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除“唯SCI”背景下科技期刊發展路徑的探討

朱本華

（《韓山師范學院學報》編輯部，廣東 潮州 521041）

為扭轉當前科研評價中存在的SCI 論文相關指標片面、過度、扭曲使用等現象，2020 年2 月18 日，教育部和科技部聯合印發了《關于規范高等學校SCI 論文相關指標使用 樹立正確評價導向的若干意見》[1]（以下簡稱《若干意見》），向高校明確提出，規范各類評價工作中SCI 論文相關指標的使用，探索建立科學的評價體系，推動高等學校回歸學術初心，優化學術生態。2020 年2月23 日，科技部又正式印發《關于破除科技評價中“唯論文”不良導向的若干措施（試行）》[2]（以下簡稱《若干措施》），《若干措施》提出破除各種科技評價中過度看重論文數量多少、影響因子高低、忽視標志性成果的質量等“唯論文”不良導向，推行論文代表作制度，鼓勵發表高質量論文，不再以“數量論英雄”。2020 年7 月6 日，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辦公廳、教育部辦公廳起草了《關于深化高等學校教師職稱制度改革的指導意見（征求意見稿）》[3]（以下簡稱《指導意見》）向社會公開征求意見，《指導意見》明確指出不以SCI（科學引文索引）等論文相關指標作為前置條件和判斷的直接依據；對國內和國外期刊發表論文要同等對待，鼓勵更多成果在具有影響力的國內期刊發表。《若干意見》《若干措施》《指導意見》文件的發布引發了科技界、學術界的廣泛討論和熱議，尤其是在“唯SCI”論影響下中國科技期刊優質稿源流失久矣的情況下，國內科技期刊界額手相慶，普遍認為中國科技期刊迎來了難得的戰略發展機遇。面對新的機遇和挑戰科技期刊又將如何應對？

在破除“唯SCI”背景下充滿機遇和挑戰。《若干意見》《若干措施》《指導意見》等一系列文件的發布打破“唯SCI”論，為科技期刊的發展提供了政策支持；隨著國家對教育、科研領域巨大投入，2018 年SCI 收錄我國科技論文已達到41.82 萬篇，連續10 年居于世界第二位[4]，科研產出向高質量轉型，我國科技期刊可以實現從數量粗放式到質量內涵式[5]的轉變，科技期刊巨大的內需市場形成；科研人員對中國科技期刊的認同感增加；但同時也要正確看待國內科技期刊整體水平與國外期刊的客觀差距，國內權威文獻檢索系統的構建與期刊評價體系的完善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所以優質稿件流向國外高水平期刊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依然存在；學術生態還需健全，轉變人們長期以來形成的“唯SCI 論”等思維慣性并重新接受一種新的評價機制也需要長期的過程。

一、以論文質量為錄用標準，完善同行評議，打造學術品牌

（一）以質量為稿件取舍標準，專注原創

原創性的科研成果是提升中國科技期刊影響力的關鍵。“吸引高水平論文在中國期刊首發”，在新形勢下“服務于創新全過程”對“服務于論文撰寫”的替換正在成為大趨勢、新主流[6]，學術話語體系也要創新，所以學術科研成果由其自身的創新性、創造性、效用性等內在的價值決定，論文質量是決定是否錄用的唯一標準。創新并沒有統一的標準，具有超前性，有些學術論文中的錯誤甚至是科學發展的必然過程。富有遠見的科技期刊可為新方法、新理論等有價值的學術成果提供發表的平臺。科技期刊論文的錄用打破“唯單位、唯基金、唯職稱、唯關系”，公正客觀、無差異化的對待每一篇來稿。內容是基礎，科技期刊需要最具原始創新意義的研究成果予以支撐才具有核心競爭力，才能形成獨特的品牌，形成影響力。

（二）完善同行評議

強化代表作同行評議，“推行評審專家責任機制”，倡導建立評審專家評價信譽和監督制度，推進評審活動國際化。有公信力的評審人負責任地提供專業評審意見，對成果的“創新性和價值”進行細化和更專業的評價。2020 年4 月，施普林格旗下期刊Multimedia Tools and Applications，批量撤稿了30 余篇論文，其中大部分論文的作者涉及國內數十家高校，“偽造同行評議”幾乎存在于每篇撤稿中。[7]針對頻發的同行評議舞弊事件，建議完善評價意見的反饋機制、評價申訴制度，倡導公開評審意見。劉益東提出實施“互聯網+代表作”制度的想法，并強調要“接受開放式評價，由同行專家、評價專家及相關專家組成評議組對網上展示的突破性成果及突破點四要素進行確認，同行專家挑顛覆性錯誤，查新、定級等由評價專家完成，同時接受網友質疑”。[8]孫亮建議建立面向小同行的網絡評審系統，“被評審者提交材料后隨機選取5 人評審，評審者不要匿名，被評審者匿名。每一項負面評價或者減分項都要求評審者說明情況。允許被評審者在系統里對評審者的反饋進行答辯，評審者作出回應”[9]。建議國內科技期刊完善稿件處理和發布平臺，以便編輯、作者、審稿人、讀者及時暢通的在線交流，提高審稿質量，快速響應作者，對優秀論文開通快速審理發表的“綠色通道”，保證作者的首發權。

（三）辯證看待影響因子，不唯影響因子

期刊的影響因子是期刊水平的度量標準，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對期刊做出相對合理評價，以所發期刊影響因子來評價論文學術水平是不科學的。影響因子受學科發展程度、期刊自引等各種主客觀因素影響，“高被引”說明文章被引用的次數高，是高質量閱讀的最直接的體現，但也有局限性的。陳振英和劉夢琪通過多維統計數據分析對“中國科技期刊國際影響力提升計劃”實施6 年的效果進行分析，該提升計劃資助期刊的學術影響力指標顯著提升，70%刊影響因子百分位在受資助后有不同程度的提升[10]。所以應合理利用影響因子的評價作用，加強評估監督，讓計量數據真正發揮評估的指標作用。

二、培養學術新人，打造高水平學術共同體

（一）培養學術新人

構建科技期刊與青年學者學術共同體，實現互促共進。在“唯SCI”“唯論文”導向下科技期刊承載了過多的評價功能，以“學歷、資歷、職稱、項目”等功利化的態度來對待青年學者的研究成果的現象不同程度存在。隨著科技期刊從數量粗放式到質量內涵式轉變的高質量發展階段，充足的優質稿源是科技期刊實現可持續發展的必要保障，科技期刊對于優質稿源的競爭必然轉化為對優秀學術新人的競爭。青年學者思維活躍、勇于探索、創新力強，能夠走在理論最前沿。學術期刊培養青年學者并不是外在的負擔和成本的增加，而是由學術期刊的本質屬性和發展需求內生決定的[11]。人才成長有一定規律，任何領域的人才、權威、專家在本領域的科研水平有一個逐漸系統、深化的過程。專家提出建設性的修改建議，幫助學術新人形成科學的研究范式、完善知識結構、提高學術研究能力；專業化的編輯在審稿、修稿、校稿等過程中給學術新人提供指點和幫助的期刊具更高的情感忠誠度。“任何一個編輯部都有自己的作者隊伍，作者似乎也有‘自己的編輯部’”[12]。所以發現、挖掘、培養新生力量，以稿件質量而非名家定稿件取舍的編輯思想具有十分現實的指導意義。另外對于不能錄用的稿件，盡早把退稿意見反饋給作者減少作者無謂的等待時間，于作者而言也是一種美德。

《重點舉措》提出“支持優秀青年科學家長期穩定開展基礎研究”，國家在基礎科學研究、關鍵核心技術攻關等方面向青年人才傾斜。科技期刊通過發現優秀作者、培養學術新人來壯大研究隊伍，同時也呼吁論文寫作格式和寫作方式相對自由化，保護和鼓勵學術新人的原創精神和創新意識，按照學術平等、公平、公正的原則，為其提供論文發表的平臺，情感上培育科研工作者對國內科技期刊的認同感，實現學術期刊與青年學者的互促共進，構建良好的學術生態環境。

（二）聘請高水平的編委，支持青年編委會

建設一流的科技期刊，要有一流的、具有國際視野的編委，如中科院主管的很多期刊都是由院士等知名專家擔任主編或者副主編，打造中國科技期刊的品牌，向全球展示我國的期刊水平。同時要組建青年編輯編委會（簡稱青委會），構建一支全新的生力軍，強化科技期刊編委職能，實現青年科學家與科技期刊協同發展，青年學者具有學術思維創新、精力充沛、溝通順暢等優勢，是科研學術事業的生力軍，有些甚至已經成為學術界的中堅力量。編委身份在學界和業界具有較高的權威性，是一種榮耀的象征，證明對其學術實力的認可。青年學者可以積極主動深度參與科技期刊辦刊工作，顯著提升科技期刊編委會活力。

青年編委會彌補傳統編委會執行環節在審稿、組稿、撰稿等工作中的不足。《醫藥導報》采取面向國內外公開招聘的方式，選聘了72 位青年編委，他們參與工作的積極性非常高，為雜志撰稿、組稿、約稿和審稿等工作作出了突出貢獻[13]。《含能材料》通過出版青委會學術專輯、邀請青年編委審稿并推薦優秀青年作者、建設期刊衍生平臺“含能快遞”等方式促進青年編委參與期刊出版活動，促進期刊質量提升[14]。

三、打造具有國際影響力的科技期刊數字出版與傳播平臺

（一）打造具有國際影響力的科技期刊數字出版平臺

國外科技出版集團形成了運營集群化、質量精品化、手段信息化、市場細分化、競爭全球化的期刊集群和產業鏈條，創新思想與技術結合，持續創新的商業模式[15]。科技期刊順應出版模式、傳播模式的變革，建設世界先進具有國際影響力的科技期刊數字出版知識服務平臺，對各種媒介資源、生產要素進行有效整合，在選題策劃、內容生產、內容傳播、知識服務于一體，打造一批具有強大影響力、競爭力的新型科技期刊，發揮后發優勢，實現我國科技期刊的發展方式從粗放型向集約型轉變。

（二）加快期刊集群化發展

我國共有5 000 多種科技期刊，但總體實力不強。辦刊大多單兵作戰、資源分散、集約能力低，客觀上制約了我國出版機構在國際上的競爭力。國際主要的出版機構在上世紀末就不斷集群化發展，如Springer Nature 大約有3 000 種期刊，Elsevier 有2 500 種，Wiley-Blackwell 有1 700 多種，Taylor&Francis 有2 500 多種。我國科技期刊應該在各部門的聯合支持下，走集群化的發展道路，實現出版資源共享，提升期刊群的整體水平，擴大品牌的影響力，這需要政策的引導支持，需要更多的資金投入。目前在很多協會的努力下，形成了一定實力的期刊群，如中國科協科技期刊群，涵蓋多學科1 091 種科技期刊；中華醫學會期刊群有183 種紙質、電子系列醫學期刊；中國科學院主管主辦科技期刊300 余種，涵蓋了數學、物理、化學、天文學、地學、生命科學、工業技術等多個學科領域，其中SCI 收錄期刊54 種[16]。但我國缺少編輯出版百種以上的出版機構，需要通過兼并重組等手段促進具有一定集群化發展基礎的出版單位加快規模化發展[17]。

（三）扶持和培育具有國際影響力的中國科技期刊文獻檢索與評價系統

國際學術交流的目的是展示科研成果促進我國的科學技術研究的發展，絕不是以喪失自主知識產權為代價。培育世界一流科技期刊和建立中文文獻檢索與評價體系是建立創新型國家知識體系的支撐條件[18]。科學研究首先為國家服務，掌握科技領域重大原創成果的首發權、自主權，鼓勵國內最優秀的科技成果在本國期刊發表，提升中國科學家在科學共同體中的影響力和話語權，創辦中國具有國際影響力的文獻檢索與評價系統恰逢其時。

科技部、國家衛生健康委、中國科協、中華醫學會聯合共建了“新型冠狀病毒肺炎防控和診治科研成果學術交流平臺”（http://medjournals.cn/2019NCP/index.do），截至目前，該平臺已上線146種期刊、發表研究論文1 342 篇、閱讀量348 萬人次。該平臺為疫情防控提出重要的學術支撐和智庫支持作用，中國乃至世界的科研工作者都能在該平臺獲得新冠肺炎研究的新成果，提升了關于新冠肺炎科研成果在世界上的影響力和話語權。由此可見只有建設自己的出版平臺和數據庫，實現論文的快速出版和及時共享，科技期刊才能掌握出版主動權和期刊著作權。

四、培養和引進具有國際視野的科技期刊編輯出版人才

優秀編輯人才是科技期刊的核心競爭力。現階段存在編輯人員結構不合理的問題，雖然編輯行業從業者眾，但缺乏精通傳統編輯選題策劃、熟悉新媒體業態、又懂得市場運作的高級優秀編輯人才。劉忠范院士認為科技期刊的主編應該讓既有學術水平又有熱情和精力的人來做，科技期刊應該像引進科技研究人才一樣聘用真正發揮作用的主編、編輯人才[19]。

通過國內外學術交流活動、業務培訓以及學術期刊平臺加強高層次、綜合型的編輯人才隊伍建設，穩定培養現有的編輯出版人才。創造條件吸納高水平國際編委和編輯出版人才，培養具有國際化視野和高科學素養的編輯人才，能夠有效識別最具創新性的原創成果。引導和支持編輯人才合理流動，吸引有志于科技期刊編輯出版的其他專業科技人才，允許出版專業職業資格考試向全社會開放，對于現行體制外的優秀編輯人才，通過登記注冊將其納入管理之中[20]。

五、借鑒國外先進的辦刊經驗，加強國際合作

（一）學習借鑒國際先進的辦刊經驗

世界知名期刊出版集團Elsevier、Wiley-Black well、Springer-Nature 和SCI收錄期刊主要集中于美國、英國等歐美發達國家，深厚的學術底蘊和悠久的出版歷史，奠定了世界一流科技期刊的學術地位。科學界內最負盛名期刊《自然》1869年創辦，《科學》1880 年創刊，歷經一百多年的歷史傳承成就今日之威望。世界一流科技期刊涵蓋了當今世界最先進的理論、技術與方法，為展示我國科技成果，科技工作者進行學術探討，學習、交流提供了平臺。SCI 科學檢索系統是值得我們學習、借鑒，甚至超越的體系。理性客觀地看待國內科技期刊和國外一流期刊的差距，但不必妄自菲薄。我國科技期刊在審稿質量、發表速度、響應作者等方面與國際高水平科技期刊差距較遠。國際知名期刊主刊子刊期刊家族運營模式值得我國期刊借鑒。名醫學期刊《柳葉刀》、Nature 等除了主刊以外，還創辦了一系列子刊，將不適合主刊發表的優質稿源推薦到旗下子刊，保證優秀文章的最大利用，憑借強大的品牌優勢，這些子刊從一開始就有先天優勢，因而在專科領域有很大的影響[21]。立足中國國情，學習借鑒而不照搬國外一流期刊的辦刊理念、辦刊經驗，提升我國科技期刊的辦刊水平和國際化程度，使科技論文流動成為一種雙向交流。

（二）加強國際合作，造船出海

通過吸納國際編委、吸引國外優質稿源、引進國際編輯出版人才、國際宣傳推廣等實現科技期刊國際影響力和競爭力的提升[22]。可以通過舉辦一流國際學術會議擴大作者群和讀者群，提高市場開拓與競爭能力。在期刊國際化方面，目前已躋身世界一流的中國科技期刊，“借船出海”多，“造船出海”“買船出海”少。隨著我國科技實力的提升，提升我國在國際期刊界的話語權可以借鑒德國、日本等其他非英語國家在經濟發展過程中妥善處理本國語言期刊和科學核心語言（英語）期刊關系的做法[23]。《Cell Research》等科技期刊成功的辦刊經驗可以為我國科技期刊的發展提供借鑒。

結語

“唯SCI”導致大量前沿科技研究成果外流，是科研評價、獎勵政策導向驅動的結果。“把論文寫在祖國的大地上”是建立在國內科技期刊強勢崛起的基礎之上的。科技期刊以論文質量為錄用標準，完善同行評議，打造學術品牌；培養學術新人；打造具有國際影響力的科技期刊數字出版與傳播平臺；培養和引進具有國際視野的編輯出版人才；借鑒國外先進的辦刊經驗，吸引鼓勵國內最優秀的科技成果在本國期刊發表，成為記錄與傳播先進創新成果的辦刊初心。未來隨著有中國特色、具有國際影響力的“科學引文索引”系統的建立，孵化出可以比肩施普林格、愛思唯爾等對學術發展起到引領作用的世界一流出版集團，只有我國科技期刊自身的強大才能保證優秀科研成果特別是重大科研成果的首發權、自主權，才能從根本上提升我國全球學術交流體系的話語權和學術評價主導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