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履偉
教師是人類歷史上最古老、最偉大、最神圣的職業之一。在中國,孔子被譽為“萬世師表”。也許,我們只有回到教育的原點,一覽千年的儒家教育文化,才能真正把握教師的內涵。
其實孔子對教師的認定是非常平實的。子曰:“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時時溫習已經學過的知識,由此就能獲取新的知識,這樣就可以當教師了。在這直白的話語中隱含著一個深刻的道理,即“溫故”和“知新”是相互聯系的學習行為。“溫故”不能引發“知新”,就是簡單重復;“知新”未能連接“溫故”,就是無本之木。在這兩種情形中,都不能當好教師。溫故知新不僅是教師成長的道路,也是為師的方法。孔子還說:“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這里“學而時習”中的學,是學知識,習,是練習,是行動。學與習的結合,就是知行合一。教師只有作為不斷學與習的人,才有指導別人學與習的資格。一旦教師學而無習或習而無學,那么,他事實上就停止了教學。
師者,首先就是不斷“溫故知新”并“知行合一”的人。
“好學”是中國優良傳統文化的重要特征之一。子曰:“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何有于我哉?”在這種自責中,表現了孔子對學習的熱愛。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學也。”在孔子看來“好學”比“忠信”更重要,他唯獨在“好學”這一點上特別自豪。孔子還常常出語驚人,他說離開“好學”,德行也會有弊病。儒家各派的成果,形成了《學記》。很有意思的是,它不是“教記”,也不是“教學記”,而是《學記》。在《學記》中,“學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強也。故曰:教學相長也。”教與學是相互需要、相互促進的關系。所以,教師與學生的關系,不是像蠟燭那樣,照亮了別人,燃燒了自己,“蠟炬成灰淚始干”。而是大魚和小魚的關系,即大魚帶領小魚悠游尋食,共同成長。
師者,就是在“教學相長”中“好學”的人。
二十世紀西方學者弗洛姆在《占有還是生存》一書里,談到學習有兩種方式,一種是重生存(to be)的學習,另一種是重占有(to have)的學習。重生存學習的人,他們聽別人講,但不僅僅是聽,而是采取積極和建設性的方式去接受和回答。他們所聽到的東西會激起自己的思想,產生新的問題、觀念和新的觀點。重占有學習的人,則盡可能完整地把一切都記在筆記本上,是應時應景的需要,并沒有成為其思想的一部分。有意思的是,《學記》中早就提出了這個話題。“記問之學,不足以為人師,必也聽語乎。”單憑一點死記硬背得來的學問,是沒有資格當教師的,必須善于根據學生的問題來講解。記問之學是小人之學,“小人之學也,入乎耳,出乎口;口耳之間,則四寸耳,曷足以美七尺之軀哉!”身心之學是君子之學,“君子之學也,入乎耳,著乎心,布乎四體,形乎動靜。”從學習的目的上看,“君子之學也,以美其身;小人之學也,以為禽犢。”今天,當我們肩負著發展素質教育的重任,面對這些金石之論,仿佛聽到時代呼喚與古老回聲的共鳴。
師者,就是堅守“君子之學”、“身心之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