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數據監督：“自首？你早暴露了！”

這個大數據分析過程被比喻為“體檢”：不同指標對應著不同閾值，超過閾值就會“亮起紅燈”。發現這些異常問題后，平臺會自動報警，成為紀委追查的線索。有了這個系統，可精準找到某領域的問題。

在最近一次案件查辦中，沈陽市紀委監委發現，為提升錄取率，有學生把戶口遷到沈陽參加高考。通過大數據分析比對，發現有疑似學生800多名，且集中在一個區縣，沈陽市紀委監委開始對“高考移民”亮劍。對于沈陽市紀委監委開展的大數據監督，中央政治局常委、中紀委書記趙樂際去年6月21日到此調研時給予了充分肯定。

大數據成反腐“利刃”

讓沈陽市紀委監委第一紀檢監察室的韓冰印象深刻的是，去年在大數據監督平臺運行了一段時間后，沈陽市紀委監委來了一個“自首”的干部。對方是一名區縣基層干部，他上交了300萬元的現金，并主動交代了自己的腐敗問題。實際上，這些問題早就被沈陽正風肅紀大數據監督平臺盯上了。

正風肅紀大數據監督平臺于2018年3月建立。“在沈陽，紀委監委把涉及公共財政的項目、資金、物資、決策和權力，都納入了監督范疇。”沈陽市紀委監委第一紀檢監察室副主任郭彬說。在綜合分析系統有十幾個標簽，寫著政府工作中可能出現疏漏的項目。比如點開“民生資金”，下面就會出現“企業法人領取社保”“死亡人口領取社保”等子項目，項目括號里自動標記著可疑問題的條目。

中科院計算技術研究所研究員方金云將這個大數據分析過程比喻為“體檢”：不同指標對應著不同閾值，超過閾值就會“亮起紅燈”。發現這些異常問題后，平臺會自動報警，成為紀委追查的線索。

在民生資金信息庫里，記錄著沈陽市民政局每一筆民生資金的流向，包括發放時間、金額、對象等。而在工商信息庫里，記錄了沈陽市工商戶信息。“兩個數據庫碰撞對比，就發現了大量的問題。其中張某是一個典型。”郭彬介紹，張某從2012年1月開始領低保，同年10月卻購買了一輛奧迪車。工商信息顯示，張某還是沈陽某商貿公司的法人代表。在其他數據庫比對后又發現，張某在2017至2019年期間，多次往返歐洲、新馬泰。

韓冰說：“有了這個系統，以前幾十個人的團隊工作半年才發現的問題線索數量，平臺可能一天就能達到，準確率在80%以上，可精準找到某領域的問題。”

“捉賊要向賊學習”

在數據采集平臺，如何高效地收集各單位的行權數據，是沈陽市紀委監委開展大數據監督面臨的第一道難題。

“要數據就是動別人奶酪。過去平級政府部門間，哪怕工作內容相關也難以實現數據流通。”據沈陽市紀委監委工作人員介紹，為打破不同部門間信息系統的數據孤島，沈陽市紀委監委推動全市建立了數據備案機制，將房產局、民政局、人社局等業務單位的數據納入“大數據倉庫”。

“通過對政府內部權力和資源的流轉分析，我們研發了5套分析方法，構建了近300個規則模型。我們現在推行的‘一案一模型是通過訪談案件中的問題官員，找出相關領域的漏洞后，再調整平臺規則和參數來堵住這個漏洞。這就是所謂的‘捉賊要向賊學習。”工作人員說，通過大數據比對分析等方式能實現精準監督，發現各類廉潔風險點。

在訪談中，也有人拒絕透露如何鉆制度的漏洞。如沈陽市某區原勞動局一副局長，因幫28人偽造工齡被查。該案具有典型性，技術人員想通過該案查找出同類型的案例。但在訪談中，此人卻拒絕透露作案方式。

沈陽大數據監督團隊并沒有放棄，在仔細分析了這28人的基本信息后，挖掘出了5個數據特征，比如都有異地轉入的痕跡、都是靈活就業人員等。“我們把這5個數據特征拿到社保局的信息庫里比對，查出了700多條疑似記錄，涉及3個區縣的經辦人，這些人都有可能涉及同類問題。”

“不過，大數據發現的問題不一定都能成為案件線索，后期涉及到大量的核查工作，都需要充分調動紀檢機關的力量，包括基層的正風肅紀監督員。”郭彬說。

“小專項撬動大監督”

隨著大數據監督平臺的持續深挖，沈陽紀委監委人員發現了第一個問題“重災區”——民政領域。

2018年，沈陽紀委監委指出了民政領域的近7萬個問題。這些問題中包括社區低保干事崔某所辦理的“服刑保”。2011年4月至2015年5月期間，崔某轄區內低保戶徐某因觸犯刑法入獄，按照相關規定，低保戶在服刑期間不再享受低保待遇。由于負責轄區低保戶的審核及低保金領取發放工作的崔某未及時發現徐某已經入獄，私自代為簽到、蓋章，并為其發放低保金，造成徐某冒領救助金24180元。崔某因此受到黨內警告處分。

除了“服刑保”，“重復保”“死亡保”現象更是時有發生，暴露了民政領域信息不對稱、數據未融合、監管不到位等問題。歷時5個月，全市490名民政工作人員被問責，民政領域避免經濟損失2900多萬元。

2019年7月，沈陽市紀委監委開始推進監督體系和治理體系“兩個體系”建設。當月選取了問題匯聚、權力聚集的民政、國資、科技、交通、人防等6家單位進行試點。

“民政部門實現了‘平臺之外無業務，再想跟以前一樣人工干預某項業務申請，已是不可能的事了。”沈陽市民政局社會救助處處長陸軍說，現在如果低保戶或者服刑人員再申報低保救助，系統就會預警。

去年9月，沈陽市紀委監委將試點范圍擴展到13個區縣（市），分別在農業、征收、殘聯等6個領域開發了13個“小專項”監管系統，用“小專項撬動大監督”。在此情況下，渾南區建設了基于航拍高清影像、數據比對分析的土地房屋征收治理和監督系統。目前該系統已錄入征收項目1385個，涉及征收對象1萬多人，從源頭上堵住征收亂象。

今年8月，遼寧省紀檢監察大數據監督現場會在沈陽召開。會上，遼寧省委常委、省紀委書記、省監委主任廖建宇指出：“大數據監督是沈陽、遼寧的一張名片。”

自此開始，沈陽大數據監督邁向全省。按要求，下一步沈陽市紀委監委將為全省提供技術保障，計算分析各市匯總的大數據，找出漏洞、生成結果后再返到各市。

沈陽市監委主任王冬石強調：“如何能讓大數據監督提升智能化水平，實現反腐的智能化革命，沈陽將不斷進行新的探索和實踐。”（《沈陽日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