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倡議下我國與西巴爾干地區教育合作探析

摘要：“教育合作”是“一帶一路”倡議中促進民心相通的重要途徑。近年來，我國與西巴爾干國家的教育合作隨著雙邊經貿關系的不斷深化而穩步發展，但交流規模小，實質性合作少，同區域內不同國家合作程度差距大仍然是目前我國與西巴爾干地區教育合作中的突出問題。“一帶一路”倡議下我國與西巴爾干地區深化教育合作的對策，就是要發揮孔子學院作用，加強文化交流;對接“一帶一路”和當地需要，制定差異化的教育合作方案;積極借助數字教育平臺，利用在線教育合作空間。

關鍵詞：教育合作;“一帶一路”倡議;雙邊交流;西巴爾干

中圖分類號：G513 ?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0）19-0117-03

在我國與西巴爾干諸國共建“一帶一路”的有關合作中，教育合作在政策層面上多次被予以高度重視。在“中國—中東歐合作”的多邊廣域平臺上，包括西巴爾干諸國在內的與會國家于2013年在首屆教育政策對話會上達成了《重慶共識》，同意促進學歷學位互認，加強校際合作與交流，推動大學之間的合作伙伴關系建設，加強共同研究[1];在雙邊合作的層面上，2012年以來，西巴爾干諸國同我國通過高校和研究中心等非政府機構開展了如“中克高教論壇”“中塞高教研討會”等豐富的文化與教育交流活動。在2016年發布的《推進共建“一帶一路”教育行動》中，提到“開展教育互聯互通合作、開展人才培養培訓合作、共建絲路合作機制”是開展與“一帶一路”國家教育合作的三大重點[2]。相關共識與交流活動既是對我國教育合作出發點的回應，又體現了教育在建設“一帶一路”中具有基礎性和先導性的作用。

西巴爾干地區，主要由前南斯拉夫國家和阿爾巴尼亞組成，包括斯洛文尼亞、克羅地亞、波黑、塞爾維亞、黑山、馬其頓和阿爾巴尼亞在內的七國。西巴爾干地區小國林立，民族、宗教、歷史和地緣政治因素復雜，被稱為“歐洲火藥桶”。同時，西巴爾干地區鏈接三洲，是“陸上絲綢之路”與“海上絲綢之路”的交匯點。在歷史上，我國與西巴爾干地區的多數國家隨著該地區局勢的不斷變化和我國外交政策的變化而幾經曲折。冷戰結束后，盡管西巴爾干地區陷入動蕩和戰亂，但我國仍然與多數西巴爾干國家保持了相對良好的外交關系。目前，有關我國與中東歐國家教育合作的研究多集中于中歐和東歐，對東南歐地區關注不足。由于上述東南歐地區的特點，在后疫情時代我國教育合作面臨“污名化”風險的背景下，梳理我國與西巴爾干地區教育合作的現狀與挑戰，對于深化雙邊教育合作具有重要意義。

一、我國與西巴爾干地區的教育合作概況

（一）我國與西巴爾干地區的“一帶一路”總體合作情況

我國與西巴爾干國家之間的教育合作與經濟合作聯系緊密，密切的經濟往來為教育合作的開展提供了重要的助力。西巴爾干地區與中國的經貿合作為深化教育合作奠定了堅實的基礎，而教育合作又反過來為民心相通賦能，促進雙邊經貿關系的進一步發展。

在“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后的七年間，我國與西巴爾干國家的年度貿易額增長了76%[3]，在全球貿易保護主義興起的國際背景下，這一進步更體現了我國與西巴爾干國家在“一帶一路”合作中的貿易暢通。自2012年起，所有的西巴爾干國家都參與了“中國—中東歐國家合作”會議和相關論壇。“中國—中東歐國家合作”作為一種長效性、多邊性的政策溝通和協商機制，是我國同西巴爾干國家在政策溝通層面上的一大重要成果。除此之外，我國也在巴爾干地區開展了大量的基礎設施合作項目，如打通東南歐與中歐陸海物流通道的匈塞鐵路和黑山南北高鐵項目等，實現了設施聯通、貿易暢通、政策溝通和設施聯通，這是我國與西巴爾干國家之間開展教育合作的重要支持，也是雙邊合作關系的重要底色。

（二）我國與西巴爾干各國的教育合作概況

1.黑山共和國與塞爾維亞

黑山與塞爾維亞地緣相近，作為兩個獨立國家存在的時間相對較短，塞爾維亞作為前南斯拉夫的主體國家，在西巴爾干地區有較強的影響力，兩國的社會經濟發展程度在地區內屬于中等發展水平。除此之外，兩國教育水平和文化認同也相對接近，在對華教育合作方面存在較多共同點。以塞爾維亞為例，目前塞爾維亞的對華教育合作主要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1）漢語推廣與孔子學院交流發展

塞爾維亞第一所孔子學院于2009年開辦于首都貝爾格萊德，2012年，中塞雙方簽署了“塞爾維亞中小學漢語教學推廣計劃”的備忘錄，漢語教學開始在塞爾維亞的基礎教育中開展。孔子學院的交流發展與漢語推廣在塞爾維亞取得的成果位于西巴爾干地區前列，這些成果不僅僅直接通過文化傳播的方式增進了民間交流與雙方互信，還間接促進了雙方高等教育人員的來往。

（2）高等教育研討合作與留學生互換

自“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后，我國與塞爾維亞之間在高等教育領域開展了一系列研討會，如2017年的“‘一帶一路中國與塞爾維亞合作展望國際論壇”，2018年的“中國—塞爾維亞高等教育研討會”和“留學中國高等教育展”等。貝爾格萊德大學、諾維薩德大學等塞爾維亞主要高校自“一帶一路”倡議提出以來共與十余所我國高校簽訂了校際合作協議，聚焦學者學生交流與學科優勢互補。

（3）建立政府磋商機制，搭建教育交流平臺

目前，我國與包括塞爾維亞在內的西巴爾干地區主要的政府間教育合作磋商機制仍然以“中國—中東歐”合作機制為主。自2013年《重慶共識》提出以來，基于此前的“16+1”合作機制的“中國—中東歐國家教育政策對話會”以每年一度的頻率定期舉行了七次，與2014年成立的“中國—中東歐國家高校聯合會”一道，為中國與中東歐之間的教育合作提供磋商與溝通的平臺，促進了多邊教育政策的對接，促成了中國與中東歐高校之間的校際合作。同時，雙方領導人的多次互訪也促進了我國與塞爾維亞這一西巴爾干地區唯一的全面戰略合作伙伴之間的教育合作。

黑山于2006年脫離塞黑聯盟獨立，由于其獨立時間較短，我國與黑山的教育合作起步也相對較晚，目前的教育合作形式同樣以孔子學院交流和留學生往來為主。

2.克羅地亞與斯洛文尼亞

克羅地亞與斯洛文尼亞位于西巴爾干地區西北部，兩國均為歐盟成員國和天主教國家，屬于區域內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國家，經濟社會發展水平較為接近。總體來說，兩國對華教育合作模式與塞爾維亞較為接近，但也存在一些不同點。首先，兩國對華教育合作開展較早。我國與克羅地亞政府早在1993年與1994年就簽訂了文化教育與科學技術合作的有關協定，是前南斯拉夫解體后我國與西巴爾干地區開展教育有關合作最早的政策文本之一[4]。2010年與2012年，我國分別在兩國開辦了孔子學院，也屬于西巴爾干地區最早開辦的一批孔子學院，與貝爾格萊德孔子學院同期，但早于黑山孔子學院。不過近年來，兩國在互派留學生等人員交流計劃方面的力度略小于塞爾維亞。相較于塞爾維亞，兩國來華留學生數量少，且多為獎學金生，少有自費生[5]。

3.波黑、北馬其頓與阿爾巴尼亞

阿爾巴尼亞、北馬其頓和波黑三國屬于該地區民族和宗教等問題較為嚴重的地方。自上世紀八十年代以來，民族沖突、內外戰爭和政治動蕩長期困擾著三個國家，導致其社會經濟和教育事業發展受到嚴重損害，落后于西巴爾干地區的平均水平，波黑與北馬其頓也是西巴爾干地區國民平均受教育年限低于九年的國家。目前，我國與上述三國之間的教育合作主要形式為孔子學院和少量留學生交換。

二、我國與西巴爾干地區深化教育合作存在的挑戰與問題

（一）區域的政治局勢動蕩為教育合作帶來不確定因素

巴爾干地區小國林立，地緣格局破碎，區域國家內聚性弱異質性強，民族分布交錯復雜，由此產生的內政外交不穩定因素，給國際教育合作帶來負面影響。內政方面，以波黑為例，克族、塞族、穆族混居的局面導致政府與領導人頻繁輪換更迭，對外政策的不可持續性為深化國際教育合作提出了較大的挑戰;外交方面，以塞爾維亞為例，自南斯拉夫解體后，達爾馬提亞問題、波黑塞族問題、科索沃問題先后導致了塞爾維亞與克羅地亞、波黑及阿爾巴尼亞之間的緊張關系乃至局部戰爭。時至今日，科索沃和波黑問題仍是地區內的敏感議題，錯綜復雜的區域國家關系也為域外國家開展教育合作造成了難題。

（二）教育合作存在地緣政治風險

巴爾干地區是多方大國勢力的博弈場，在后疫情時代我國的正常對外交流和國際傳播頻繁受到攻訐與指責的背景下，與西巴爾干國家的教育合作與其他方面的合作類似，也存在著由于地緣政治因素而帶來的風險。在西巴爾干地區，歐盟在教育領域，尤其是高等教育領域中擁有重要的話語權和影響力。首先，斯洛文尼亞與克羅地亞作為歐盟成員國，其高等教育政策受到歐洲議會預算機制與基金項目的間接調控[6]。其次，其他如塞爾維亞在內的多數西巴爾干國家目前正處于入盟談判中，未來也極有可能對高等教育主權作出一定程度的讓渡。此外，多數西巴爾干國家都于2005年加入了促進歐洲高等教育一體化的博洛尼亞進程，在德法等國有意于新世紀重建高等教育競爭力的背景下，我國與西巴爾干地區開展教育合作，存在被歐洲內部的保護勢力和民粹主義威脅論調指責為“滲透行為”的可能。俄羅斯與美國在西巴爾干地區同樣有著強大的影響力。俄羅斯在西巴爾干地區教育的影響力與其在區域內的政治、軍事和傳統文化影響力聯系緊密。冷戰結束后，美國在西巴爾干地區教育界經歷了影響力的快速擴張，在克羅地亞、斯洛文尼亞、阿爾巴尼亞等國都至少建立了一所及以上的合作辦學高校。

（三）教育合作程度較淺

目前，我國與西巴爾干國家的教育合作程度相較于其他“一帶一路”沿線和中東歐地區國家還存在著較大的提升空間。除了目前僅承擔的漢語教學與文化溝通作用的孔子學院之外，我國與西巴爾干國家在合作辦學領域缺乏專門的機構引導合作。我國與西巴爾干國家之間在高校校際合作往往由于雙邊政策的導向而缺乏對彼此學科優劣勢的認知，僅僅基于對自身更高地位和聲譽的追求以及政府政策導向而建立合作聯系[7]。在教育合作的機制上，盡管在“16+1”等會議上多次對加快學位互認，加強共同研究等教育合作舉措進行呼吁，但是有關倡議距離進入可操化階段還存在著較長的時間。相較于此前已經在西巴爾干地區教育領域獲得極大影響力的美國與地緣相近的歐盟，我國與西巴爾干地區的教育合作仍然存在著優勢不突出、合作不深入的問題。

三、我國與西巴爾干地區深化教育合作的對策分析

（一）發揮孔子學院作用，加強文化交流

對于“一帶一路”倡議而言，教育合作的一項重要作用是促進沿線國家之間的民心相通。因此，通過開辦孔子學院等中文教育機構，加強對西巴爾干地區的文化交流、師生交流不失為一項可行的舉措。根據一項2015年的民意調查，斯洛文尼亞與黑山兩個西巴爾干國家與中國經貿關系更加密切，開辦孔子學院較早，漢語學習人口比例較大的斯洛文尼亞對于雙邊經貿合作持有更加積極的態度[8]，這一結果再次表明，教育合作與文化交流有助于民心相通，同時，經貿關系對深化教育合作也具有促進作用。

（二）對接“一帶一路”和當地需要，制定差異化的教育合作方案

構建我國與西巴爾干國家之間教育合作的平臺，完善合作機制，加強頂層設計。在“一帶一路”倡議下，教育合作除了直接為“民心相通”添磚加瓦外，也可以為“五通”（即政策溝通、設施聯通、貿易暢通、資金融通、民心相通）中的其他方面起推動作用，而在西巴爾干地區不同國家之間產業經濟和教育發展水平迥異的背景下，教育合作方案也需要差異化定制。例如在斯洛文尼亞和克羅地亞兩國，可以在工程制造與海洋科技、造船技術等兩國的優勢學科方面展開高校間的合作辦學或者人員交流項目[9]。而在西巴爾干地區“一帶一路”沿線的其他國家，孔子學院也可以發揮繼文化交流功能之外的其他教育合作職能，與當地的中資企業或本國企業聯合，對中東歐國家所需的各行各業的專門人才展開培訓，為“一帶一路”倡議下的產業投資和設施建設項目提供一定數量的當地人才[6]2，為“一帶一路”倡議下的經濟合作營造積極的輿論氛圍。

值得指出的是，與歐盟和美俄的溝通協調在開展對西巴爾干地區教育合作的過程中也至關重要。如何在歐盟對歐洲一體化的追求，美國的既有戰略部署與俄羅斯的傳統影響力與利益關切中尋求利益契合點，妥善處理潛在矛盾，對于同西巴爾干地區深化教育合作來說至關重要。

（三）積極借助數字教育平臺，利用在線教育合作空間

在線教育的廣泛應用為疫情后的國際教育合作提供了一種新的可能性。目前，地緣相近、經濟吸引力強的中歐與西歐國家在與巴爾干地區高校進行學分互認、學位互認和合作辦學方面有著相對優勢，而美國對西巴爾干地區在合作辦學、留學交流的教育合作領域起步較早，也具有先發優勢，相較之下，在線教育合作則是一塊空間更為廣闊的天地，借助疫情期間線上教育大發展的契機，在后疫情時代，積極利用數字教育的新風，開展與西巴爾干地區間的教育合作，既是對數字化“一帶一路”發展策略的呼應，同時也不失為傳統教育合作方式之外的另一條可行的舉措。

參考文獻：

[1]國家發展改革委.商務部.外交部.推動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愿景與行動[EB/OL].（2015-03-28）[2020-08-12].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5-03/28/c_1114793986.html.

[2]教育部.推進共建“一帶一路”教育行動的通知[EB/OL].（2016-08-11）[2020-08-12].http：//www.moe.gov.cn/srcsite/A20/s7068/201608/t20160811_274679.html.

[3]劉作奎，伊凡娜·拉德杰維克.The Cooperation between China and Balkan Countries under the"Belt and Road"Initiative[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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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馬曉丹.歐盟高等教育一體化評析（1957-2014）[D].昆明：云南大學，2015.

[7]馬佳妮，周作宇.“一帶一路”倡議下中國與中東歐教育合作：挑戰與機遇[J].中國高教研究，2019（12）.

[8]馬悟，達沃爾·武切科夫斯基，波斯蒂安·烏多維奇，鞠維偉.從社會文化認同的角度看西巴爾干國家發展對華發展經貿投資關系的態度——以斯洛文尼亞和黑山兩國為例[J].歐洲研究，2015（5）.

[9]劉進，楊莉.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高等教育現狀與發展趨勢研究（四）——以斯洛文尼亞為例[J].世界教育信息，2018（8）.

作者簡介：毛興嘉（1999—），男，漢族，浙江溫州人，單位為浙江大學教育學院，研究方向為教育政策。

（責任編輯：馬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