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笑的大鵬

王秋珍

大鵬笑起來很大聲，“哈哈哈……”聲音浪濤一樣滾動，滾著滾著，就一路洶涌開去。

我喜歡愛笑的學生。不管天陰天雨，有一點開心，就放縱地笑一場，把教室的氣氛瞬間點燃。

只是，大鵬的作業態度實在讓人頭疼。第一次，他說：“忘在家了。”第二次，他說：“拿錯本子了。”第三次，他說：“找不到了。”

“我知道，你是被一個蒙面的歹徒搶劫了，他專門搶作業本。上學路上，危險重重，同學們務必提高警惕啊。”我說。

“哈哈哈……”大鵬放肆地笑起來。笑完了，他來了一句：“老師，你太聰明了。”只是，大鵬還是那個大鵬，依然不肯做家庭作業。

一次，我下課時來到教室，聽到大鵬說“他媽的”，我心底的火瞬間找到了干干的茅草。“大鵬，你長本事了！”全班都安靜下來了。大鵬像被點了穴位，愣住了。上課鈴聲恰到好處地響了起來。

我的課堂，總是高手如林。我最愛說：“某某高手，你來回答。”大鵬粗壯的右手舉得高高的。如果你沒叫他，他先是用圓溜溜的眼睛追著你，追蹤無效后，他就會大聲叫：“我！我！”同時，上身陡然升高。如果還是沒叫他發言，他會整個人站起來。

這次，我偏不叫他。

同學們回答的問題是這樣的：“如果你獲得了100元稿費，你會怎樣花？”

我們班的學生，人人都收到了稿費。這是我最引以為豪的地方。“我要用稿費買書。”“我要把100元贊助給希望小學。”“我把稿費給奶奶。”“我給老師買一盆花。”“我要把錢存銀行或者買彩票。”“我要買一大袋好吃的。”……

大鵬急了，他“刷”地站起來，說：“我要買糖，那個珠穆朗瑪峰還是喜馬拉雅山？”全班都笑了起來。大鵬沒笑。有人提醒：“阿爾卑斯。”“對，我要買阿爾卑斯棒棒糖，還要買一雙鞋。”

我打斷大鵬的話，說：“有的同學想著別人，有的同學想著自己，有的同學想著未來，有的同學想著眼前。”

大鵬不肯坐下，等我一說完，他又繼續說：“老師有低血糖，我把糖送老師。小杰穿著他媽的運動鞋，腳趾都腫了。我要給他買雙鞋。”我看見小杰的眼圈倏地紅了。

我突然意識到，我在上課前就犯了一個錯誤。我迅速想象出了當時的對話：

“小杰的鞋子好奇怪。”

“那是他媽的。”

“對不起，大鵬;謝謝你，大鵬。”我的聲音有些澀，卻很真。

全班都鼓起了掌。大鵬笑了，笑得那么沒心沒肺，笑得那么有情有義。

（責任編輯/劉大偉 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