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意
極端的我,冷淡的我,幼稚的我,20年生活軌跡,釀成了這樣的我。
謝謝這樣的我。
再見這樣的我。
8月底,一個男孩子來找我,問我還記不記得他:“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夏天,你碼字,我在身邊給你放歌,我們都喜歡薛之謙。”
“我17歲那年。那年夏天很熱,《追光者》很火。”我說。
“那現在呢?”
2020年的這個夏天,我追完了《以家人之名》,全劇虎頭蛇尾,只有凌霄的那句話讓我印象深刻——“真正變成大人,是一瞬間的事。別人都不知道,只有你知道的一瞬間,你的內心改變了,你感受到了生活的重量,那一瞬間,你就一個人悄悄長大了。”
好像每一年旁人問起薪資,都是打個哈哈過去:“養活自己足夠啦。”
阿姨送錢來的時候我在打游戲,滿腦子都是拔塔,我媽那句“下個月一定還你”輕飄飄進入耳朵,我在黃昏里停下了所有動作。那是第一次直面家里的窘迫,我在沒有壓力的條件下生活了太久,以為日子會永遠這么平順下去。我問我媽需要多少,然后讓阿姨把錢拿回去。
這個夏天其實也去了一些地方,遇到了一些人,火車轟鳴后退,而他說:“這兩年,辛苦你了。”
曾經發誓,寶貴的少女時代,一定要成為最特別的存在,談最刻骨的戀愛,然而回頭審視自己的18到20歲,只有一地狼藉,滿心荒蕪。飛機上升到上萬英尺,渺萬里層云,千山暮雪,這也是經歷,后來有意窺探到,他人設崩塌被人唾罵。
那個女生說:“父母沒有教他如何做人,就讓社會來教。”我靜靜看著這一切摧枯拉朽般發生,接受自己被狠狠否定的事實,聽他一句又一句的“對不起”。再后來,就是看著他快速找新女朋友,把虧欠我的部分加倍彌補在她身上。
離人心上秋意濃,我心中曾經執劍的少年,徹底死在了這個夏天。
我在想,我是在什么時候體會到徹底失去你的?不是放下狠話互相拉黑的那一刻,而是我剪了好看的頭發,穿了你喜歡的JK,遇到了糟心的事,恍然發覺我已經沒立場告訴你了,這些日常而普通的時刻,失落和遺憾滲透我的四肢百骸。
我把養了很久的長發剪掉了,并鬼使神差燙了微卷,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突然意識到我在和那個幼稚的女孩道別。
那個小女孩,可以在生理期眼不眨心不跳地喝下冰可樂,在霧氣裊裊的浴室拍照賣弄風情,和那些一看就是渣男的人過招面不改色,笑說如果我們發生的事不能變成素材那將毫無意義。
她也可以因為一把糖而感動到流淚,因為失戀整夜痛哭翌日還能出門逛整天。
極端的我,冷淡的我,幼稚的我,20年生活軌跡,釀成了這樣的我。
謝謝這樣的我。
再見這樣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