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揚桂
湖南省政協原副主席徐君虎(1906-1996)1925年在莫斯科中山大學留學時,與蔣經國、鄧小平等人同班。當時,徐君虎擔任學校國民黨特別黨部宣傳部長,蔣經國負責學校墻報稿件的編輯工作,相互過往甚密。1927年春,徐君虎回國,參加過北伐,曾任國民革命軍第二軍教導師秘書,第十三軍政治部秘書、少將政治部主任。
1927年5月馬日事變后的一天,徐君虎去上海見軍長陳嘉裕,途經南京時,被他的留俄同學康澤碰見,康澤跟蹤他到下榻的十三軍駐南京辦事處。那天夜里,憲兵以涉共嫌疑將他帶走,關進江寧縣看守所。因被指控在莫斯科中山大學任特別黨部宣傳部長時,散布與三民主義不相容的思想,問題性質嚴重,他很快就被轉押到曾經關過陳獨秀、彭述之等的老虎橋模范監獄。后來,又回到管理相對寬松的看守所。
在看守所,徐君虎碰上了關在這里的賀綠汀(1903-1999)、賀民范(1866-1950)等老鄉。賀綠汀是著名音樂家,1924年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長沙岳云中學藝術專修科,攻讀繪畫與音樂,1926年秋,畢業留校任音樂教員。同年,他加入中國共產黨,積極參加革命活動。蔣介石叛變革命后,他因參加了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廣州起義而被捕。賀民范是劉少奇的入黨介紹人,1907年東渡日本留學,加入同盟會。回國后,參加湖南新軍起義。1912年當選為湖南省臨時議會議員兼秘書長,先后任湖南安化和岳陽,福建同安和寧德等縣知事(縣長)。1918年,他厭惡政治腐敗,憤然棄官,極力支持毛澤東、何叔衡等籌辦自修大學,并自任校長。1928年3月,他潛往南京,因有人向國民黨當局告密而被捕。
幾個老鄉在看守所相逢,自然格外親切。賀民范當時已經年過半百,自以為見多識廣,他認為徐君虎是從老虎橋監獄轉過來的,剛剛二十出頭就掛上了少將軍銜,又是從莫斯科回來的,一定問題嚴重,只怕兇多吉少。出于老鄉情誼,他要賀綠汀給徐君虎畫一幅遺像,留作紀念。
賀綠汀掏出紙筆,很快就給徐君虎畫了一張素描頭像。賀民范在頭像旁邊題了四句詩:“上馬能殺賊,下馬作露布。如此人才困禁囚,天下英雄同一哭!”詩中稱贊徐君虎為文武全才,為他的不幸而惋惜。
幸運的是,由于得到譚延闿的擔保,1929年冬,徐君虎只被判了有期徒刑一年零兩個月。當時徐君虎已被關押了兩年多,按照規定,未判前在看守所待的日子兩天算一天,因此他在宣判后的第三天,就恢復了自由。賀綠汀為徐君虎畫“遺像”的往事,成為兩位老人晚年重逢時回味的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