張睿遲

我從小就不太愛讀厚本的名家名著,尤其是古書,認為其復雜晦澀,長大些后更是如此。為此母親時常憂慮,擔心我養成讀書不深入、思想無深度的惡習,便買了幾本史學經典置于我書桌一角,其中有一本厚厚的《史記》。
我當然是懶得翻閱那本《史記》的,書買了許久,仍是嶄新的模樣。趁母親不備,我溜去小書店買了一本厚厚的青春感傷小說,偷看時忍不住感動落淚而被母親當場抓獲。
那本書從此無影無蹤。我對母親的藏物本領有清晰的認知,不禁灰心喪氣。小時候被她藏起來的水果糖,我從來沒有找到過。從那時起,我一度懷疑她有哆啦A夢的大口袋,后來甚至對她的衣服也做過深入研究,不過一直未有所獲。
回房間后,我再次看到那本厚厚的《史記》,怒從心起,拉開抽屜把那本討厭的書塞了進去,又拿起一摞厚厚的草稿紙蓋在上面。母親默默看著我如精神受刺激一般地發泄,沒有過多的言語。然而我不甘看到興頭上的書就此消失,便靜待母親離家,暗地進行了地毯式搜索。
我對母親的藏書點進行了縝密推理,甚至不惜以跪射俑的姿勢對床底進行全方位檢查,冒著被浮灰淹沒的危險打開一個個紙箱,又踩上板凳翻看了高高的柜頂。然而母親的藏物技術仍是那么無懈可擊,不露任何蛛絲馬跡。
我幾乎已瀕臨放棄邊緣,正當這時,我看見了一扇上了鎖的衣柜門。
“鎖著的門!”我不禁激動起來,仿佛找到了常春藤下那扇將秘密花園保護起來的大門。我放好板凳,思索著如何找到一只“旅鶇”為我找到花園的鑰匙。
機會總是有的。幾日后,終于等到了與老爸獨處的機會,老爸極好說話,是最佳的求助對象。在旁側敲擊地試探幾句后,我確定老爸并不清楚藏書一事,腦子便開始加速轉動。“爸,咱家里屋那柜門怎么鎖著啊?”“鎖著的那扇柜門?”老爸有些疑惑。“可不是嘛,我想去那里面拿件衣服,發現打不開。”我臨時編造。
“那柜子都鎖了快兩年了吧,里面好像就幾床厚被子,有新衣服嗎?”爸爸突然反問道。糟糕,一時大意露了馬腳,不過還能搶救一下,“開個玩笑嘛,我是找以前買的一個玩具,那么久不見,挺想它的。”老爸狐疑地瞥了我一眼,然后找出了一串鑰匙。
我獨自溜進里屋,鑰匙在生銹的鎖孔里轉動,木柜發出吱呀的聲音,門開了。我把頭埋在床單被罩之間,四處搜尋。然后,我摸到了一本厚厚的書。
我甚至不敢瞅一眼書,飛快地將它揣進懷里,小心翼翼地鎖好柜門,交還鑰匙,然后回到臥室。關上門,拉好窗簾,我如釋重負般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從懷里抽出那本厚書。但是我突然僵住了,手中那本書古色古香的封面上印著兩個正楷大字“史記”。
我恍如醍醐灌頂,拉開抽屜,扒開一層層草稿紙,下面安安靜靜地躺著勾了我魂魄的那本小說。
(指導教師:王金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