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大海五彩斑斕的光學魔法

高輝

“大海是什么顏色？”幾乎所有人都會回答“藍色”。的確，除了偶爾會被天邊倒映的朝霞或晚霞染上一抹火紅，在天氣晴朗的情況下，我們看到的大海都是蔚藍色的。那么是否有什么神奇的“魔法”，可以讓大海不再呈現藍色，變得五彩斑斕呢（如圖1）？

很多人看到圖1的第一反應是：“這一定是用電腦軟件做的特殊效果吧？”但實際上，這并不是依靠電腦特效制作出的“假照片”，而是在現實世界中拍攝到的自然現象。不少網友在乘坐飛機時，也曾經拍攝到類似的壯麗景象（如圖2）。其實這并不是什么電腦特技，多彩的影像背后有堅實的物理學原理支撐，這就是“光學魔法”—偏振成像。

什么是偏振

我們都知道，光是一種波。通常我們所說的“波”其實可以分為兩類，其中一類是“縱波”，是指局部物質振蕩方向與傳播方向平行的波，例如我們熟悉的聲波。光波則屬于另外一類—橫波。我們用手揮動繩子時產生的“繩波”，就是一種典型的橫波。在橫波傳播過程中，物質（例如繩波中的質點或光波中的電場等）局部振蕩方向與傳播方向相互垂直，這個特殊的振蕩方向，就是橫波的“偏振”方向。

橫波的偏振方向可以通過“檢偏器”檢測出來，例如對于繩波來說，我們可以制作圖3所示的“狹縫”來檢測偏振方向。當“檢偏器”方向（即狹縫方向）與繩波偏振方向一致時，繩波可以很順利地通過；但“檢偏器”方向與繩波方向相互垂直時，繩波就無法通過。光學研究領域也有類似的“檢偏器”，可以讓特定偏振方向的光波通過，只是原理會復雜一些。

海面對光的反射

日常人眼看到的光，如太陽光，各個方向上偏振的光強基本一致，沒有明顯的偏振方向，我們稱為“自然光”。水面對太陽光的反射有一定的偏振選擇性，某些偏振方向反射得多，某些偏振方向反射得少，廣袤海面反射的太陽光就會成為部分偏振光（如圖4）。

對于水面反射的部分偏振光，當“檢偏器”方向與反射率更高的偏振方向一致時，反射光能夠最大限度地通過，反之則會被最大程度削減。例如，在風光攝影中，為了能夠減少水面反射光的干擾、更清晰地拍攝水底，攝影師往往會攜帶一塊偏振鏡，它能奇跡般地過濾掉水面的反射光（如圖5）。

更有意思的是，由于海水會導致一定的色散，即便是在占主導的偏振方向上，不同波長光的反射率也會存在一定差異，反射率最高的那個波長會成為“主波長”。隨著入射光角度i的變化，主波長也會發生偏移。20世紀60年代，就有學者以地中海為例，研究了20℃情況下反射光主波長隨著入射角變化而變化的曲線。

在使用配備偏振鏡的相機進行拍攝時，如果旋轉調整偏振鏡方向，能夠最大程度削減其他光線，讓水面的反射光最大程度進入攝影系統。反射光中的主波長會隨著入射角度的變化而變化，不同主波長則對應著不同的顏色。讓廣袤的海面呈現五彩斑斕的夢幻景象，就是利用了這個原理。

偏振成像用途多

偏振成像是一種科研領域常用的光學技術手段，可以用來探測普通相機難以察覺的物理現象。

在遙感技術中，由于不同植物葉片、不同礦物會呈現不同的偏振特性，因此可以通過偏振遙感技術對植物種類、長勢進行大規模調查，也可以輔助礦物勘探。

偏振成像在天文學中也非常重要，例如，可利用相關技術進行太陽大氣的測量。太陽大氣會在磁場作用下產生光譜分裂，其譜線偏振態就與磁場強度直接相關，因此可以利用偏振成像技術對太陽大氣進行高精度實時磁場測量。中國科學院光電技術研究所最近研制成功的我國首套2米級太陽望遠鏡，就在利用這項技術進行重要的研究工作。

很多透明材料，如玻璃、塑料等，在冷卻成型過程中會產生應力，一些特定位置則會出現較強的應力積累，這些位置在使用中將會成為材料最脆弱的地方。但由于材料本身是透明的，所以難以直接觀察。應力會改變材料的偏振特性，因此通過偏振成像能夠方便地觀察器件的應力分布，如圖6中彩色條紋變化劇烈的位置，就是應力積累較嚴重的位置。

拍攝五彩斑斕大海的幾個“小貼士”

在水面反射產生的部分偏振光中，雖然存在反射率最高的“主波長”，但其反射率比其他波長高不了多少，只是一種非常微弱的占優效應，這點優勢很容易被環境中其他光線掩蓋。所以即使“主波長”隨角度變化是客觀存在的物理現象，但觀察到這種現象也并不容易。要想拍攝到五彩斑斕的海面，捕捉這種物理現象，需要具備如下幾個要素。

第一，天氣晴朗。天氣晴朗時，太陽光線充足，而且基本可以視作平行光。

第二，要對盡量大的范圍進行拍攝。如果是小范圍水面，那么水面輕微波動等環境影響會遠遠大于反射光中“主波長”的影響。對大范圍海面拍攝時，則會呈現相對平均化的結果，可減少其他因素干擾。從飛機上進行拍攝，就是個不錯的選擇。

第三，拍攝時太陽高度要在25°～60°之間，最好位于30°～55°之間。

第四，為相機配備偏振鏡。

第五，運氣要足夠好。就算萬事俱備，但海面突然起了奇怪的風，掀起了白色浪花，或是目標拍攝位置突然飄來了大塊云朵，那就前功盡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