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鶯
(義烏工商職業技術學院,浙江義烏 322000)
我國飼料行業在改革開放后獲得了飛速發展,飼料總產量連續多年位居世界第一。然而,由于飼料企業的待遇、環境等問題,一直很難吸引到優秀的人才(戴國寶,2019)。我國的教育系統學習德國,從高中開始分為專業教育和職業教育,大約一半左右的高中生將進入高等職業技術教育系統。這一制度的設計初衷是,任何一個國家的經濟都不可能只需要高等教育畢業生,我國這種制造業為主、工業產業完整的大型經濟體就更不可能了,絕大部分就業人口需要為成為工農業企業中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員做好準備(張吉輝,2018)。因此,從設計初衷看,飼料行業和高等職業教育學生可以完美的匹配。飼料行業不是高精尖的行業,高職學生可勝任飼料行業的部分工作,而且相對于現在的管理人員和一線員工,高職學生在技術和管理上能給飼料企業帶來漸進的提升。但是,現實遠比理想殘酷,實際上鄉村飼料基地與高職學生,往往互相看不上眼。
1.1 鄉村飼料基地不愿引入高職學生 飼料行業目前不愿意從高等職業教育學校中招聘員工,而愿意從附近的農村招募農民作為一線工人,即使飼料行業招聘了高職學生,也不會當成技術人員或管理儲備生使用,而是直接和一般農民工等同。
目前,我國職業教育在培養學生的職業技能方面還有待于提高。我國社會具有根深蒂固的傳統想法,即高考是篩選人才,而非分類人才,因此,進入職業教育的學生普遍被認為是“差生”,學生自己對學習喪失信心。雖然我國教育系統的設計初衷是學習德國,但教育資源一直向專業教育傾斜,職業教育能獲得的資金遠少于高等教育,既不能聘請到較好的師資,在實驗器材等方面也無法保證(馬樹超等,2018)。
解決上述困境的一個較好方式是校企合作,企業直接參與到教育的過程中。例如,飼料企業提供學生一定的獎學金,專門訂制一些對口學生學習并考試,再提供較為長期的實習機會。然而,我國飼料企業,特別是鄉村里的中小飼料企業,規模普遍較小,實力較弱,難以提供校企合作所需的資金。校企合作中定制課程、實驗器材、實習安排等,所需的資金不是小數目(唐細語,2018)。而且,即使校企合作,飼料企業也沒有辦法強制要求學生畢業后一定進入本企業工作,或許競爭對手提出稍高的工資待遇,就可以讓數年校企合作投入的資源、精力付之東流。
1.2 高職學生不愿進入飼料行業
1.2.1 鄉村飼料基地收入較低 農業在我國一直被認為是最重要的行業,連續多年的“一號文件”都是關于農業的。正是因為農業如此重要,以至于農業勞動者的利益必須讓位于農業本身。雖然從財政預算上看,農業獲得了大量的補貼,但一個不爭的事實是,農業相關行業的工作人員,都很難獲得高于社會平均水平的利潤和收入,甚至不少聽信宣傳的企業家輕率地進入農業領域而血本無歸。在這樣的大背景下,飼料企業不可能給員工好的工資待遇(祝養浩,2018)。近年來,大城市外賣、送菜等第三行業興起,不需要太高的學歷和經驗,年輕人就可能獲得相當可觀的收入,相比之下,飼料行業的收入待遇更沒有競爭力。
1.2.2 鄉村飼料基地環境較差 鄉村飼料基地地處偏遠,生活較為不便,工作環境艱苦。這與飼料企業的產品定位和土地的價格有直接關系。對于大多數年輕人而言,這種遠離城市繁華的生活,顯然是不可接受的(龔立新,2018)。長期在這樣的環境中生活,對于年輕人組建家庭、照顧家庭、培養下一代,都非常不利。飼料企業的工作,大多數在廠房和倉庫,不可能在寫字樓里,在學校讀書多年的年輕人很難接受這樣臟亂差的環境,而且在一線工作,也不如寫字樓里的白領人員安全。
1.2.3 飼料企業沒有發展前途 飼料行業屬于夕陽行業,沒有職業發展前途,待遇和工作、生活環境皆不盡如人意。過去四十年的高增長不可能回來,飼料行業不是一個新興行業,中小企業不太可能彎道超車,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存量博弈,大魚吃小魚,在飼料企業,特別是在中小飼料企業工作的人員不太可能獲得不斷晉升的機會,獨立創業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
近年來,我國經濟發展形勢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給飼料企業與高職學生對接帶來了一些有利的機遇。
2.1 外貿遇阻提升內循環的重要性,基建等難再擴大,內循環向消費傾斜 自2001年開始,我國經濟進入為期十年的高增長期,其引擎在于外貿和基建。加入WTO讓我國有機會進入世界市場,最終經過十年發展,成為世界上最大的工業國家。外貿發展帶來巨額的外匯,在國內體現在央行的外匯占款和商業銀行的準備金。充沛的流動性為地方政府通過土地財政和發債發展基礎設施提供了充足的彈藥。外貿、金融和基建,以及與之關系較為密切的大宗商品行業,成為人們爭相進入的領域。雖然也有高增速,飼料行業對人才的吸引力顯然不夠大。
自2008年,特別是2016年以來,外貿和基建的動力在不斷縮小(馬弘,2018)。今年,國家首次提出“內循環”的概念。在基建和固定資產投資不可能大幅增加的前提下,“內循環”只能依靠消費,雖然提振內需的口號已經喊了二十多年。動物蛋白是人類基本的需求,在大環境蕭條的背景下,經濟周期影響較小的養殖行業,以及與之相關的飼料行業,其重要性和對人才的吸引力會增加。
2.2 勞動人口下降,勞動力不再是無限供給 經濟學中有一個名詞叫“劉易斯拐點”,意思是在農業社會向工業社會轉變時,由于農業人口過度剩余,在很長時間里勞動力的邊際成本不會因為經濟增長而增加,因為總有剩余的農業勞動力填補;但當不再有農村剩余勞動力后,勞動的邊際成本就會開始增長(湯希等,2018)。在2010年左右,我國經濟學家就彼時我國是不是已經過了劉易斯拐點有過一次激烈的辯論。但現在已經沒有爭論的聲音了,因為顯然我國已經過了劉易斯拐點,農村只剩下老、弱、病、殘、小等無法轉移的勞動力。
飼料企業不愿意在培養人才方面下成本,因為其總可以用低廉的成本在附近的鄉村雇傭到足以滿足需求的勞動力。隨著我國走過劉易斯拐點,從農村找到勞動力的難度越來越大,曾經不劃算的校企合作,現在很可能已經變得劃算了。更重要的是,因為勞動力成本提升,飼料企業不得不更多的利用自動化的機械,對勞動力的素質要求會更高。
2.3 產業升級需要更高素質的勞動力 在高速發展的時代,飼料行業是一片藍海,只要能生產得出來,營銷的出去,飼料企業就能賺到錢。但在存量博弈的時代,中小飼料企業要么提升自身的能力,降低成本,提高品質,要么在細分市場找到自己的生態位,與大型飼料企業錯位競爭,否則肯定會失敗。因此,企業必須提升員工的素質,招聘到更為優秀的員工。在附近農村臨時招聘的農民將越來越不能適應企業對工人素質的要求。
3.1 高等職業教育應提升質量,建立以市場需要為導向的教學體系 高等職業教育亟需擺脫現在的教育困境,找到合適的教學方法。專業教育和職業教育是兩種不同的教育思路,專業教育旨在讓學生具有廣博淵深的知識,因此未來會在某一方面有突破前人的造詣,而職業教育旨在讓學生盡快熟悉企業的工作,在工作中能熟練上手。目前我國的職業教育與專業教育過于相似,仍然是書本理論為主。高等職業教育需要找到讓學生熟悉企業一線操作和管理的方法,讓學生能夠迅速進入一線工人和基層管理者的角色(郭廣軍等,2018)。同時,高等職業教育也需要用自身的教育成果扭轉社會對高職學生的歧視,讓社會認識到,高等職業教育只是另一種教育路徑,而非高考失敗者的避難所,社會需要摘掉對高職學生的有色眼鏡,認識到我們的社會需要的是大量熟悉一線工作的基層工作人員,這些并不比專業教育畢業生低。
3.2 鄉村飼料基地應加大與高等職業學校的合作,盡早介入學生的培養 高等職業教育并非不想找到一條適合自身的教育方法,只是苦無路徑。前面四十年,我國社會變化太快,企業對人才的需求也無時無刻不在變化,加之教育領域和企業領域的隔閡,職業教育者們根本不知道企業需要什么樣的人。鄉村飼料基地需要加強與高等職業學校的合作,盡早介入學生的培養。其中包括參與課程的制定,甚至訂制部分課程;提供與現實工作更為相似逼真的實驗器材和工具;安排學生進入企業學習,由工作經驗豐富的老員工“傳幫帶”(叢廣林等,2019)。這些校企合作,確實會加重企業的負擔,無論是資金方面,還是員工的工作量上。但從長遠看,這種投入是值得的,在將來的工作中可以為企業節約很多勞動成本。
3.3 鄉村飼料基地提升待遇和生活、工作環境,加強企業的吸引力 無論如何努力,使用何種策略,如果鄉村飼料基地期待的員工是類似老一輩農民工那樣,在收入微薄、條件簡陋的情況下仍然吃苦耐勞的人,那么鄉村飼料基地和高職學生的對接就永遠不可能順暢。現代的高職學生,生活在中國經濟狂飆的時代,是感受過現代生活的新一代,永遠不可能像老一代農民工那樣生活。鄉村飼料基地應該順應時代的發展,提高員工的收入待遇,改善員工的工作、生活環境,適應新一代年輕人對美好生活的需求。
鄉村飼料企業需要更高素質的勞動者,高職學生是我國社會寶貴的人力資源財富。這兩者的對接,是共贏的大趨勢。但這種趨勢目前還沒有出現,還存在困境,主要表現在鄉村飼料企業和高職學生相互不愿意接納對方。目前,我國經濟形勢發生了巨大變化,給這兩者的對接帶來了一次歷史性的機遇。飼料企業和高等職業教育雙方需要共同努力,讓企業的需求和高職教育的供給相匹配,讓高職教育學生愿意進入飼料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