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韜

朱懷新自畫像1940年。油畫28×20cm。
1917年冬,朱懷新生于江蘇省徐州市,原籍松江。作為一個女性,她生在了一個大時代,對女性來說前所未有的特殊時代。帝國的崩潰,科舉制的廢除,辛亥革命的成功,新式學堂的逐漸普及,使得女性也可以和男子一樣接受教育,按照自己的興趣選擇自己的專業和職業方向。于是她考名校,擇名師。先后在蘇州美專、杭州國立藝專、國立中央大學藝術系求學,師從顏文樑、林風眠、吳大羽、徐悲鴻、呂斯百等人,接受系統的西畫基礎訓練,孜孜不倦,樂在其中。
在那個時候,時代的風雨似乎侵入不到個人的小生活。即使在戰爭時期,中央大學藝術系在辦學最為困難的重慶時期,朱懷新一心所念的,依然是對繪畫的不倦練習。最終,她練就了扎實的西畫基本功,畢業后她一直從事教職。新中國成立后,她進入上海行知藝術學校、第一師范學校任美術教師。執教30余年,桃李滿天下,為中國的美術教育培育了一支特殊的中堅力量,劉文西、戴敦邦、吳永良、韓伍、陳希旦、謝春彥等諸多大家、大師都是朱先生的弟子。
人生的起落不定,有時是在一念之間,有時是在一語之間,有時是在一夕之間。有時甚至沒有緣故,有時甚至尚未大起,就已跌入谷底。上世紀60年代,朱懷新因為丈夫俞云階被打成右派,開除公職,而開始進入了人生最艱難的時期。丈夫的右派身份,母親的地主身份,自身要面臨的思想改造,孩子的幼小和生活的窘迫,沒有使朱懷新放棄繪畫,她利用自己美術教師的身份,在人生的至暗時刻,依然堅持著自己最初的理想,最熱愛的工作——繪畫,教書育人。
在這個時期,她留下了大量小尺幅油畫、素描和速寫,這個時期藝術家筆下的人物,是她的繪畫中較多體現了政治元素的類型。畫中的男女老少,各色人等,帶有更為強烈的時代特點,濃眉大眼,臉色紅潤,表情昂揚。最有意思的是朱懷新筆下的街市景象,這些最平常的街景里蘊藏著永恒的況味。那是無論什么年代里,永不會消滅的普通人生活的氣味。那一時期的朱懷新喜歡畫花,畫她身邊的日常之物,相比起人物和風景,她筆下這些優雅的花卉,更多體現了她的個人趣味,時代的風浪里自我無處藏身,樣樣都要交代。而這些充滿生機的花朵,廚房里的食材,沉默的瓶瓶罐罐,是疲憊心靈最好的藏身之地。
20世紀70年代后期,動亂的生活終于結束,丈夫俞云階獲得平反,孩子們也已經長大成人,朱懷新的生活漸漸趨于正常,也有了個人比較自由的創作時間。這個時期她的心情逐漸明朗,多次外出采風,前往福建、湖北等地寫生創作。祖國的大好山河激發了她的畫興,此時的人物和風景作品,色彩熱烈,筆觸輕快奔放。除了西畫之外,朱懷新開始嘗試國畫的創作。她的國畫題材多為各類花卉,和油畫一樣,筆觸奔放,類似于潑彩手法,可以說是畫家晚年的新嘗試。
浮云蔽白日,歲月忽已晚。朱懷新的作品跨度從20世紀30年代至20世紀末期,創作幾乎未曾中斷,在近現代女藝術家中殊為少見,而且難得的是作品及生平文獻的保存相當完整。此次在中華藝術宮舉辦的“平疇良苗”展覽,綜合展示朱懷新從20世紀40年代至20世紀90年代的油畫、中國畫、素描及速寫作品,梳理其作品脈絡及風格變化,顯示她作為一個以現實主義為自身創作目標的藝術家,在將近五十年的時間里,面對時代的劇變和家庭困境,堅持不懈的創作和自我風格的完善。
近日,由上海市對外文化交流協會、上海自貿區國際文化投資發展有限公司、劉海粟美術館共同主辦的“日月同輝 華夏共美——2020滬港澳臺繪畫聯展”在劉海粟美術館開幕。展出林曦明、汪觀清、楊正新、張培礎、陳鶴良、何百明、朱剛、童雁汝南、陳成球、趙維富、楊大名、楊秀櫻、李振明等來自滬港澳臺的85位藝術家的106幅作品,參展藝術家及作品數遠超于往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