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勒·柯布西耶《走向新建筑》

胡佳

摘要：1923年，柯布西耶出版了《走向新建筑》一書，成為對過去建筑形式和生活方式的一種宣戰。在柯布西耶現存的34個成品住宅和50多個設計方案中，所有的方案設計都是圍繞兩種建筑設計原型為基礎展開的。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就是多米諾/雪鐵龍的住宅空間體系，它是立足于機器美學基礎上的。柯布通過不斷地建筑實驗，提出了新建筑五點，完美演繹了“建筑改變的是外觀，不變的是形式”這個主旨，因此也通過他的薩伏伊別墅，這個現代主義經典之作，奠定了他功能主義之父的稱呼，也成為和格羅皮烏斯、密斯、賴特和阿爾托一起的現代主義大師。

關鍵詞：新建筑;機器美學;住宅

柯布西耶曾經說過，“一個偉大的時代已經開始，存在著一種新精神。建筑在陳規陋習中窒息……”這就是《走向新建筑》的開始。在這本書中，他給住宅下了一個新的定義，他說：“住房是居住的機器”，“如果從我們頭腦中清除所有關于房屋的固有概念，而用批判的、客觀的觀點來觀察問題，我們就會得到“房屋機器——大規模生產房屋”的概念。他用輪船、飛機、汽車作比喻，告訴大家為何要把住宅看成居住的機器，也正是通過輪船、飛機和汽車，他讓大家明白了“功能主義第一”的這個理念。當年柯布西耶在《走向新建筑》一書中提出這些觀念的時候，簡直就如同一場建筑界的革命，雖然在當今我們看起來是很習以為常的事情，但在當時他生活的那個年代簡直是不敢想象！

一、向機器學習

在《走向新建筑》一書中，柯布西耶認為工業革命給我們帶來了學習的范本，工業發展促使大量先進機器設備生產出來。他提倡向輪船、飛機和汽車學習。

1.輪船與住宅

輪船一面全是窗戶的墻，光線充足的大廳。這與過去的房子對比非常強烈。在傳統的房子里，墻上的窗戶像窗洞一樣，在兩側墻面形成陰影區，使得房間幽暗，但光線又刺眼，不得不借助窗簾來使光線變得柔和。輪船長廊的價值在于它有讓人滿意并饒有興趣的體形，材料的和諧搭配;結構構件的完美組合;合理的開敞和理性的組裝。我們可以暫時忘記輪船是一件運輸機器，而以一種新的角度來看它。人類的住宅是受限制的世界的表現，輪船是認識根據新精神組織世界的第一步。輪船讓我們認識到了光線，視野，空間的敞亮。

2.飛機與住宅

飛機是一個高度精選的產品。飛機帶給我們的教益在于問題的提出與解決之間邏輯關系的把握與調控。從創造飛機的形體中，我們早期并不能獲得很多的經驗，最重要的是，我們必須學著不把飛機看成一只鳥或者一只蜻蜓，而要看成一架為了飛行而造的機器。一個問題被明確表達，就能必然找到他的答案。就像克雷芒阿德爾制造的蝙蝠根本無法離開地面，他只是希望人們像鳥兒一樣在空中翱翔。但只有找到懸浮在空氣中的方法和推進的方法，才是解決這個問題的正確途徑。

3.汽車與住宅

汽車是一件功能簡單（行駛）但制造目標復雜（舒適、結實、美觀）的物品，它迫使大工業對標準化產生了絕對的需求。一項標準的建立，要經過對理性元素進行組織，遵循一條合理的發展路線等過程。汽車的形體和外觀都是不可預料的，它們只是結果。第一眼看上去，可能非常古怪。雖然阿德爾制造了一只像蝙蝠一樣的飛行器，但它不能飛翔。但萊特和法曼兄弟卻造出了可以從空氣中獲得升力的物體，雖然模樣奇怪，但是能飛。最早的汽車是按照老式馬車的模樣制造、配備車身的，這對移動和快速穿越的需求是格格不入的。針對穿透的法則的研究讓標準得以確立，而這個標準在兩個不同的目標中發生變化的：速度與舒適。于是一種新的形式就在新的標準下產生了。如果我們研究住宅就像研究汽車底盤一樣，我們的住宅很快就會變樣，改觀。如果房子也能像汽車底盤一樣進行工業化的批量生產，那么意想不到健康的，合理的形體將會很快出現，同時形成一種高精確度的美學。

柯布西耶所認為的“住宅是居住的機器”，為了完善，所以就必須確立標準。標準是有關邏輯、分析、深入研究的事。標準是通過實驗得到明確建立的。所以，關于住宅的問題，要正確的、準確的表達，住宅到底需要什么樣的功能。

二、向住宅提要求

反觀前面的住宅，我們會問自己：為什么我們要在郊區優雅的別墅上建龐大而無用的屋頂呢？為什么這些僅有的窗子要又小又深的嵌在厚厚的墻體里呢？為什么這些房子要有這么多鎖起來的房間呢？這些小桌子，瓷器柜，梳妝臺，餐具柜，大玻璃吊燈干什么？帷幔，印著五顏六色圖案綢紋的墻紙又有什么用呢？自然光很難照進你的家，窗子也很難打開，吊燈刺傷了眼睛，就算墻上掛滿了優秀的現代繪畫也無濟于事，因為它馬上會淹沒在你那一團糟的擺設里。

于是，柯布西耶在《走向新建筑》中大膽提出了假設：“為什么不像房子要求這些東西呢？”

1.臥室中要有存放內衣和外衣的柜子，具有相同高度舒適度與箱子類似的實用性。

2.餐廳里要有盛放瓷器、銀器、玻璃餐具的柜子。他們可以開關，帶有足夠方便的抽屜。這些設施周邊要有人能夠走動的空間，給人以寬敞的感覺，會給人胃口大開的好心情。

3.客廳里要有容納書籍的柜子，還要可以用來擺放藝術品，使墻面不那么雜亂。

4.椅子是坐的機器，只需要滿足工作小憩的需要，健康舒適合用。那些安樂椅，綢緞墊子墊的松松軟軟的，還能算是為讓人坐而制造的機器么？

5.照明是依靠電力，有隱藏式的照明，有漫射照明，還有聚光照明，人們可以像坐在充足的自然光下一樣看得更清楚，同時還不傷眼睛。

6.窗子的用處是透光，那種狹小的路易式，貢比艾尼式，凡爾賽式的窗戶根本無法關嚴實，窗戶裝著小塊的玻璃，百葉在外面，為了關窗還會淋到雨。

7.住宅是為了住人而建造的。當時的住宅像是存放家具的倉庫，現代的男人和女人們待在堆滿家具和擺設的客廳里會覺得憋悶，他們不能夜晚聚集在吊燈刺眼的燈光下，也不敢在家具構建的迷宮里穿行。

問題既然準確的提出來了，居住的功能準確又更清晰了，就會有相正確的方式和形式來解決。于是我們的感覺獲得了凈化和精煉，從單純重視裝飾轉向重視比例和尺度，從初級的滿足裝飾上升到高級的滿足（數學的比例）。

三、住宅需要標準

柯布西耶在書中以輪船、飛機、汽車為例對其形體、功能剖析研究，并以它們在工業設計下產生的標準為摹本來討論建筑。他把帕特農神廟看成是和汽車一樣的事物，因為他就是依靠標準建立的。它有軸線，有柱式，有體系，有秩序。

柯布西耶在書中以布列塔尼作例子，告訴大家隨著社會改變，生活方式也要發生變革。他拿汽車和住房進行了比較，汽車因為有了標準，所以發展很快，前驅后驅，造型流線，高品質一一創造出來。但住房明顯停滯不前，因為沒有時代的標準，需要研究一種普遍合宜的、符合居住需要的固定建造模式。住宅的標準，是一個實際的，與建造秩序有關的問題。只有比例，和諧才能夠激發智慧，傳遞文明。裝飾是必須之外多余的東西，屬于低俗的野蠻的，比例是必須之外多余的東西，屬于高雅的優美的。

以前的房屋是無比堅固，無比笨重，足以抵抗時間和耗損，甚至可以被有錢人用來炫耀財富，但是因為新的材料的出現，建筑像鑄件一樣由模板建成，就像汽車成為一種工具一樣。新的施工方法運用的建筑資源允許采用大面積并附有韻律的布局，形成了真正的建筑藝術，批量生產的門、窗和櫥柜，按照統一的計量系統制造，人們獲得了非常重要的建筑統一性，實現住宅內部的良好比例。建筑關乎造型，但不是浪漫主義的產物，強調最佳的經濟效果，以直線和框架生產，一種特殊的美感是用施工方法生產出來的。這就是現代建筑的特點。

柯布西耶教會了我們：建筑師要向工程師一樣，要向造機器造工具一樣來造房子。建筑與風格沒有任何關系，建筑的美學是工程美學。從一切有秩序感有標準化的事物上找關系。我們就會領悟到住宅即工具，我們要從感情和思想中剔除了關于住宅的固有觀念。

四、不搞新建筑就要革命

柯布西耶在《走向新建筑》中發出了吶喊：“不搞新建筑就要革命！”在接下來的20年里，大工業就把標準化的材料整合起來，住宅變得規規整整，方方正正的。不管城市還是郊區，都是規模大而非量體制作的模式。人們改變了對住宅的一般概念，城市也因為這種大規模批量生產的要求而變得秩序井然。于是，住宅如同機器一樣被批量化生產出來，代表著健康、道德和美好，呈現出真正的現代風貌。之前有飛機大炮，火車卡車都在工廠里生產出來，現在，工廠里生產房屋也具備了真正屬于時代的精神面貌。

于是，每個人，都很愿意參與到社會中，成為積極向上的社會一份子。每個人都會意識到需要陽光、溫暖、清新的空氣和干凈的地面，享受精神上帶來的消遣和身體上的放松，以及運動帶來的肌肉和大腦從繁忙的工作中解脫疲勞。柯布西耶于是發出了吶喊，他覺得如果還是沿用之前的舊生活方式，道德敗壞的人就會革命。唯有新建筑可以改變這一切，可以帶來新的生活方式和社會氣象。

最終，柯布西耶在《走向新建筑》一書中提出了他著名的新建筑思想，同時也通過一系列建筑實驗讓他的這種想法變成了可能。他后來創新的多米諾體系，雪鐵龍體系，以及提出的新建筑五點，都是圍繞著他的思想產生，同時通過機器住宅實驗一步步完善成熟了他的建筑理論。

參考文獻

[1]（法）勒柯布西耶《走向新建筑》，譯者：陳志華，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1

[2]萬祥虎，祝一銘，《解讀勒柯布西耶的建筑思想及對現代建筑影響》，《建筑學研究前沿》，2012.9

[3]薛恩倫《勒柯布西耶：現代建筑名作訪評》，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