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孝廉》：負心的代價

○韓田鹿

婚姻是人生中最重大的事件之一，正如《禮記·昏義》所說：“婚姻者，合兩姓之好，上以事宗廟，下以繼后世”，男女雙方一旦結成婚姻共同體，不離不棄、互幫互助，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才是婚姻的本意。但古往今來，偏偏有一些人，境遇稍有起色就想背信棄義。對于這種現象，蒲松齡是不齒且深惡痛絕的，同時他也在自己的作品中對這類人做出了懲罰。《武孝廉》就是這樣一篇作品。

“孝廉”是明清時舉人的別稱，“武孝廉”就是武舉人。故事里的武孝廉姓石，一表人才、身姿挺拔。三十多時他帶著許多資財乘船從山東北上，準備去京城活動一番謀個好職位。然而到了德州一帶時，他忽然得了重病，眼看就要病死，資財又被仆人卷走，留他一個人在船上茍延殘喘，船家也打算把他扔在岸邊等死。此時一個乘船經過的女人覺得如此出眾的人英年早逝實在太可惜，就把石某帶上了自己的船。那女人大約四十多的年紀，穿著華麗，風韻猶存。她喂石某吃下一顆丹藥，病情當時就開始好轉。不久石某痊愈，女人要求與他結為夫妻。石某雖不情愿娶個半老徐娘，但出于對她的感激，加上窺伺她的財產，還是答應了。結婚當晚，女人拿出一大筆錢，讓石某進京活動，自己則留在德州，約定事成之后再回來相會。石某靠這筆巨款謀了個大官，但權勢一到手他就開始嫌棄那女人，另娶了一個年輕妻子，繞開德州去上任了。兩年后女人找到石某，一番痛罵后石某跪地懺悔，女人也就不再追究，當上了正房。這女人其實是個狐仙，同居久了，石某漸漸發現端倪，開始躲避她。一天女人酒后醉倒現出狐貍原型，石某就下了狠心要殺她。找刀的功夫女人已經醒來，見石某如此蛇蝎心腸，決定離開石某。她一口唾沫吐在石某臉上，石某登時一張口吐出了丹藥，女人收起丹藥憤然離去。石某當晚舊病復發，無藥可醫，不久吐血而死。

《武孝廉》給人的啟示是深長的。它借用非人間的題材，反映了人間常見的問題：男人的富貴易心。石某與狐女婚姻的失敗，給我們現代人最深刻的啟示就是，婚姻要以雙方的感情為基礎，沒有感情的婚姻說到底是不牢固的。石某一開始就不是以對狐女的感情為基礎與她結婚的，其中至多是感激，以及對錢財的眼紅心熱。動機不純粹，就埋下了婚姻破裂乃至反目的種子，而結果就是石某一得到優越的地位就背叛女人，一有機會就要對她下死手。但這只是問題的一個方面，除愛情外毫無其他考慮的婚姻往往也是站不住腳的。就像有人說過的，愛情就像一頭洋蔥，當我們想尋找它的核心將它層層剝開時，卻發現它只有皮，中間是空的。所以我們更強調的是，婚姻是一個契約，一個雙方都沒有權力輕易撕毀的協定。

同時《武孝廉》在今天也仍有著非常積極的意義。首先是“糟糠之妻不下堂”的立場，以及對富貴負心這種丑惡現象的譴責。如今女性已經掌握了越來越多的社會資源，女性的家庭地位也得到很大提升，但距離真正的男女平等恐怕還有相當大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