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耀豐 黃志秋 魏曉群 溫業良
近些年來,肺癌成為了發病率最高的腫瘤,同時也是癌癥患者最常見的死亡原因之一,而非小細胞肺癌(Non-small cell lung cancer,NSCLC)是肺癌最常見的類型之一,約占所有肺癌的80%[1]。統計分析顯示,約40%的NSCLC患者為疾病晚期,5年生存率僅為2%[2]。雖然近幾十年來肺癌的研究取得了很大進展,但其發病的分子機制仍不清楚。手術和鉑類為基礎的方案一直是早期NSCLC患者的主要治療手段。隨著腫瘤分子生物學研究的不斷深入,最新研究發現的新的治療藥物,如表皮生長因子受體酪氨酸激酶抑制劑,在表皮生長因子受體發生突變的腫瘤患者中療效顯著[3,4],但仍未明顯改善NSCLC患者預后,5年生存率仍不超過15%。因此,深入研究NSCLC 的發病機制,并尋找高療效的靶標藥物迫在眉睫。
Sirtuin 家族由7個成員組成,它們是依賴于煙酰胺腺嘌呤二核苷酸(Nicotinamide adenine dinucleotide,NAD+)的蛋白去乙酰化酶和/或單核腺苷二磷酸(Adenosine di phosphate,ADP)轉移酶[5~7]。研究顯示,Sirtuins 在多種細胞的代謝過程中均發揮了重要作用,如細胞代謝、脂肪動員、炎癥應激反應、細胞凋亡、腫瘤發生發展等。作為去乙酰化酶,Sirtuins 將蛋白賴氨酸側鏈上的乙酰基轉移到輔酶NAD+上,生成去乙酰化底物OAADPr(2'-O-acetyl-ADP-ribose)和煙酰胺(Nicotinamide,NAM)[8]。在Sirtuins 家族中,SIRT6是多種過程的關鍵調節因子,包括DNA 修復、基因表達、端粒維護、新陳代謝和衰老。SIRT6 通過乙酰基和長鏈脂肪酸酰基(如豆蔻酰基)的脫酰作用,并成為單ADP-核糖轉移酶[9,10]。在小鼠中敲除SIRT6 基因后發現,基因缺陷小鼠體型變小,在嬰幼兒時期(2~3 周齡)即出現皮下脂肪丟失、前凸畸形等衰老相關表型,壽命均不超過4 周齡[11]。相反,SIRT6 基因過表達的雄性小鼠壽命明顯長于野生型小鼠[12]。IGF1 信號通路是調節壽命的關鍵因素[13]。因此,僅在男性SIRT6 過表達中觀察到的壽命延長可能可以通過IGF1 信號的減少來解釋。除了對壽命的影響外,SIRT6 基因過表達小鼠可以抵抗由肥胖所造成的一系列生理損傷,主要包括減少內臟脂肪的積累,提高脂質代謝水平、葡萄糖耐量和胰島素分泌等[14]。因此,SIRT6是連接能量穩態和壽命的調節器。本研究著重介紹SIRT6在NSCLC 的化療及免疫治療中的作用,初步闡述SIRT6 誘導NSCLC化療及靶向藥物耐藥機制,對SIRT6 作為NSCLC逆轉耐藥新靶點的可能性進行探討。
人類SIRT6 基因由8個外顯子組成,定位于染色體19p13.3,分子大小為60~838bp[15]。在蛋白數據庫(PDB)中有57種不同的Sirtuins 晶體結構,其中4個是SIRT6。SIRT6是一種多功能蛋白,參與調控多種細胞和系統過程。除了與多個蛋白發生相互作用以外,它也有能力催化蛋白翻譯后修飾過程,從而影響蛋白表達和功能。因此,SIRT6 可以參與調控基因組的穩定性和DNA 修復,癌癥的發生發展過程、新陳代謝和老化。如何調控SIRT6 轉錄、表達和活性的機制是目前研究熱點之一。在營養脅迫下,SIRT1 可以正向調控SIRT6 表達水平,其主要機制是結合SIRT6 啟動子上的核呼吸因子1(NRF1)并形成復合物,從而啟動SITR6 蛋白翻譯過程[16]。FOXO3a 已被證明與壽命和調節代謝有關[17~19]。NRF1是一種正向調節關鍵代謝基因表達的轉錄因子[20~22],另一個監管水平是P53 依賴。在正常營養條件下,P53 可以正向調節SIRT6 蛋白水平;但在饑餓狀態下,P53 可以與FOXO3a 結合,共同調控SIRT6 表達。SIRT6在饑餓狀態下也被上調[23,24]。這些發現提示SIRT6 的調控機制是由SIRT1 和FOXO3a 介導的。SIRT6 的另一個陽性轉錄調節因子是原癌基因c-Fos。c-Fos 與激活蛋白-1(AP-1)結合位點(TAAGTCA)在堿基對位置SIRT6 啟動子(promoter)上[25]。此外,SIRT6 蛋白水平被micro RNAmiR-33b 下調,而SIRT6 的3個非翻譯區(UTR)miR-33b 靶點的突變可以增加SIRT6的表達;而過表達miR-33b 則可以顯著抑制SIRT6表達,而通過anti-ir-33 抑制內源性miR-33b 則會增加SIRT6的表達[26,27],說明miR-33b 在SIRT6 表達中發揮重要作用。
研究發現,SIRT6在非小細胞肺癌中的表達可能是一個有用的預后標記,而SIRT6 可能是預測肺腺癌化療敏感性的一個新的靶基因[28,29]。戴彭辰[30]研究結果顯示SIRT6在NSCLC組織及肺癌細胞中的表達顯著下降,而過表達SIRT6 可以抑制NF-κB的活化。同樣發現NSCLC患者癌組織中的SIRT6表達顯著低于正常組織,其機制可能與SIRT6 抑制EMT 轉錄因子Twist的表達,從而抑制NSCLC 細胞增殖有關[31]。除此以外,NSCLC患者癌組織和A549 細胞株SIRT6 mRNA 和蛋白水平均顯著低于癌旁組織和16HBE 細胞株,而過表達SIRT6 基因可以顯著抑制A549 細胞增殖,并促進細胞凋亡,其具體機制可能是通過抑制IGF1R/AKT 信號通過的異常活化,從而影響細胞增殖和凋亡[32]。深入研究其可能的分子機制發現,SIRT6 能抑制A549 細胞株和H1299 細胞株的侵襲和遷移,并抑制上皮-間質轉化(Epithelial-mesenchymal transition,EMT)相關標志物N-cadherin、vimentin 的轉錄水平,同時促進E-cadherin 轉錄;敲除SIRT6 基因后,A549 細胞株形態也發生明顯變化;除此以外,該研究發現SIRT6可以抑制NF-κB 信號通路,從而抑制A549 細胞炎癥反應[33]。其他研究顯示SIRT6在肺癌中的作用與其在細胞中的定位相關。NSCLC 臨床樣本中定位SIRT6 發現,腫瘤惡性程度更高的患者SIRT6 傾向于在胞質中高表達,而在細胞核內表達較低,說明SIRT6的表達位置可能與NSCLC 惡性程度有關[28]。研究發現,SIRT6 表達升高與臨床病理參數如T 和N 分類在NSCLC患者腫瘤中相關[34]。NSCLC 細胞系中的過表達SIRT6 基因可以增加細胞外信號調節激酶(p-ERK)1/2 的磷酸化水平,并激活基質金屬蛋白酶9(MMP9),從而促進了腫瘤細胞的遷移和侵襲。研究報道SIRT6 基因缺失會抑制A549和H1299細胞中轉化生長因子β1(Transforming growth factor-β1,TGF-β1)誘導的EMT;而SIRT6能使Snail 蛋白發生乙酰化,阻止其蛋白酶發生降解,從而抑制NSCLC 細胞遷移和侵襲;與此同時,SIRT6 缺失會上調克魯普樣因子4(Kruppel-like factor 4,KLF4),并降低Snail 蛋白與KLF4 啟動子的結合,而KLF4 下調可以拮抗SIRT6 誘導的NSCLC轉移[35]。研究發現MiR-186 可以與NSCLC 細胞中SIRT6 mRNA 的3'-UTR 結合,靶向SIRT6,從而抑制NSCLC 的發展[36]。在人PC9 和H1975 NSCLC 細胞中,二十二碳六烯酸(Docosahexaenoic acid,DHA)誘導的細胞凋亡與SIRT6 激活Hedgehog 信號通路有關。該研究發現,DHA 可以顯著上調SIRT6 表達,下調Hh 信號通路,從而調控NSCLC 細胞凋亡。研究發現,長鏈非編碼RNAHMMR-AS1 可以抑制NSCLC組織中SIRT6 表達,導致NSCLC患者腫瘤生長并轉移[37]。
蔡勇等[38]對過表達NSCLC 細胞株A549 中的SIRT6 基因研究發現,PKM2、LDHA 各HK 的mRNA表達水平均下降,培養基葡萄糖消耗速度降低,說明SIRT6 可以調控A549 細胞能量代謝,從而影響癌細胞對放療的敏感性。周子洋[39]研究發現,SIRT6 蛋白在NSCLC 中的表達顯著高于癌旁組織,SIRT6 可以抑制A549 細胞增殖和遷移,并影響其細胞周期,S 期縮短而G1 期延長,并能促進放射治療后A549細胞凋亡。而過表達腺病毒介導SIRT6 對NSCLC的A549 細胞有放射增敏作用,可抑制A549 細胞的增殖引起G0/G1 期延遲,誘導細胞凋亡[40];而SIRT6基因下調會導致NSCLC患者對化療和放療敏感性增加,深入研究其可能的機制發現,通過抑制Raf-MEK-ERK 通路,cAMP 信號通路可以激活SIRT6的泛素-蛋白酶降解過程,抑制SIRT6 表達,提高細胞對放療藥物誘導的凋亡或自噬的敏感性[41]。近些年來關于SIRT6 與NSCLC 化療耐藥性之間的研究不多,但實驗證實,乳腺癌治療藥物紫杉醇及表柔比星可以引起乳腺癌細胞發生DNA 損傷,而SIRT6 可以抑制該過程,從而使乳腺癌細胞獲得耐藥性[25];除此以外,有研究卻發現SIRT6 Ser338 位點發生磷酸化后會引起SIRT6 發生降解,抑制SITR6表達,從而抑制乳腺癌細胞對曲妥單抗的敏感性,而增加一個SIRT6 Ser338 位點非磷酸化的突變體則會增加乳腺癌耐藥株對曲妥單抗的敏感性[42]。因此,SIRT6在癌癥中可能扮演抑癌基因或促癌基因雙重角色,該基因與NSCLC 耐藥性的關系仍需要進一步實驗驗證。
綜上所述,SIRT6 信號通路在NSCLC 的發生發展中發揮重要作用。在大多數情況下,SIRT6 可以作為抑癌基因,控制NSCLC 的發生發展過程;但SIRT6 功能具有多樣性,大量體內外實驗證明上調或者下調SIRT6的表達都可以降低NSCLC 細胞的耐藥性,說明SIRT6 可以作為NSCLC 的潛在治療靶點,但其在NSCLC 中的具體作用機制仍需要更深入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