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天陽,王曦婕,田 浩
(陜西省地質礦產實驗研究所有限公司,陜西西安710054)
中國是世界上土壤污染最嚴重的國家之一。由于土壤具有隱蔽性、積累性、長期性等特點,進入土壤環境中的污染物不會自然遷移,當污染物在土壤中長期大量富集后,就會造成區域深層土壤、地下水以及農作物等受體的污染,最后通過不同的暴露途徑影響到人類健康和用地安全。
原環保部和國土部發布的《2014年全國土壤污染狀況調查公報》結果顯示,全國土壤環境狀況總體令人堪憂,部分地區土壤污染情況較為嚴重,耕地土壤、工礦企業廢棄地塊環境問題比較突出[1]。2016年5月28日,國務院正式印發《土壤污染防治行動計劃》,對今后一個時期我國土壤污染防治工作做出了全面的戰略部署[2]。近幾年來,我國更是密集出臺了一系列與土壤相關的政策法規、部門規范、技術標準等支持性文件。2018年8月3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土壤污染防治法》表決通過。這部規范土壤污染防治法律的出臺標志著我國土壤管理和綜合防治的“頂層設計”已經基本完成。
然而與早已開展了將近40年的大氣和水污染防治相比,土壤治污防治卻仍處在起步階段。由于土壤污染的差異性、復雜性以及難界定性等原因,各地土壤污染防治過程中存在著各種問題,有些地方制定的土壤污染防治政策存在“一刀切”現象;有些地方為抓經濟而漠視土壤污染防治的重要性;有些地方則不從長遠角度考量,缺乏切合實際的防治措施等等。這些土壤污染防治過程中存在的種種問題說明:即使具備了完善的管理制度,如果不能夠充分理解、全面實施,同樣無法取得預期的實效。本文認為應從價值取向的邏輯角度審視土壤污染防治對策的實施過程,因為只有樹立正確的價值取向,才能掌握實現具體目標的途徑。從工程實踐上看,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作為人類理性的兩大思維模式,在土壤污染防治過程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因此,應從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的交叉維度來論析和選擇符合土壤污染防治實際的價值取向。
工具理性是馬克思·韋伯提出的經典理論之一。其含義是指期待外界的人和物會發生某種行為,而這種期待是通過精確計算達到目標的所需“條件”或“手段”。工具理性追求效率、忽視價值和倫理。以完成效率的結果為導向[3]。
近代工業革命的迅猛發展,促使各國極為看重實用性、時效性的思維模式。效用第一幾近成為衡量是否成功的標準。而現代科技的高速發展更是促進了理性的工具化、標準化、可操作化貫穿于大多數科學領域,并成為其基礎構架。無一例外,這種情況也滲透到土壤污染防治領域中,加之土壤污染防治的目的本身強調效果性和量化性,這樣的要求與盛行的工具理性思維不謀而合,這就促使工具理性在土壤污染防治優化配置當中發揮了極大的推動作用。比如,對于土壤中污染因子進行精確的數理統計后形成了土壤重金屬、有機物等污染物含量的具體指標,從量上把握了土壤污染防治的數值規律性,為管理與評價提供了理論依據;再比如,土壤污染防治達不到預期的效果時可依據相關法律禁止其開發利用,為人民的健康和用地安全提供了保障等等。因此,當土壤污染防治中高效的應用科技這個工具理性時,便會產生強大的物質能量。正如馬克思所說:“科學是一種在歷史上起推動作用的、革命的力量”[4]。工具理性思維在土壤污染防治中確實發揮了無法取代的手段效用。
價值理性作為馬克思·韋伯的另一個重要經典理論,其含義是指通過有意識地堅信周圍事物的某些特定舉止,包括倫理的、審美的、宗教的或其他任何形式的自身價值行為,無論其是否成功,均由其信念所決定。價值理性強調客體對主體的價值意義[5]。
行為本身的價值是價值理性關注的核心,不計較工具和手段,是一種追求主體本質內涵的理性。從土壤污染防治來看,土壤污染防治的價值理性應是參與此項活動的主體在實踐過程中形成的對環境價值和人類價值的自覺追求,是在理性認識的基礎上對社會發展模式和土壤環境價值之間的把握和處理,不能僅僅把土壤污染防治的效率和經濟利益作為社會管理的終極目標。比如,我國當下污染土壤的治理修復成本往往極高,如果只按照一個修復標準的工具價值思維來執行,那么責任主體將無法承受,必然不利于社會的穩定、經濟的發展。但是我們從價值理性的角度出發,對污染土地未來的規劃用途進行分類,以未來土地用途的標準進行治理修復,這樣就會大大降低各種不安因素。也正因如此,在土壤污染防治的“頂層設計”時,“風險管控”、“分類管理”、“誰治理誰受益” 等價值理念貫穿始終,為土壤污染防治的全面展開提供了行之有效的導向作用。
價值理性是目的,工具理性則是途徑。從社會實踐來看,價值理性引導工具理性的活動方向,而工具理性則是價值理性的具體體現[6]。工具理性應當從屬于價值理性,在價值理性追求的本質下發揮積極的作用。如果缺失價值理性可能會導致使物質文明成為唯一的衡量標準,同樣,如果沒有工具理性的支撐,價值理性將成為虛幻的“海市蜃樓”。只有把二者有機的彌合才能形成解決困難的強大合力[7]。
在土壤污染防治的過程中,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均展現出各自強大的作用,但是二者又受制于自身的局限。當今科技的現代化、社會化已達到了空前繁榮。土壤污染防治作為一種科技活動行為,極易被應用先進科技的工具理性使其快速完成。但是,土壤污染防治不僅僅是防治與科技系統發生的能量配置,往往更多的時候是對當地政治、社會、文化、生態、人民生活等多方面都起著深入的影響,一旦社會其他系統輸入了能量,引起相應的反饋,那么土壤污染防治與科技相結合的系統的內外利益與能量博弈將成為極大的不安穩因素。但是只考慮社會穩定等價值理性因素,那么土壤污染防治又會變成“紙上談兵”。
因此,當下審視土壤污染防治時,已經不能單單以科學技術和土壤污染防治自身的需求和量化的標準來判斷,而是需要一種合適的社會價值理性引導。這樣才能為土壤污染防治的多元化理念、多維目標以及良好的價值理性氛圍提供支撐?;趦烧邚姶蟮幕パa促進性,人類兩大理性思維在土壤污染防治中的彌合成為勢在必行的趨勢。
土壤污染防治中以人的健康和安全為本、以風險管控為綱的思路主要體現為價值理性,而土壤污染防治的政策法規、規范標準則是作為手段和方法的工具理性。這種手段、方法與總體思路的高度互補、彌合、統一必然會引導土壤污染防治朝著人們預期的方向前進。當然,在二者的融合過程中,不可避免會出現孰重孰輕的矛盾,要處理好二者的關系,就要做到既追求價值理性,也重視工具理性,實現兩者的有機結合,可遵循以下策略:
回顧發達國家和地區關于土壤污染防治的經驗可以發現,對于土壤污染問題的有效防治,需要形成國家、市場和社會三方面的良性協作有機格局。越來越多的成功案例表明,土壤污染成因是極其復雜的,不同省份或城市所面臨的困境千差萬別,多元的污染原因,呼喚著更為具有彈性和適應性的土壤污染防治模式。土壤污染防治的中點在于提升全社會參與土壤環保領域的活力,從而形成國家政策、市場經濟和社會力量的工具理性共同推動土壤污染防治的動力格局。
土壤污染因其成因復雜,難以察覺,卻易于累積,稀釋性差,治理起來更是周期長、成本高。因此,土壤污染防治的目標不是單一標準,而是有多種不同的價值理性作為內涵??v觀美國的“超級基金法”、歐盟的“棕色地塊法”、日本的“土壤污染對策法”等先進國家的土壤理念,不難發現成功的經驗都是以注重維護污染風險的管控為目標,而不是“大投入”、“大治理”的簡單粗暴的工具理性模式。
作為土壤污染責任主體和受益主體既有價值理性的追求,也有工具理性的驅動。一方面,落實土壤污染責任主體的職責,既為當地人民的健康和用地安全帶來福音,也為企業履行社會責任、實現企業社會價值提供了途徑;另一方面,鼓勵土壤受益主體積極參與到土壤污染防治過程中,不僅僅是開展公益慈善,同時為企業自身的健康發展帶來機遇。
綜上所述,在當前土壤污染防治中,我們要構建以人體健康和用地安全為本的生態文明,促使土壤污染防治取得長遠實效,將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達到有機融合,實現價值的飛躍、引導切合實際的價值取向。這樣才能在土壤污染防治過程中的達到主體與客體相彌合、理論與技術相彌合、目標與手段相彌合、短期經濟效益與長期社會效益相彌合的理想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