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數字經濟視角理解加快發展數字貿易

敬艷輝 李瑋

摘要：數字貿易是新一代信息技術推動發展的新型貿易形式，已成為當前主要國家競爭的焦點。目前理論界對數字貿易的概念和內涵尚未形成統一共識。本文從數字經濟的視角提出數字貿易的定義，指出數字貿易內涵的狹義和廣義區分，狹義的數字貿易屬于服務貿易的范疇，廣義的數字貿易還應包括跨境電商實現的商品貿易。同時，分析了主要國家和地區的可數字化服務即狹義數字貿易的發展形勢，研究我國面臨的短板，提出加快發展數字貿易的思路。

關鍵詞：數字貿易 數字經濟 可數字化服務

作者簡介：敬艷輝，商務部服務貿易和商貿服務業司副處長、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博士生。

李瑋，中電科大數據研究院高級工程師。

全球范圍內正掀起一場重塑經濟版圖的“數字革命”，“互聯網+傳統產業”的融合發展推動了數字經濟快速發展壯大，預計2025年全球數字經濟規模將達到23萬億美元，成為促進全球經濟增長的核心動力。在數字技術推動經濟轉型升級過程中，數字貿易作為一種新型貿易模式迅速發展，得到國際組織和主要國家的高度關注。

《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推進貿易高質量發展的指導意見》提出“加快發展數字貿易”，首次在國家層面對發展數字貿易進行決策部署，體現了黨中央、國務院對數字貿易的高度重視。目前國內外對數字貿易尚未形成統一定義，也沒有界定其內涵和外延。本文基于數字經濟的視角來認識數字貿易，分析其主要特征和重要意義，探討加快發展數字貿易的思路。

一、數字貿易概念的發展過程

（一）主要經濟體和國際組織觀點

美國是最早采用數字貿易概念的國家。2013年，美國國際貿易委員會在《美國與全球經濟中的數字貿易I》中首次定義“數字貿易”為，通過固定或無線數字網絡交付產品與服務的國內商務和國際貿易活動，包括數字內容、社交媒體、搜索引擎、其他數字產品與服務四部分，但不包括在線訂購的實物產品。2014年發布的《美國與全球經濟中的數字貿易II》將“數字貿易”重新定義為互聯網和互聯網技術在訂購、生產、交付產品和服務中發揮關鍵作用的國內商務和國際貿易活動，在此前基礎上擴充使用數字技術訂購、生產的產品與服務。

歐盟2015年發布的《數字單一市場戰略》提出，數字貿易是利用數字技術向個人和企業提供數字產品和服務的經濟活動。日本在2018年的《通商白皮書》中提出，數字貿易是基于互聯網技術，向消費者提供商品、服務與信息的商務活動。

聯合國貿發會議采用可數字化交付的服務的概念，定義為通過信息通訊技術網絡遠程交付的服務。世貿組織一直延用1998年《電子商務工作方案》關于電子商務的概念，并將其定義為通過電子方式生產、分銷、營銷、銷售或交付的商品和服務。

（二）理論界對數字貿易的定義

李忠民等（2014）認為數字貿易是由數字技術不斷創新主導的經濟革命，是以知識為基礎，在數字技術催化作用下制造領域、管理領域和流動領域以數字化形式表現的一種新的經濟業態。馬述忠等（2018）認為數字貿易是以現代信息網絡為載體，通過信息通信技術的有效使用實現傳統實體貨物、數字產品與服務、數字化知識與信息的高效交換，進而推動消費互聯網向產業互聯網轉型并最終實現制造業智能化的新型貿易活動，是傳統貿易在數字經濟時代的拓展與延伸。伊萬·沙拉法諾夫等（2018）認為，狹義上，數字貿易是指依托互聯網，以數字交換技術為主要手段，為供求雙方提供交易互動所需的數字化電子信息，實現以數字化信息為貿易標準的創新的商業模式平臺;廣義上，數字貿易還應包括ICT產品和服務的交易、數字產品及服務、人員流動和數據傳輸四個核心因素。由此可見，理論界對數字貿易的認識和研究隨著數字技術創新應用、數字貿易實踐的發展不斷地深化。

二、數字貿易與數字經濟的關系

（一）數字貿易源于數字經濟，是數字經濟發展超越國界而自然形成的現代化貿易形式

數字貿易的雛形可追溯至互聯網誕生之初的收發電子郵件。20世紀90年代，產業界開始利用互聯網開展貿易活動，從B2B（個人與個人之間的電子商務）發展到B2C（企業與個人之間的電子商務），進一步到C2C（企業與企業之間的電子商務）、C2B（個人與企業之間的電子商務）。近年來，隨著大數據、物聯網、移動互聯、云計算、人工智能等新一代信息技術的創新應用和推廣普及，許多原來不可貿易的服務成為可數字化可貿易的服務，原來需交付貨物才能完成的貿易發展為交付數據信息即可完成。數字貿易在提高貿易效率、降低貿易成本方面展示出顯著的競爭優勢，發展速度遠高于傳統的貨物貿易和服務貿易，已成為當前國際貿易中重要形式。

（二）數字貿易拓展了數字經濟的地域邊界，是數字經濟未來發展的重要方向

由于數據信息可以接近于零的成本快速復制并以接近光速通過互聯網傳輸，可在短期內形成巨大的規模效應，內在發展要求各國間信息互聯互通和廣泛共享。數字貿易使數字經濟的發展突破了國家和地區的物理界限，使數字技術的成果得到更大規模的普及應用，提升數字經濟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因此，發展數字經濟客觀上必然要求加快發展數字貿易，在更廣范的網絡空間中實現更大利益。

綜上分析，數字貿易是跨越國境交易數據資源的數字經濟，是數字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既是信息社會全球化發展的必然要求，也是數字經濟發展的重要趨勢。數字貿易和數字經濟的發展相輔相承，相互促進。發展數字貿易需依托本國數字經濟的產業基礎，又可進一步強化數字經濟的產業優勢。

三、數字貿易的內涵和外延

（一）數字貿易的定義

各國和國際組織目前尚未對數字貿易形成權威的統一定義，但對數字經濟已形成普遍共識和權威定義。數字貿易作為數字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準確理解數字經濟有助于加深對數字貿易的認識。2016年的《二十國集團數字經濟發展與合作倡議》指出，數字經濟是“以使用數字化的知識和信息作為關鍵生產要素、以現代信息網絡作為重要載體、以信息通信技術的有效使用作為效率提升和經濟結構優化的重要推動力的一系列經濟活動”。數字經濟以數據為主要生產要素，以信息通信技術與傳統產業融合應用、全要素數字化轉型為重要推動力，形成包容、創新、高效和可持續發展的新經濟形態，是繼農業經濟、工業經濟之后更高級的經濟階段。

鑒于數字貿易和數字經濟的緊密聯系，參照二十國集團關于數字經濟的定義，本文認為數字貿易可定義為“以數字化的知識和信息為關鍵生產要素，以現代信息網絡作為重要載體，以信息通信技術的有效使用來提升貿易效率、優化貿易結構的貿易活動”。這樣定義的優點有三，一是直接對接國際最高標準，便于獲得廣泛認可和普遍接受;二是體現數字貿易的主要特征，從要素、載體、方式、成效等維度進行限定，對數字貿易內涵的界定比較清晰;三是數字貿易的業務范疇與數字經濟保持基本一致，可隨信息技術創新發展的應用相應拓展，數字貿易的外延可體現與時俱進的特點。

（二）數字貿易的分類

根據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的研究，數字經濟包括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兩部分。數字產業化是數字經濟的基礎，即信息產業，具體業態包括電子信息制造業、信息通信業、軟件服務業等;產業數字化，也稱為數字經濟融合部分，包括傳統產業由于應用數字技術所帶來的生產數量和生產效率提升，其新增產出構成數字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

基于上述分析，總體上數字貿易可分為數字技術貿易和數字內容貿易兩類，分別對應數字經濟的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部分。數字技術貿易是指互聯網、云計算、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的跨境貿易，狹義上包括云計算、軟件技術、社交媒體、搜索引擎、衛星定位等數字服務貿易，廣義上還可包括信息通信技術（ICT）產品的跨境貿易。數字內容貿易是指利用數字技術或數字信息平臺交付的產品或服務，狹義上包括金融、保險、知識產權、咨詢服務、數字影視、數字音樂、數字傳媒、在線學習、在線旅游等數字服務跨境貿易，廣義上還包括基于跨境電商平臺實現的B2B、B2C、C2B、C2C商品交易。由此可見，數字貿易與貨物貿易、服務貿易存在交叉重疊部分，狹義的數字貿易屬于服務貿易的范疇，廣義的數字貿易還應包括ICT產品貿易和跨境電商實現的商品貿易。

四、主要國家和地區的數字貿易發展形勢

數字貿易已成為全球貿易發展的新趨勢，為經濟發展注入了新動能、開辟了新空間，成為各國關注的焦點。由于當前各國對數字貿易沒有確切的統計，聯合國貿發會議采用可數字化交付的服務數據作為狹義數字貿易的測度，具體包括金融、保險、電信計算機和信息服務、個人文化和娛樂服務、知識產權使用費、其他商業服務。《2019年數字經濟報告》顯示，2018年全球可數字化交付的服務出口規模為2.9萬億美元，約占全球服務出口總額的50%，2005—2018年年均增長7%，高于同期服務出口6%的年均增速。美國、歐盟和日本是數字經濟最發達的國家和地區，在數字貿易發展上也占據優勢，占全球可數字化交付服務出口的76%。為便于對比分析，本文采用聯合國貿發會議的計算方式。

（一）美國數字貿易發展形勢

美國是全球數字經濟第一大國，2019年數字經濟規模達到13.1萬億美元，占國內生產總值（GDP）的比重達到61.3%。依托強大的數字平臺、技術創新能力和數字經濟基礎，美國積極通過美韓、美澳、美加墨等自貿區協定推動數據自由流動、數據存儲非本地化，積極為美國企業拓展國際市場，引導制定國際數字貿易規則，以期主導數字領域的話語權。

根據聯合國貿發會議統計數據測算，2019年美國可數字化交付的服務出口達到5378億美元，占美國服務出口的比重達到61.4%。其中，知識產權專利使用費出口1174億美元，占全球出口總額的28.7%;金融服務出口1357億美元，占全球的26.1%;專業和管理咨詢服務出口1051億美元，占全球的18%;研發服務出口496億美元，占全球的25.1%。美國可數字化交付的服務進口3131億美元，順差達到2247億美元，占美國服務貿易順差總額的78.2%。美國國際貿易委員會測算，數字貿易對美國實際GDP的綜合貢獻率達到3.4%～4.8%，并增加大約240萬個就業崗位。同時，美國擁有全球最大的云計算服務市場規模，占據全球云計算行業規模的60%左右，主導著全球云計算服務行業。

（二）歐盟數字貿易發展形勢

根據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 《全球數字經濟新圖景（2020年）》的數據，德國、法國為歐盟主要的數字經濟大國，2019年數字經濟規模分別為2.44萬億美元和1.17萬億美元，數字經濟占GDP的比重分別達到64.3%和43.2%。 歐盟通過完善數字經濟基礎設施，構建全方位數據法律規則，2015年推出《數字化單一市場戰略》，明確建立歐洲單一數字市場的三大支柱;2018年發布《通用數據保護條例》，充分發揮數據資源稟賦優勢，保障歐盟數字經濟的快速發展。數字經濟占GDP的比重在不斷提升，已成為歐盟國家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由此也促進了歐盟數字貿易的發展，并在全球處于領先位置。

根據聯合國貿發會議統計數據測算，2019年，歐盟可數字化交付的服務出口額達到1.27萬億美元（包括歐盟內部出口），占歐盟服務出口總額的56.3%。其中，電信計算機和信息服務出口3322億美元，占全球出口總額的49%;技術和貿易相關服務出口2746億美元，占全球的44.4%;金融服務出口1674億美元，占全球的32.2%;知識產權專利使用費出口1525億美元，占全球的37.3%。同時，歐盟是全球第二大云計算服務市場，全球市場份額約20%。

（三）英國數字貿易發展形勢

英國是歐洲的數字經濟強國，2019年數字經濟規模為1.76萬億美元，占GDP的比重達到62.3%。英國政府于2015年出臺《2015—2018年數字經濟戰略》，倡導通過數字化創新來驅動經濟社會發展，戰略目標是把英國建設成為未來的數字化強國。2017年，英國發布《英國數字戰略》（UK Digital Strategy），對打造世界領先的數字經濟和全面推進數字化轉型作出全面而周密的部署，詳細闡述了脫歐后將如何打造世界一流的數字經濟，并對未來推進數字轉型做出了全面的部署。主要包括：連接戰略、數字技能與包容性戰略、數字經濟戰略、數字轉型戰略、網絡空間戰略、數字政府戰略和數據經濟戰略等七大戰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