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之花（組詩）

1

珠峰帶著星空和美妙音樂

繼續向長春移動

一架粉紅色鋼琴落在雪地上

那是大地的嘴唇在移動

鋼琴手的微笑

是一個吻從花瓣上脫落的線索

仰望是另一個家在移動，北方的想象

是星空正在完成的璀璨與未知

晝夜交替是天空的翅膀在移動

你加進來，世界開始向內部移動

時間正從肉體上獲得移動的結果

2

海水被愛情浸泡過了

每朵花都可以隨時叫出聲來

綻放是絕望的贈予

你接近它的過程是虛無消失的過程

一遍遍血洗的旋渦抱緊自己

內部比痛哭還遼闊

多虧艷麗又平庸，每張笑臉

都可以在一朵花的綻放中白手起家

綠海妖被上一次海潮吞沒

黑眼淚是聯想的失敗

3

綻放是一個洞口

發呆的人將使其更加深入

消失失速，空里沒有回聲

白色斑塊忽隱忽現

保存你微寒的喜悅

藏在眼皮下的音符開始跳躍

春天鋒利的牙齒咬住大地的尾骨

葉片是愛情燒制的

火焰中的地址疲憊又干凈

那是濕透的目光里顏色毀滅之地

那是被命運吃掉的火苗叫喊之地

4

籠統被切碎還是籠統，慌亂的人群

像某條熱帶魚身上的斑點

垂釣者安靜下來

才能把自己從魚鉤上解下來

白口琴在你的傷口上吹響

城市進行曲合上你的傷口繼續演奏

白晝翩躚，你進入一朵花只需微笑

之后便一直在歸來的路上

一千年前的花粉被復活

死去的愛情變成蜜蜂飛回來

甜蜜又危險，像睡夢中

一個無法安撫的仇敵

5

早晨在鋼架構造中向上旋轉

旋轉后留下的力量

是想象缺失的部分

被天空劫掠的無限在風的肉體中翻滾

風暴的尸體躺進泛黃的書頁

瞻仰是求生的恐怖、死亡的重復

鼓聲在花苞里氤氳

沉默是屬于一個人的耳鳴

被腐爛裹挾的狂笑破土而出

獨行者一步步挖掘自己的影子

深埋于大地的形狀被挖痛

虛擬空間一遍遍被打開

一雙冰涼的手搶在想象力之前

觸摸到意外的外部

6

花瓣噴出顏色的瀑布，越鮮艷越絕望

屏息是徒勞，呼吸的失事無人幸免

一場大雪回歸床榻

愛情的四肢瘋狂擺動

黑土地上滾動著來世的籽粒

生長的狡黠潛伏在萬物的邊緣

欲望像失望一樣飽滿

離別像擁抱一樣荒涼

天空解決不了所有大地的遼闊

一個站在大地中心的人

更像大地的盡頭

7

紫丁香的夜晚被愛情捕獲

月色虔誠地喂養它的裸露

天空落水之處

人工湖在鏡子里翻身

曇花的工事從夢中升起

花瓣在心跳的腳手架上抖動

無數學子在水的掃把上練習飛翔

路燈揭開夜晚的蓋頭

被汗液剝光的旅程細膩又漫長

一只黑燕掠過湖面

像未來世界的一聲驚呼

安靜的校園變得異常傲慢

8

藍色小恐龍張開大嘴

蓮花在修行的路網中出沒

速度駛入詞語的空白

花色是加速度，每朵花的暗淡

都是一座空山

歸來之路細心又遙遠

更大的恐懼是解脫，磷光閃閃

蚯蚓和蝌蚪在下沉中相互替代

最鮮美的底部是殘忍之核

花徑上的知覺突出又低垂

湖心島是虛構的滑行中心

萬年樓宇止于飛翼

無限的斷面于有限中上升到極點

9

日子從枯萎的花瓣掉落，靈魂失重

傾倒于另一個花期

妖嬈的和與妖嬈雷同的

早早被安排到生活的頂端

君子潰敗于綠色叢林

微神寄生于每一處干凈的水域

歡愉的本質被虛化，內外交困

煙霧在漆黑的懸念里凝結

一朵花是一面熟睡的鏡子

未完成的人形急于醒來

殘忍的傳奇一再上演

自己在自己漂亮的臉蛋中無地自容

10

向北流的河流是苦難的

緩慢是修復，等待是繁育

魚群的長眠冒犯了春天的扮演者

陽光的鐵銹在工業遺址處層層脫落

落日在城市的洋酒杯里沉寂

光線在自己的反光中逃逸

一節綠皮火車躲在愛情的深處

像一個始亂終棄的背叛者

一百年前的詩人在水面上就餐

詩句在吃剩的魚骨中開花

凝視在低處停止，色彩斑斕

每朵花里都有一匹快馬

把刺痛與激烈送到天邊

夜幕深重，時間在黑暗中掙脫繩索

留在繩索中的故事更加鮮艷

【責任編輯】 陳昌平

作者簡介：

小紅北，現居長春。著有詩集《靜的邏輯論》《紙上的池塘》《我把月亮換成你》，散文隨筆集《不安排快樂》《把世界揣兜》《睡在城市的心臟里》。作品見于《作家》《詩選刊》《中國作家》等刊物，有作品入選《中國最佳詩歌》等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