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下農產品批發市場存在的問題及其對策

■ 李光集

農產品市場是一個歷史悠久的業態，自從有社會分工和交換就逐漸開始有了農產品市場。我國的農產品市場是伴隨著改革開放逐漸發展起來的，各類批發和零售市場把多種流通渠道連接在一起，構成貫穿城鄉和國內外的農產品流通大動脈。據商務部統計，目前全國現有各類農產品市場4.4萬家，其中農產品批發市場4100多家，2019年批發交易量達9.7億噸，批發交易額5.7萬億元，全國約七成的農產品都是經由農產品批發市場流通的。

一、疫情防控和管理中存在的問題

新冠肺炎疫情暴發以來，全國各地農產品批發市場堅持開市營業，充分發揮著“蓄水池”和“調節器”的作用，對保障“菜籃子”產品市場供應和價格穩定做出了巨大貢獻。然而，從武漢華南海鮮市場和北京新發地市場先后暴發出新冠疫情的情況來看，批發市場行業本身累積的問題暴露無遺。具體而言，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設施條件差，難以滿足高標準防疫的要求

我國農產品批發市場發展起步于20世紀80年代中期，其起步標志是1985年開始的全國農產品流通體制的改革，這一年國家正式宣布廢止已經實行了30多年的農產品統購包銷政策。自此，自由產銷的新興農產品批發市場逐漸取代國營、合作社商業批發網絡而成為主要農產品流通渠道。1985—1995年這十年間，在“誰投資，誰受益”政策導向下，我國農產品批發市場進入快速建設發展時期。目前在運營的農產品批發市場大量都是20年前興建的，受歷史條件的制約，很多農產品批發市場場地面積不大，內部設施載體規劃不盡合理，設施建設標準不高，通風換氣條件差，很多設施已經非常陳舊，有些市場甚至在高頻使用下，設施毀損破舊嚴重。同時，市場本身環境清潔和消毒工作跟不上，市場硬軟件環境條件差，根本無法滿足疫情防控的基本要求。

（二）場地空間過于狹窄密集，容易導致疫情傳播

很多早期的農產品批發市場都建在城郊接合部，不少都是由村鎮和私人投資的。由于受投資資金的限制，同時考慮到離市中心有些距離，開始市場建設占地面積不大。隨著市政的不斷發展和城市消費人口的不斷增加，市場的業務量不斷增加，發展趨勢越來越好，企業也積累了一定資本，希望能進一步擴大場地空間，改造提升設施。但由于市場地塊原屬于比較外圍的城郊接合部，因城市發展逐漸成為了城市中比較好的地段位置，一方面可能周邊沒有了地塊擴展空間，另一方面因批發市場投資強度小，稅收貢獻低，市場環境形象差，交通擁堵嚴重，綜合治理壓力大等諸多原因，當地政府對批發市場不歡迎，不僅不愿意增加供地，不少甚至在打批發市場地塊的主意，想把批發市場趕走，只是苦于沒地方可趕。這樣批發市場只能在原有有限的地塊空間內做文章，導致市場內越來越擁擠，市場人流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密集，一旦有疫情發生，很容易在批發市場內快速傳播。

（三）普遍沒有休市制度，難以定期進行環境清潔和消毒

從國外很多農產品批發市場實踐看，為了保障交易環境安全，很多國家都有批發市場休市制度，每周會安排一天，全體商戶停業，由市場管理方對整個市場進行環境徹底保潔，并對市場設施環境進行消毒。但在我國，由于消費者對生鮮食品要求新鮮且每日購買的習慣，所以很多批發市場都是全年無休，實行365天每天24小時滿負荷運轉，場內鮮活農產品多，交易環境潮濕，而且在營業時間交易擁擠，人滿為患，根本無法對場地設施進行充分的清潔和消毒處理，一些長期得不到有效清潔和消毒的潮濕環境，不僅容易滋生病菌，而且非常容易導致傳播。

（四）批發、零售市場未分開，批零兼營導致進出人流過多，來源復雜

國外批發市場絕大多數都是只做批發業務，不做零售，只有極少數市場在一周中某一天的一定時段向零售開放，而且去購買的消費者也不是很多。而在中國，由于生鮮農產品批零差價比較大，普通消費者多數不富裕，消費者在生活上也更會精打細算，所以批發市場周邊不少居民就想著到批發市場去淘便宜貨。同時，中國人做生意相對靈活，批發市場批發商不會恪守只做批發不做零售。尤其是在很多批發市場建立初期，批發業務還比較清淡時，很多批發商在做好批發的同時，也不排斥做零售。特別是在批發業務高峰時段結束后，閑著也是閑著，能多賣一點是一點，零售顧客可以有效地幫助消化尾貨，而且賣的價格比批發價還稍微高一點。另外，對批發市場建設營運方而言，批發業務結束后開展零售業務，可以有效提高場地空間利用的時長，增加新的經濟增長點。所以中國的批發市場大多數都是批零兼營的，其結果就是每天進出市場的人員數量眾多，有些大型批發市場每天進出市場的人員數量可以達到幾萬甚至十幾萬人。市場內人員過于密集，人員來源和流向復雜，給市場管理和疫情防控增加了很大難度。

（五）商戶、從業者防控意識不強，生活習慣不佳，容易導致疫情傳播

中國農產品生產流通組織化程度普遍比較低，在批發市場從事農產品經營活動的批發和采購客商以及從事運輸、裝卸、保潔等相關工作的人員基本都是農民，其疫情防控意識普遍不強，生活衛生習慣也不是特別好，自我衛生安全保護意識和措施都跟不上。在農產品批發市場這樣一個人流密集，通風條件又不太好，相對濕度比較高的環境下工作，很容易導致疫情蔓延和傳播。

（六）整個行業缺少科學、規范、統一的防疫操作規程

農產品批發市場行業是一個低門檻的行業，整個行業的管理缺少統一的規范。在批發市場的衛生安全管理上也缺少統一的標準和操作要求，各個批發市場都是按照自身的能力、條件和意愿在管理。即便我們經歷過2003年“非典”疫情的沖擊，也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行業主管部門和衛生防疫部門沒有對農產品批發市場在衛生防疫方面提出統一、權威和要求，更沒有從防疫預案的角度，制訂統一、科學、規范的防疫操作規程。一旦遇到疫情暴發，各批發市場都是各行其是，臨陣應對。甚至不少市場是茫然失措，毫無章法，不知道該如何科學地進行預防和控制。

（七）管理傳統粗放，缺少有效的進出場人員追溯管理。

我國很多農產品批發市場經營模式主要是物業租賃模式，管理方式非常傳統，管理手段比較落后。現代科技手段應用面窄，應用水平低。管理重點側重于交易過程和商品物的管理，對市場參與主體、客商和相關從業人員缺少相應的管理。不少批發市場對交易活動相關參與者的基本信息都不掌握，在疫情防控過程中，根本無法追蹤人的來源和去向，給有效防控帶來很大的難題。

二、疫情防控和管理中的對策措施

疫情是一塊試金石，試出了傳統農產品批發市場的諸多問題，也試出了農產品批發市場在非常時期市場“蓄水池”的重要作用。為保障農產品批發市場行業的健康發展，針對農產品批發市場在疫情防控中暴露的問題，需要從以下幾個方面加以完善和改進。

（一）推進農產品批發市場專項立法，明確市場主體法律地位

農產品批發市場是具有基礎性、公益性的重要流通載體。對該行業的管理雖然也有不少相關的法規，但針對性不強。需要學習借鑒很多發達國家的經驗，加強農產品批發市場行業的專項立法。通過立法明確農產品批發市場屬性，保護農產品批發市場合法地位。一方面通過立法，管住政府有形的手，防止“一個領導一個想法”亂作為，任意關閉和開設農產品批發市場；另一方面要通過立法，嚴格規范批發市場營運管理和服務要求。

（二）大力推進農產品批發市場科學規劃和布局

我國農產品批發市場基本上都是“誰投資，誰受益”，對很多城市而言，農產品批發市場都沒有很好地進行規劃和布局，既沒有行業進入門檻，也沒有行業退出門檻，隨意性很大。既有地方政府隨意關閉農批市場，也有規劃布局不合理，市場建立過多，導致資源浪費和惡性競爭。農產品批發市場作為重要民生項目，其數量和規模需要與城市人口規模相匹配。這必須在行業主管部門牽頭下，認真研究制訂科學合理的農批市場建設規劃，設立適度的行業準入和準出門檻。既要防止網點不足，導致渠道不暢，又要防止過度布局造成資源浪費和惡意競爭。

（三）確保合理用地需求，推進老市場的調整搬遷和升級改造

各省市要針對疫情防控中出現的問題和隱患，全面梳理現有農批市場情況，科學評估市場網絡布局的合理性，因地因時施策：一是盡可能保障農批市場合理用地需求，避免場內設施過于擁擠，人流過于密集；二是調整搬遷部分老舊市場，按照新的要求重新規劃建設；三是推進部分符合條件的市場進行升級改造，進一步改善經營環境，完善必需功能，提升相關服務；四是各級政府要從保障民生推進“菜籃子”工程建設的高度，提供政策保障和資金支持。

（四）加強農批市場疫情防控體系頂層設計，完善疫情預防和應急響應機制

農產品批發市場是一個人流高度密集的場所，也是容易導致疫情傳播的場所，更是保障城市農產品高效流通和安全供應的重要結點，容不得絲毫閃失。農批市場行業要建立問題導向，從本次疫情防控中暴露的短板出發，加快建立農批市場疫情防控管理體系，形成標準化的疫情預防和應急響應運行機制。

一是要大力推進批發與零售市場分開。國內農產品批發市場要認真學習發達國家農產品批發市場管理經驗，加快推進農產品批發市場與零售市場交易功能分開，實行批發市場只進行批發交易的制度?？赡艿那闆r下，探索實行會員制，從源頭上減少進入批發市場的人流量，避免批發市場內“人流過多，來源復雜”的問題產生。

二是要探索休市保潔消毒制度。各批發市場要盡快完善農產品批發市場內部環保和消毒措施，學習借鑒國外農產品批發市場定期休市制度，建立適合中國國情的市場保潔和消殺制度。確保能夠定期對市場內所有場所進行徹底清掃和病毒消殺，減少病毒滋生、傳播的環境和土壤。

三是要引導客商和從業者養成良好的衛生和防疫習慣。各批發市場要加大對市場內客商和相關從業人員衛生安全的宣傳培訓力度，增加廣大客商和從業人員衛生防疫知識。引導他們增強衛生和疫情防控意識，自覺形成良好的個人衛生和生活習慣，降低病毒和疫情傳播的風險。

四是要建立統一規范的防疫操作指南。各級政府要充分發揮衛生防疫部門和行業協會的作用，探索建立行業統一的防疫操作規范和流程。確保疫情發生時，各批發市場可以科學有效地開展疫情預防和控制，避免因茫然無序而造成疫情的快速傳播。

（五）加大科技手段應用覆蓋面，不斷提升疫情防控的效率水平

傳統農批市場要努力與時俱進，不斷加大科技投入和應用，充分發揮互聯網、大數據和人工智能在市場管理和疫情防控中的作用。一方面要有效提高交易效率，提高流通速度，減少人員滯留在批發市場的時間。另一方面應有效提高人、貨、車的信息采集、管理、追蹤的速度和準確性，用人工智能手段減少疫情防控中人與人的直接接觸，降低疫情傳播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