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轉身

佘濤

我回頭，才發現，自己原來已走了很遠。

父親很忙，很少回來陪我。一年，兩年……好多年，我似是與他漸漸疏遠，與他走向了不同的路。

這天，由于疫情，父親有了難得的時間休息。他輕輕推開房門，依附在門邊：“走，陪我出去跑跑。”我有些詫異，卻還是答應。

戴上口罩出了門，來到馬路上。春風摩挲，不知為何，父親竟與我賭起了賽跑。我看看父親的身材，不自覺地笑了笑：“好，你先跑。”父親也不客氣，轉身就向遠方跑去。

明亮的陽光在濃云遮擋下漸漸暗去，留下清涼。又一陣春風卷起干枯的敗葉，我邁開腳步，開始追趕。

天靜靜，風輕輕，我向前追趕著，眼光始終凝聚在那個肥胖的身影上。兩人之間的距離在不斷縮短，終于，父親已經到了觸手可及的距離，我故作費力地與他保持平行，他也不好意思地笑笑：“孩子，你還是跑在了我的前面啊。”我依舊沉浸在超越的喜悅中，漸漸加快腳步，將父親甩了好遠好遠。

天漸漸落幕，晚風愈發清涼。我停下，回頭看去。原來我已經跑了那么遠。父親依舊在努力地追趕。胖胖的肚腩，因工作壓垮的肩膀……我不禁想笑，心頭卻有一股酸水漫起。看著父親佝僂的身影，卻怎樣也無法與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拼湊在一起。

柔弱的夕陽將余暉灑在父親身上，我不禁神傷。記起在家鄉的那條小路上，我和父親爭著向前方跑去，那時，小小的我緊追著前方的父親，笑聲一高一低，流落在歲月的印記里……

幾經思慮，幾經感傷，父親也終于追趕上來。他看著我，我看著他，彼此緘默，愛意卻在溫柔的眼眸間氤氳。此時，夕陽正好，輕輕的微風吹走了心中的雜緒。牽手，與父親向家里走去。

原來，成長就像是與父母的賽跑。我們走得越來越遠，一步比一步穩健，而父母卻在不經意間被我們甩在遙遠的后方，太遠太遠，以至像走在了兩條全然不同的道路上。那么，趁陽光正好，趁微風不燥，我們為什么不能轉身，等等他們？或許，他們也正期待我們的那一次回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