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00年來,為了民族的獨立和解放,國家的富強和人民的幸福,無數共產黨人拋頭顱灑熱血,艱苦奮斗,無私奉獻。一部新中國的歷史,就是中國共產黨人帶領人民團結奮斗的歷史;一部中國共產黨發展壯大的歷史,就是中國共產黨人發揮先鋒模范作用、永葆先進性的歷史。他們是中華民族永遠的豐碑!
為深入推進黨史學習教育,營造學黨史的濃厚氛圍,自本期開始,本刊推出“黨史故事”專欄,目的在于緬懷先賢,不忘歷史,在推進社會主義偉大事業的征程中,永遠記取他們的英名和豐功偉績,繼承和發揚他們不滅的精神。
1920年2月中旬,年關將至。一輛帶篷的騾車自北京朝陽門緩緩駛出。車上坐著一個商人模樣的人,操著北方口音,從容應對一路盤查,車內的人則一聲不吭。
到了去天津的大道上,兩人開始輕聲地談論著關于在中國建立馬克思主義政黨的問題。騾車上的兩個“商人”,一個叫李大釗,另一個叫陳獨秀。陳為擺脫警察的拘捕,由李陪同到天津。馬車顛簸一路,著實讓兩人不舒服,但這一顛,也顛出了“南陳北李,相約建黨”的一段佳話。
今年是建黨100周年,但你不一定知道,李大釗先生離開我們也有90余年了。今天,就讓我們尋著革命先驅的足跡,回首凝望一百年前的理想與信念。
真理的追尋者
李大釗,字守常,河北樂亭人,生于1889年10月29日。李大釗少年讀書的時代,正是中國已經完全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時代,也是中國人民反抗帝國主義及其走狗的斗爭一浪高一浪地向前推進的時代。當時的中國,面臨著被帝國主義瓜分的危機,國家存亡、民族存亡的問題擺到了每個人的面前。幼年時,李大釗就聽到了鴉片戰爭等痛心的歷史故事。五歲時,發生了中日甲午戰爭。十一歲那年,爆發了義和團運動。不久,八國聯軍侵至樂亭附近,占據了昌黎、灤州等地。帝國主義的蠻橫侵略和中國人民的英勇反抗,在李大釗幼小的心靈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李大釗決心發憤讀書,尋求救國救民的良策,來挽救祖國于危亡之中。“釗自束發受書,即矢志努力于民族解放之事業。”李大釗如是說,他熱烈搜尋當時宣傳新思想的書刊,貪婪地讀著康有為、梁啟超等人的著作,幾乎手不釋卷。
1911年爆發辛亥革命,結束了延續兩千多年之久的封建帝制,民主共和的觀念開始進入人心。但是,革命果實很快落到以袁世凱為首的北洋軍閥手中。十分關心國家命運的李大釗,這時已敏銳地感受到新的共和制度存在著“隱憂”。1913年,清政府北洋水師“復師之陳跡,渺不可睹”,他以憤怒而沉痛的心情尖銳地指出:“共和自共和,幸福何有于吾民也!”這年冬天,他得到朋友的資助,東渡日本,考入東京早稻田大學讀書。在早稻田大學,他結識了仰慕已久的章士釗,二人時常共同探討,并建立了深厚的友誼。在留日期間,他的愛國主義和革命民主主義思想得到了進一步的發展。他秘密發起組織“神州學會”,反對袁世凱禍國殃民、企圖恢復帝制的倒行逆施。
1915年1月,日本政府向中國政府提出了旨在從中國攫取巨大利益的“二十一條”要求。李大釗參加中國留日學生總會,并被推舉撰寫《敬告全國父老書》。李大釗回述甲午戰爭后20年間痛史,提出:中國“待亡”已很久了!所以沒有馬上亡國,原因在于列強在侵華過程中形成的“均勢”,此均勢“牽一發,則全身俱動”。所以,歐戰爆發,“正如銅山東崩,洛鐘西應,而呱呱墜地之中華民國,遂無安枕之日”。不僅如此,他對日本政府的陰謀詭計洞若觀火,他認為,“二十一條”是日本吞并中國之由來,是每一個中國人鐫骨銘心、永志不忘的奇恥大辱。
1916年,李大釗回國后,曾被聘擔任北京《晨報》編輯,但他很快就投入到當時正在興起的新文化運動之中。在這場運動的前期,李大釗積極宣傳民主主義思想和科學真理,反對封建迷信和盲目服從,宣傳積極進取的樂觀主義人生觀,反對消極保守的人生觀。他號召青年“沖決歷史之桎梏,滌蕩歷史之積穢,新造民族之生命,挽回民族之青春”,為“索我理想之中華”而斗爭。他積極奮進的態度,激發了當時中國青年一代的朝氣和進取精神。
1917年俄國十月革命爆發后,李大釗備受鼓舞。他先后發表了《法俄革命之比較觀》《庶民的勝利》《Bolshevism的勝利》《新紀元》等文章和演講,熱情謳歌十月革命。他以極敏銳的眼光,比同時代的人更早更深刻地看到了這場革命與18世紀法國革命的本質區別,看到了它對20世紀世界歷史進程將產生的劃時代的影響,也從中看到中華民族獨立和中國人民獲得解放的希望。他指出,十月革命的時代精神和革命性質完全不同于法國革命,它是“立于社會主義上之革命”,是人類歷史“新紀元”的開始。十月革命所引起的世界革命潮流,“實非現在資本家的政府所能防遏得住的”。他預言將來的環球“必是赤旗的世界”。在宣傳十月革命的過程中,他自己的覺悟得到了迅速提高,很快從一個愛國的民主主義者轉變為一個馬克思主義者。
在李大釗的影響、引導和直接培育下,毛澤東、周恩來、鄧中夏、高君宇等一批先進的青年知識分子,接受了馬克思主義,走上了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的道路。李大釗為中國共產主義運動的興起培養了一代革命家。
1918年,李大釗進入北京大學擔任圖書館主任,進入北大的李大釗,很快就置身于新文化運動的中心,成為新文化運動的主將。
1919年5月4日,北京學生自發舉行愛國游行,爆發了轟轟烈烈的五四愛國運動。李大釗積極投入這場偉大的愛國運動,上街散發傳單,并積極奔走聯絡社會各界營救被捕入獄的陳獨秀,成為這場運動的重要領導人之一。
1920年初,李大釗與陳獨秀相約,在北京和上海分別活動,籌建中國共產黨。同年3月,李大釗在北京大學組織中國第一個馬克思學說研究會,聚集了鄧中夏、高君宇、張國燾、黃日葵、何孟雄、羅章龍等一批具有共產主義思想的青年知識分子,為建黨作準備。李大釗還在北京多次會見共產國際代表,商討籌建中國共產黨。同年秋,他又領導建立了北京的共產黨早期組織和北京社會主義青年團,并與在上海的陳獨秀遙相呼應,積極活動,擴大宣傳,發展組織,積極推動建立全國范圍的共產黨組織。1921年7月,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召開,宣告中國共產黨成立,從此中國革命的面貌為之一新。李大釗和陳獨秀成為中國共產黨的主要創始人。
中國共產黨成立后,李大釗負責黨在北方的全面工作,并任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北方區分部主任。在黨的三大和四大上,李大釗都當選為中央委員。1922年到1924年初,李大釗頻繁地奔走于大江南北,多次代表共產黨與孫中山會談,為建立革命統一戰線嘔心瀝血,做了大量工作。1924年1月,李大釗作為大會主席團五位成員之一,出席了國共合作的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被孫中山指定為大會主席團成員之一,參加大會宣言的起草等,為實現國共合作做出了重要貢獻,當選為國民黨中央執委會委員。此后,直接擔負國共兩黨在北方的實際領導工作。
在李大釗領導的中共北方區委組織和領導下,北方地區的反帝反封建斗爭蓬勃地開展起來了。1924年11月,北京開展聲勢浩大的支持孫中山北上、反對北洋軍閥政府的斗爭;1925年五卅運動爆發后,李大釗與趙世炎等人在北京組織5萬余人的示威,有力地支持了上海人民的反帝斗爭;1926年3月,李大釗在極端危險和困難的情況下,積極領導并親自參加了北京反對帝國主義和北洋軍閥的三一八運動,號召人們用五四的精神、五卅的熱血,不分界限地聯合起來,反抗帝國主義的聯合進攻,反對軍閥的賣國行為。
李大釗的革命活動,遭到北洋軍閥的仇視,他們下令通緝李大釗。1927年4月6日,奉系軍閥張作霖勾結帝國主義,在北京逮捕李大釗等80余人。在獄中,李大釗備受酷刑,但始終嚴守黨的秘密,大義凜然,堅貞不屈。4月28日,北洋軍閥政府不顧社會輿論的強烈反對和譴責,將李大釗等20位革命者絞殺在西交民巷京師看守所內。臨刑前,李大釗慷慨激昂:“不能因為反動派今天絞死了我,就絞死了偉大的共產主義,共產主義在中國必然得到光輝的勝利”。他高呼“共產黨萬歲!”英勇就義,時年38歲。
中國最早的馬克思主義傳播者
李大釗率先在中國傳播馬克思主義,并作出歷史性貢獻:一是學習和接受馬克思主義之后,成為中國最早的馬克思主義傳播者;二是系統研究馬克思主義,在北京大學等高校開設課程,為中國革命事業培養了第一代馬克思主義骨干人才;三是運用馬克思主義來探索中國實際問題,把中國引向社會主義道路。
李大釗在青年時代目睹了帝國主義侵略下的國家危亡局勢和社會黑暗狀況,立志要為苦難的中國尋求出路。1913—1916年間,李大釗在日本東京早稻田大學留學,開始閱讀社會主義和馬克思主義學說。社會主義和馬克思主義學說在日本傳播較早,1904—1905年《共產黨宣言》日譯本開始出版。李大釗在日本留學期間,京都帝國大學經濟學教授河上肇已經將馬克思的《資本論》翻譯成日文,這使李大釗能夠接觸到馬克思原著、學習馬克思主義。
俄國二月革命發生后,李大釗寫了《俄國革命之遠因近因》《面包與和平運動》《俄國共和政府之成立及其政綱》《俄國大革命之影響》《大戰中歐洲各國之政變》等文章,在介紹俄國革命的同時,稱俄國革命是“和平之曙光”,代表“國外政治之潮流”。俄國十月革命勝利后,李大釗開始深刻認識它的價值和意義。1919年元旦,李大釗在《每周評論》第3號上發表《新紀元》指出俄國十月革命對中國的影響:“我們在這黑暗的中國,死寂的北京,也仿佛分得那曙光的一線,好比在沉沉深夜中得一個小小的明星,照見新人生的道路。”
在深入學習之后,李大釗開始在中國介紹和傳播馬克思主義。他明確指出,馬克思主義是“中國的救星”,并成為20世紀初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最早傳播者。
中國系統研究馬克思主義的先驅者
成為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后,李大釗更以極高熱情系統研究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大地播撒真理“火種”。他將自己負責的《新青年》第6卷第5號編成“馬克思主義研究”專號,并協助北京《晨報》副刊開辟“馬克思研究”專欄,發表一系列介紹馬克思生平、學說和貢獻的文章。
1919年夏,李大釗寫成《我的馬克思主義觀》,后分兩部分發表于《新青年》雜志第6卷第5號、第6號上。他在這篇長文中用相當一部分篇幅系統介紹了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還摘譯了馬克思《哲學的貧困》《共產黨宣言》等論著中闡述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的相關段落,并在此基礎上把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的“要領”歸結為兩點:一是“人類社會生產關系的總和,構成社會經濟的構造。這是社會的基礎構造。一切社會上政治的、法制的、倫理的、哲學的,簡單說,凡是精神上的構造,都是隨著經濟的構造變化而變化”。二是“生產力與社會組織有密切的關系。生產力一有變動,社會組織必須隨著他變動”,否則,就會出現“社會革命”,以建立新的適應生產力發展要求的社會組織,但這樣的革命不會輕易發生,只有當生產力發展到“在他所活動的社會組織里發展到無可再容的程度”的時候,才會發生。
1920年7月,李大釗被聘為北京大學政治學系和史學系教授。從當年10月份起,李大釗即為政治學系學生開設“唯物史觀研究”課程,此后只要在校時便每年為史學、政治兩系學生講授。通過在北京大學開設的課程以及在北京高等師范學校的兼課和在武漢、上海、成都等地高校的講學活動,李大釗從大學學術建制層面,為中國培養了第一代熟悉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的高等專門人才,其中接受過李大釗授課的部分學生,后來成為中國共產黨創立時期的骨干成員,如鄧中夏、高君宇、劉仁靜、黃日葵、王復生、羅章龍、范鴻劼、何孟雄、繆伯英等。上述講義中的文章,后來大都公開發表在報刊上,從而越出校園,發生全國性影響。
李大釗還領導建立了馬克思學說研究會、社會主義研究會、北京社會主義青年團等多個社會團體,推動開展馬克思主義的研究和宣傳活動。正是在以李大釗為代表的一大批革命家的艱辛努力下,一大批先進青年接受馬克思主義走上革命道路,推動馬克思主義與工人運動密切結合,為中國共產黨的誕生奠定了堅實的思想基礎。
把馬克思主義應用于中國實際的探索者
李大釗研究馬克思主義,不僅停留在理論探討,即一般學術和倫理道德問題的研究上,而是更進一步,將之運用于解決中國現實問題上,用于探索中國發展道路上。
李大釗指出,近代以來,由于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侵略和壓迫,中國不僅喪失了政治獨立,而且也喪失了海關、鐵路、通商口岸等的掌控權,經濟權力“都歸了人家的掌握”。相較而言,西方國家的人民只受其本國資本家的剝削壓迫,而中國則要受多個列強的共同宰割,中國經濟的變動也是由于外力壓迫而產生的,因此“中國人所受的苦痛更多,犧牲更大”。中華民族要從根本上擺脫這種受全世界資產階級壓迫、所受痛苦所做犧牲遠超各國無產階級的悲慘狀況,就必須選擇一條正確的道路,迅速發展中國實業,擺脫世界資本主義的壓迫和剝削。
1921年3月20日,李大釗在《評論之評論》第1卷第2號上發表《中國的社會主義與世界的資本主義》,闡明了中國只有用社會主義方式才能發展實業的看法。他認為,西方發達國家的經濟組織,已經出現嚴重問題,勞資矛盾突出,勞工運動日盛一日,風起云涌,資本主義制度受到懷疑和批判,世界已經開始由資本主義向社會主義方向發展。同時,西方國家已經“由自由競爭,發達到必須社會主義共營地位”,如果中國還按部就班地按西方曾經走過的老路亦步亦趨地重走一遍,那么,“人家已走遠了幾千萬里,我們尚在初步”,什么時候才能趕上發達國家?什么時候才能擺脫貧窮落后乃至亡國滅種的危險局面?中華民族要存立于世界強國之林,“恐非取兼程并力社會共營的組織,不能有成”。
鴉片戰爭以來,中華民族逐步瀕臨亡國滅種的危險,諸多仁人志士為反抗侵略、挽救危亡、復興民族,試圖從西方國家尋找真理。他們先后從西方理論寶庫中找來18、19世紀的一些理論和學說,但是卻遲遲沒有發現1848年就已經正式在歐洲誕生的馬克思主義學說。也正因為如此,從1840年至五四運動前夕,在差不多80年的長時期里,盡管他們前仆后繼,英勇不屈,卻由于沒有科學理論做指導,所有這些挽救危亡的努力和奮斗,最終都因帝國主義和封建勢力的聯手絞殺而失敗。
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李大釗率先舉起馬克思主義的旗幟,用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來考察中國歷史的發展進程,探究近代中國國運變動的原因,得出兩個重大發現:一是發現“中國今日擾亂之本原,全由于歐洲現代工業勃興,形成帝國主義,而以其經濟勢力壓迫吾產業落后之國家,用種種不平等條約束制吾法權、稅權之獨立與自主,而吾之國民經濟,遂以江河日下之勢而趨于破產”。二是發現要改變這種局面,中國除了用革命手段廢除中外間的不平等條約以恢復中國在國際上的“自由平等之位置”外,還必須采用社會主義。這使得中國人對于自己的命運及未來發展的必然趨勢有了科學認識,知道無論面前多么艱難險阻,中華民族獨立、解放、復興的偉大事業必將成功!正是由于找到了馬克思主義這一科學真理并用其解釋和指導中國歷史進程,“中國的面目就起了變化”“中國人從思想到生活才出現了一個嶄新的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