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神秘劫機犯，讓FBI傷神半世紀

馮璐

那是1971年11月一個雨天的下午，美國俄勒岡州波特蘭國際機場人潮熙攘，很多人著急趕回家，和親人團聚，慶祝第二天的感恩節。一名身著黑色雨衣、腳蹬棕色皮鞋的中年男子，信步走向西北航空公司的柜臺，購買了一張飛往西雅圖的單程機票。這名自稱“丹·庫珀”的男子寬額頭、薄嘴唇，手上只提一個公文包，沒有托運行李。

幾個小時后，庫珀在他所乘坐的305航班上，制造了一起劫機事件——他勒索了20萬美元，并成功逃脫。人們這才發現，“丹·庫珀”其實是一本漫畫書中英雄飛行員的名字。

在接下來的近50年里，無數FBI探員、州警、私家偵探都曾試圖揭開“丹·庫珀”的真實身份，調查了上千名嫌疑人，但均無功而返。

這起神秘案件，是美國民航史上第一起劫機案，也是唯一未能破獲的劫機懸案。庫珀成為美國歷史上唯一一位沒有受到司法制裁的劫機犯。至今，他的真實身份仍是一個謎。

抱著炸彈劫機

時間回到案發日——1971年11月24日，在等待飛機起飛的時間里，庫珀脫掉雨衣，露出身上穿戴整齊的商務套裝，隨后點了一杯加蘇打的波本威士忌。他付了20美元，還說不用找零。售貨員抬頭致謝，對他套裝里面的白襯衫和黑領帶印象深刻：這名顧客身高1米8左右，看起來衣著講究，舉止也彬彬有禮，應該是一名事業成功的中年才俊。

庫珀安靜地喝完威士忌，便登上他所搭載的波音727客機，位置是18C。

飛機起飛后不久，他點燃一支香煙——當時飛機上抽煙很常見，隨后把空姐芙洛倫絲叫來，并遞去一張紙條。23歲的芙洛倫絲滿頭金發，獲得過選美冠軍，身材不輸名模，穿的空姐制服也是迪奧設計師親自操刀的，十分時髦。經常有飛機上的男乘客試圖和芙洛倫絲調情。所以，她并沒有把庫珀放在眼里——這應該是又一個試圖示好的中年寂寞男人，而且她也不喜歡這個發際線有些著急的大叔。

芙洛倫絲接過紙條后就心不在焉地裝進了口袋，然后看了下手表：下午3點半。

“你最好還是看一下，我有炸彈。”庫珀壓低聲音說，但語氣十分溫柔，而且彬彬有禮。

芙洛倫絲看乘客一臉嚴肅，便又掏出紙條，上面是打印的大寫字母：公文包里裝著炸彈，請你坐在我旁邊。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庫珀打開公文包，讓乖乖坐去自己旁邊的芙洛倫絲看到里面的導線和數個雷管形狀的物體。隨后，他命令芙洛倫絲向機長傳話：我要求下午5點前收到4個降落傘和20萬美元現金，以及一輛可以加油的加油車。20萬美元必須得是面值20美元的現鈔，放背包里。“不要搞花樣，否則我就引爆。”

芙洛倫絲努力恢復平靜，走進駕駛室傳話。機長趕緊把劫機情況告知警方，隨后決定以安全為重，同意了庫珀的要求。芙洛倫絲返回后，發現庫珀戴上了墨鏡。

從波特蘭飛到西雅圖，原本只需30分鐘，但這次卻在空中盤旋了兩個小時。這是為了讓地面人員有充分的準備時間——給庫珀的鈔票序列號，全部被記錄了下來。

當然，機長得找個靠譜理由來安撫乘客：“女士們先生們，很抱歉地通知您，現在飛機出了個小的機械問題，我們必須先繞著西雅圖把多余燃料用完才能降落。”

在乘客的抱怨聲中，飛機安全降落在西雅圖。這時，庫珀十分謹慎地要求關閉機艙中的照明設施，也不準任何車輛靠近，以防止狙擊手的襲擊。隨后，芙洛倫絲將重達十多公斤的鈔票和降落傘帶上飛機，交給庫珀。庫珀也遵守諾言，很爽快地釋放了36名乘客和空姐，以交換他所要求的錢物。并不知情的乘客走下飛機后，空姐們站在機艙門口，驚魂未定地大聲喊：“感恩節快樂！”

庫珀只將兩名飛行人員留在了飛機上，并命令他們將飛機加滿油后開往墨西哥。

當然，此時的FBI已經聯絡墨西哥方面，只要飛機一降落，立即將庫珀扣押起來，引渡到美國。

飛機二度起飛后不久，在華盛頓州上空遭遇猛烈暴風雨，庫珀解掉黑色領帶，然后自行打開位于機尾的登機門，帶著巨款、降落傘和登機時所攜帶的物品，從大約3000米的高空一躍而下，從此消失在冰冷的黑夜中。

當時，機尾輕微地顫了一下，機長在駕駛室聽到震耳欲聾的發動機聲音，遂透過艙內電話問庫珀是否需要幫助，隨后聽到一聲短暫的回答：“不。”

這是世人最后一次聽到庫珀的聲音。他留在地球上的所有線索，只剩下留在座位上的那條黑色領帶。

劫匪人間蒸發

一個多小時后，飛機在里諾機場安全著陸。忐忑不安的機組人員在等待了幾分鐘后走出駕駛艙，終于確信噩夢結束了：客艙空無一人。

根據機組人員事后分析，庫珀跳傘時，飛機正處于里維斯河上方。執法人員對該區域進行大規模搜索，卻一無所獲。隨后，美國聯邦調查局制作了庫珀的畫像，并公布了20萬贖金的鈔票序列號。

接下來，陸續有庫珀的模仿犯出現，美國民航短期內出現大量類似劫機案件。也有不少人跳出來，聲稱自己就是庫珀;但FBI通過比對領帶上遺留的DNA特征，近千名嫌疑人均被排除涉案可能。案件一直毫無進展。

左圖：波音727客機。右圖：庫珀留在飛機座位上的領帶。

左圖：FBI曾對哥倫比亞河一帶進行大規模搜尋，但一無所獲。右圖：8歲男孩發現的殘鈔。

直到1980年2月，華盛頓州的一名8歲男孩與家人在哥倫比亞河河邊準備搭篝火時，發現了一個背包，里面是三捆已經有些殘缺不全的20美元鈔票。經比對序列號，FBI確定這290張20美元紙鈔正是當日庫珀勒索贖金的一部分。鈔票破損，是順著河流漂浮，被河水沖擊上岸所致。但奇怪的是，此后既沒有在附近發現其他紙鈔，當天被劫走的1萬張20美元現鈔也從來沒有流通進市面，而是和劫匪一同人間蒸發。

贖金重現，引發新一輪“尋找庫珀潮”。有人說自己已過世的空降兵哥哥就是庫珀，還有人因在快餐店就餐時吹噓飛機搶劫多么簡單而被警方關注。然而，這些都沒有確鑿證據，警方仍舊無功而返。繼8歲男孩的發現之后，人們再也沒有找到和劫案相關的任何蛛絲馬跡。

于是，很多人猜測，庫珀可能是在跳機時喪生了。他跳傘時，外面漆黑一片，刮著大風。下面緊挨著全美國最崎嶇的地帶：各種各樣的松樹及云杉，甚至有美洲獅和狗熊出沒的大峽谷。“在那種高度下，風速超過每小時322公里，氣溫也很低，庫珀用的降落傘無法控制方向，他的西裝和便鞋也并不適合這樣危險的著陸。”

“空中羅賓遜”

庫珀的劫機，促使全世界民航系統開始建立健全的飛機場安保制度。航班被劫持后兩年，美國機場開始對乘坐飛機的旅客實行X光安檢制度。

同時，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下令所有波音727飛機上都必須安裝“庫珀葉片”，這種裝置相當于一個小型的門鎖，安裝在所有帶有后樓梯的飛機外部，以防止任何人在飛機飛行途中打開艙門，像當年的庫珀一樣，消失在黑夜之中。

庫珀案成為美國航空史上唯一一樁沒有被破獲的劫機案。2016年7月，在經過了45年的探測和調查之后，FBI表示已經對這起劫機案件進行了有史以來耗時最長、最詳盡的調查（光是公布出來的調查材料就長達12米），未來將不再主動偵辦此案。

當然，不主動辦案，并不代表對抓捕庫珀完全放棄，如果有準確線索，仍然可以繼續聯系FBI。

至于那袋1萬張20美元的鈔票，就好像是庫珀的一個并不高明的惡作劇。1980年被找到的殘破紙幣，以及劫機者的黑色領帶，被保存在了位于弗吉尼亞州的FBI總部之中。華盛頓州立歷史博物館中，也有關于這個案件的相關資料，該案被博物館列為美國著名懸案之一。

幾十年來，這個案件就像很多被神化的都市傳說一般，各種陰謀論層出不窮。至今有人相信，庫珀對于整起犯罪行為的冷靜、對于航空業的熟悉，還有在半空中跳傘的果斷，就像一名有軍方背景的老練飛行員。甚至有人把庫珀神秘化、偶像化，稱他是“空中羅賓遜”。也有人認為他并非美國人，故意留下一小部分錢，只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他可能已經帶著其余的錢，低調地生活在了某個美麗的島嶼上。

只不過，庫珀跳傘時已經40多歲了，即便他在跳傘之后僥幸活了下來，并且順利逃過了警方的追捕，或許現在也已經不在人世。當然，他也有可能隱姓埋名，成為美國某個社區里一位白發蒼蒼、笑容可掬的老鄰居。將近半世紀過去，人們依然好奇，這么多年他到底去了哪里，又究竟是怎么隱藏真實身份的，這些問題，連同他的真實身份，似乎都成了永遠的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