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丹,吳 悠,王明慧,胡玉立,劉 瑋,秦靈靈,劉銅華,吳麗麗**
(1.陜西中醫藥大學第一臨床醫學院 咸陽 712046;2.北京中醫藥大學教育部中醫養生學重點實驗室 北京 100029)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rona Virus Disease 2019,COVID-19),簡稱“新冠肺炎”,是指2019年新型冠狀肺炎病毒感染導致的肺炎。2020年2月11日,世界衛生組織總干事譚德塞在日內瓦宣布,將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命名為“COVID-19”。自2019年12月以來,我國湖北省武漢市及全國范圍內陸續出現了許多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感染患者,截止2020年2月24日24時,我國累計確診病例77150例,疑似病例3434例,出院病例24734例,死亡病例2592例,重癥病例9915例。國家衛健委印發《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診療方案(試行第六版)》中指出:經呼吸道飛沫傳播和密切接觸是主要傳播途徑,臨床以發熱、乏力、干咳為主要表現,少數患者伴有鼻塞、流涕、腹瀉等癥狀,重型病例在一周后出現呼吸困難,嚴重者快速進展為急性呼吸窘迫綜合征、膿毒癥休克、難以糾正的代謝性酸中毒和凝血功能障礙,還可出現多器官功能衰竭[1]。本研究通過對藿香正氣散應用于以消化道癥狀為首發表現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患者治療的可行性分析,為新冠病毒的中醫藥輔助治療提供依據。
國家衛健委發布公告,新型冠狀病毒肺炎具有較強的傳染性,將其納入《中華人民共和國傳染病防治法》規定的乙類傳染病,屬中醫“疫病”討論范疇。吳又可認為,此種疾病非風非寒,非暑非濕,非六淫之邪外侵,而是空氣中存在的一種“疫氣”感人所致。吳又可還大膽提出“雜氣說”,認為人之間會因為“雜氣”的交換而患病。
“凡人口鼻通天氣”,所以邪自口鼻而入;《溫疫論》中指出,“天受”及“傳染”是兩個至關重要的傳播途徑,“天受”是指看不見的空氣傳播,“傳染”是指病患與其他人接觸導致疾病傳播。國家發布的診療方案中明確指出,新冠肺炎傳播的主要途徑為呼吸道和密切接觸。武漢地區的前期病例,具有明確的華南海鮮市場接觸使,故而“天受”居多,隨著病情的進一步擴散,感染人數的激增,各省市的輸入性病例以及密切接觸者,包括家庭聚集性病例的出現,進一步表明了“傳染”是導致確診病例成倍增長的主要原因。
消化道可分為上消化道與下消化道,飲食物從口進入人體到排出體外,經過了一系列通道,《難經》中提出“七沖門”的概念,始于“飛門”終于“魄門”。首先,兩門均與外界相通,極易受到外邪之侵襲而發病;其次,由于二者“首尾相連”之特殊關系,病毒自大便排出體外后,又通過間接之方式自口而入。通過專家團隊的研究,已經從新冠肺炎患者的糞便中分離出新型冠狀病毒,這也表明了病毒感染后可在消化道內進行增值。
消化系統的基本功能為食物的消化和吸收。消化是指將飲食物轉化為水谷精微的過程;吸收是指在消化基礎上將精微物質利用后以供機體生理活動所需的過程,兩者相輔相成,密切協調。中醫認為,脾主運化,小腸“分清泌濁”,通過肺的宣發使精微物質輸布全身,濁的部分傳至大腸變為糟粕排出體外。水液來源于飲食物,水液生成后,一方面,脾通過升清功能上輸于肺,肺通過宣發肅降之功能敷布周身;另一部分未被吸收的水液,下傳至大腸。脾主運化水濕,為水液代謝之樞紐,肺通調水道,大腸主津,三者共同參與了水液代謝,使大腸既無水濕又無干燥之象。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患者出現腹瀉等消化道癥狀之表象,實質上為“肺脾”之運濕功能受限。武漢屬北亞熱帶季風濕潤氣候,雨量充沛、日照充足,夏季酷熱、冬季寒冷;由于河湖眾多故夜晚水汽多,濕熱熏蒸,水氣升騰,濕氣最盛。中醫認為,“無濕不成泄”,如《雜病源流犀燭·泄瀉源流》中指出“濕盛則飧泄,乃獨由于濕耳”。濕為陰邪,易阻礙氣機,損傷陽氣,脾主運化水濕,喜燥惡濕,濕邪易困脾,使脾陽不振,運化失權,水濕停聚,表現為泄瀉等癥;濕邪重濁,濕滯大腸,則大便溏泄;濕性粘滯,大便粘膩不爽;濕性趨下,《素問·太陰陽明論》中指出“傷于濕者,下先受之”,表現為泄瀉、下痢等由濕邪下注所致的癥狀。
唐凌等[2]報道指出,新型冠狀病毒屬于冠狀病毒家族β屬冠狀病毒,其通過受體血管緊張素酶2結合進入細胞,此酶在呼吸系統及消化系統的細胞中呈高表達。在武漢甚至于在美國,首例病例中都發現確診患者的糞便中檢測到了新型冠狀病毒核酸陽性。陸云飛等[3]通過對50例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患者進行中醫臨床特征分析發現,半數以上患者伴有腹瀉(56%)。因此,消化道癥狀在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患者中所占比例較大,且長期腹瀉造成患者脫水,電解質平衡紊亂,會進一步加重病情的惡化,所以,對癥治療是至關重要的。
根據多位專家聯合成立《胃腸型感冒診斷與療效評價專家共識》起草小組和研究團隊提出“胃腸型感冒”的概念:胃腸型感冒是由感染病毒引起的胃腸功能紊亂,以感冒和消化道癥狀為主要臨床表現,可根據呼吸道及胃腸道體征,必要時結合血常規及糞常規可作出臨床診斷;其主要為外邪襲肺,脾胃及大腸傳導運化失常,繼而出現惡寒發熱、惡心嘔吐及腹瀉等癥狀[4]。以消化道癥狀為首發表現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患者,是指患者無明顯發熱及相關呼吸系統癥狀,以腹瀉、惡心和嘔吐等消化道癥狀為主要表現,可根據流行病學史、肺部CT及實驗室核酸檢測進行診斷。
藿香正氣散,出自《太平惠民和劑局方》,具有解表化濕,理氣和中的功效。由藿香、半夏、苦桔梗、厚樸、陳皮等藥物組成,其中藿香為君藥,用量獨重,其性味辛溫而解在表之風寒,又芳香而化在里之濕濁,且可辟穢和中,降逆止嘔。配以紫蘇、白芷,解表化濕、以助君藥外散風寒,兼化濕濁;半夏曲、陳皮燥濕和胃,降逆止嘔,助藿香解表化濕,共為臣藥。白術、茯苓健脾祛濕;厚樸、大腹皮、桔梗行氣化濕,暢中消賬,共為佐藥。甘草調和諸藥,為使藥。姜棗煎服,能調和脾胃。諸藥合用,能使風寒外解,濕濁內化,氣機通暢,脾胃調和,諸癥自愈。通過現代藥理學研究發現,藿香正氣具有改善胃腸功能,增強細胞免疫及抗菌、抗病毒等作用。
李慶結[5]通過對360例輪狀病毒腸炎患者進行分組治療觀察發現,治療組總有效率達95.63%,在縮短病程上療效顯著,增強胃腸吸收及抑菌作用。汪曼云[6]將藿香正氣散應用于治療22例諾如病毒感染性腹瀉患者,其中治愈10例,顯效7例,有效5例,無效0例,總有效率達100%。劉忠華等[7]應用不同中藥復方對禽流感病毒感染模型小鼠的治療效果發現,藿香正氣散可以改善模型小鼠體重下降,保護體溫,降低肺指數。藿香中的黃酮化合物可抵抗病毒的增值,陳皮苷能預防流感病毒的感染。
劉瑤等[8]等實驗研究表明,藿香正氣散可顯著改善寒濕困脾胃型大鼠的臨床表現及胃腸功能,且大劑量組效果更優。張凱文等[9]通過藿香正氣散對SD大鼠濕阻中焦證進行治療發現,其可以增強糖異生作用,調節葡萄糖的生成與利用,為機體提供能量,進而達到緩解乏力,食少納差的作用。張桐茂等[10]將藿香正氣軟膠囊用于治療功能消化不良脾虛濕盛100例患者發現,其通過升高MTL水平來達到促為動力效果,增加胃腸粘膜血流,保護胃黏膜損傷。
國家衛建委頒布的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診療方案(實行第五版)[11]中指出,在醫學觀察期出現乏力伴胃腸不適,推薦使用中成藥藿香正氣膠囊(丸、水、口服液)進行治療。霍志鵬等[12]指出,在寧夏、四川、山西、海南和遼寧的診療方案中,在COVID-19的醫學觀察期推薦使用藿香正氣;新疆、山東、陜西及云南的建議診療方案中將藿香正氣應用于臨床治療期。
藿香正氣具有抗炎和免疫調節的作用,此可能為其治療病毒感染疾病的關鍵機制;藿香正氣對多種病毒的治療作用提示其可能對SARS-CoV-2有抑制作用;藿香正氣還能夠減輕COVID-19患者的炎癥反應,其可能通過降低促炎因子水平,升高IL-10水平及調節炎癥NF-kB通路來實現這一作用[12]。鄧燕君等[13]通過網絡藥理學及分子對接法研究表明,藿香正氣口服液可通過多成分、多把點、多通路作用于SARS-CoV-2及ACE2來發揮作用。杜海濤等[14]通過分子對接網絡藥理學探討藿香正氣湯的主要活性成分,以瑞德西韋為對照藥物,篩選出比瑞德西韋結合能力更強的小分子成分,預測其可通過激活PI3K-Akt通路來抑制病毒的復制。
藿香正氣散是治療外感風寒,內傷濕滯的經典方劑,經現代制藥技術開發,發展為多種中成藥制劑,如藿香正氣膠囊、口服液、藿香正氣水等,更廣泛應用于臨床治療。
截止目前,新型冠狀病毒肺炎依舊沒有特效藥物治療,中醫藥作為傳統醫學存在較大的治療潛力,可在西醫抗病毒等支持對癥治療的基礎上,應用中醫藥進行輔助治療。雖然本研究缺乏藿香正氣應用于抗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實驗和臨床研究數據,且本研究所闡述的理論尚需進一步的研究與驗證,但其在治療COVID-19以消化道癥狀為首發表現患者中的潛在價值仍舊不容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