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寧泊為
“王朝興衰更替,周而復始。”成就于PC 互聯網時代的百度,在移動互聯網時代一度“式微”。然而隨著2020年第四季度及2020 全年財報的公示,百度展現出了一些不同的姿態,相較2019 年的平平淡淡,2020 年市場開始出現對百度認知的“拐點”。市面上對百度財報解讀的要點包括:云服務在收入端的表現,為百度帶來內生的第二增長曲線;隨著搭載百度Apollo 自動駕駛技術的多款車型,即將在2021 面世,自動駕駛或將迎來商業化;百度花費十年,以增長超過25 倍的研發費用打造的“AI+”全棧開發平臺,即將改變世界等等。
上市公司發布的財報,實則是一場面向公開市場的“述職報告”,基于估值管理的邏輯,絕大多數公司會對表現不好的數據一筆帶過,但“畫餅充饑”與“望梅止渴”便違背了財報的意義所在。在百度的AI 全景圖中,平臺方方面面所能涉及的AI 能力多達250 余項,但真正成熟并具備一定競爭力的AI 技術,其實只有DuerOS(語音助手和智能設備)和Apollo(自動駕駛和智能交通)。兩者的前景在某個角度而言是重合的,原因很簡單,DuerOS 目前的唯一載體是小度助手,而小度助手作為一款電子產品,在所處激烈的競爭環境中,在失去如華為、蘋果那般以智能手機作為入口之余,又不似小米小愛依靠家電全布局帶來的場景消費黏性,因此判斷DuerOS 實現增量的落地一定是在車機場景,從而與Apollo 平臺打通。Apollo 作為一項于2013 年啟動、2017 年推出的計劃,在本次財報中披露的信息可總結成三個方面:其一,199 張境內測試資格帶來的場景、覆蓋地理范圍的優勢;其二,高清地圖和自動泊車服務已與10 家車企簽署了合作;其三,基于Apollo平臺與本土車企吉利造車的合作。通過以上三個要素可以得出一個較為清晰的結論:百度Apollo 的終局,很大可能是成為本土智慧交通的一部分基礎設施Robotaxi(機器人出租車)。
根據相關數據統計,2020 年全球自動駕駛行業共發生39 起融資,規模達到431.62 億元。“井噴”態勢在2021 年更加明顯,僅僅是1 月份,已經公布的融資金額便已經達到144 億元,已超2020 全年的30%。根據相關調研顯示,國內的Robotaxi 賽道實則已呈“諸侯割據”的狀態,而“割據”的憑證便是“測試資格”,百度Apollo、滴滴無人駕駛、小馬智行等公司紛紛取得在上海、廣州、長沙等城市的測試資格。值得注意的是,這些公司所獲得的地區測試資格并不是“壟斷制”的,而是在政策強力推動下,交叉覆蓋式的發放測試資格,這也意味著在短期內,測試的先發并不具備太多優勢。國內的測試數據并未公開披露,但眾多自動駕駛公司往往優先獲得的是美國加州的測試資格,近期,美國車管所發布了截止到2019 年一些公司的測試數據,其中,谷歌的Waymo 測試里程最多超過145 萬英里,Cruise 的測試車輛最多達到233 輛。中國公司方面,小馬智行的測試車輛與測試里程最多,分別為22 輛車與17 萬英里;滴滴有著12 輛車1 萬9 千英里的測試里程表現;而百度則是4 輛車10 萬英里測試里程表現。即便美國車管所的報告中,由于行駛英里差、車輛差導致平均脫離次數的指標并不足夠全面,難以真正衡量技術水平,但至少可以看出,在數據積累與測試的層面上,百度的優勢并非那么明顯。
隨著越來越多互聯網公司、車廠、智能設備制造商紛紛涌入自動駕駛領域,大多數資金雄厚的公司,均選擇通過仿真平臺產品建立新的商業生態,并接入不同品牌的車企,建立軟硬件核心技術標準,從而掌握未來自動駕駛研發和落地的主動權。這一點在國內企業中暴露出的挑戰是,中國并沒有如特斯拉一般貫徹“單車智能”的公司,選擇的研發路線基本都是車路協同路線,后者競爭激烈,另外,由于涉及的因素過多,導致這一路線很難擁有衡量高低的標準。例如,百度Apollo 的解決方案“ACE交通引擎”落地速度應該是最快的,目前已經在長沙、保定等十幾個城市試運行;阿里的“智能高速公路”憑借菜鳥聯盟和阿里云ET 城市大腦收集路段數據,側重的又是智能物流一端的能力;華為則是憑借長期積累的ICT 能力和核心通信技術,推出端到端的車路協同解決方案,包括C-V2X 芯片、路側單元C-V2X RSU、路側計算設備RSS、車載單元OBU、移動數據中心MDC、車載網關,以及與之配合的蜂窩無線網絡、智能計算平臺、仿真模擬平臺和交通大腦V2X 服務器,聚焦通信和計算,協助交通部門對道路進行智能化改造,推進車路協同標準制定,幫助車輛實現協同式自動駕駛。但總體可以預見的是,自動駕駛廠牌之間的競爭維度,將體現在公司研發費用支出、車輛購置、改裝、傳感器及計算芯片采購、團隊運營等幾個方面。換言之,成本控制與產業鏈把控能力,才會是在未來3-5 年后的核心競爭力所在。
根據國內目前領先的四家自動駕駛公司的調研顯示,目前Robotaxi 車輛的成本達到110-130 萬元/每輛,傳感器部分的成本占比甚至可以達到40%。作為自動駕駛的眼睛,目前主流的方案均是以激光雷達、攝像頭為主,這部分成本對于互聯網企業而言較難控制,即便隨著技術成熟,智能硬件的價格下調,但對于“全靠外力”的互聯網車企,成本難關依舊難熬,也間接解釋了為什么百度、小米反復琢磨之后,依然要選擇自己造車,這至少能將車輛購置與改裝的費用控制下來。因此,即便在政策的助力下,自動駕駛的商業化大步前進,但距離“奇點”還需經歷更充分的市場競爭和迭代。而在這場競爭中,百度并沒有特別明顯的壁壘。同時,最終行業采取準入牌照制來運營的可能性極大,這也是未來自動駕駛商業化競爭中的重要變數。
百度Apollo 真正帶來增量還需時間,而這場比曾經的“百億出行”大戰打得更加激烈的戰事,百度的“彈藥”卻并非足夠充足。2020 年百度錄得總收入1071 億元,其中線上廣告收入663 億元,再次同比下滑5%;第二大收入支撐的仍舊是來自愛奇藝的收入,297 億元的總收入同比增長只有2%;而所謂的“非營銷的百度核心業務”也就是云服務,產生的收入為124 億,同比增長28%。值得注意的是,自2019 年報開始,第二年百度核心線上營銷業務,在以5%的速度同比下降。其背后的原因是,品牌廣告逐漸被效果廣告取代的時代中,百度手中掌握的已不再是當今轉化率最高的流量池。值得一提的是,百度的自由現金流為191 億,而去除愛奇藝部分后的自由現金流為248億,這意味著愛奇藝不僅沒有為百度帶來可觀增長的收入支撐,還在現金流的層面形成部分前置。橫向對比其他大型互聯網公司的生態,通常都有超過50%的營收來自非廣告業務。因此也解釋了為何百度會選擇深度整合YY 直播,意在借助直播形成新的內容形式與盈利模式,從而促進收入的多元支撐。以36 億美元收購而來的YY 國內業務,不僅遠高于市場26 億美元的預測(基于8 倍21 財年預測市盈率),并且在快手、抖音、斗魚、虎牙交叉包圍下,歡聚時代的核心增量早已轉移海外,百度收購除非出現大刀闊斧地改革,否則很難依靠YY 獲得現金牛。
而云服務方面,市面大肆引用來自IDC 的一份報告中顯示,百度智能云連續三年,穩居AI 云市場份額第一的結論。但是,一直到2020 年第三季度,百度才首次將非營銷的百度核心業務單獨列出,連續三年穩居AI 云市場第一,收入僅為124 億。相反,在最新的摩根士丹利的研報中指出,云計算行業贏者通吃,阿里云占據著中國乃至亞太地區的絕對領先地位,并引用了Gartner 的數據,2020年阿里云在亞太地區的市場份額超過30%,超過亞馬遜和微軟在亞太地區的總和;中國市場占有率超過46%,零售、政務、金融等行業市場占有率均為第一。在此基礎上,阿里云公告在未來三年投入2000 億,繼續加大技術研發優勢和數據中心建設。如此來看,阿里云已經形成難以跨越的云計算壁壘,行業的特殊性決定了在贏者通吃的向下兼并趨勢下,后來者很難實現爆發式增長并反超的可能,在此角度上,百度的云服務并不能在非營銷層面上,成長為擔當現金牛的角色。至此,即便百度正在破釜沉舟式地挽回在移動互聯網時代落下的頹勢,并堅定地投入資金加碼未來,選擇了人工智能這條路,但在現實的層面,仍舊只能期待更加落地、可視的業務出現。
自動駕駛領域,距離落地最近的商業化項目Robotaxi是百度的一次機會,但可能在短時間內都無法成為“拐點”,不過,Apollo 之商業化尚有另一條拓展可能。比如,百度可以把基于Apollo 平臺打造的自動駕駛解決方案,打包分銷給下游車企,幫助第三方實現汽車智能。當然,以此推論的基礎在于百度ToB 端業務能力的特質。百度的在線營銷服務主要分做三個部分,P4P 服務、搜索營銷服務與百度聯盟。根據調研顯示,基于拍賣的P4P 服務,允許客戶競標優先安排付費贊助商鏈接,吸引搜索與其產品或服務相關信息的用戶,搜索營銷服務偏向傳統。
百度聯盟則是由大量的第三方網站和移動應用組成,并將客戶的促銷鏈接與百度聯盟合作伙伴進行匹配。聯盟合作伙伴,可使用百度內容推薦系統向其用戶提供Feed 內容和廣告。簡單地講,百度善于為中小企業提供廣告解決方案,在B 端的能力主要體現在此。因此,建立一套分銷體系,幫助更多不具備自主研發自動駕駛從而掉隊的傳統車企,實現轉身的可行性很大,并且就商業化來講,也遠比Robotaxi 在短期內更容易實現。然而,與百度簽訂深度合作的四家車企,戴姆勒、吉利、廣汽和上汽,前兩者已經宣布要自主研發新的自動駕駛平臺技術。從邏輯上看,如果自動駕駛真的有利可圖并又是未來趨勢,將會成為未來汽車的核心競爭力,那對于有實力的車企來說,與其把核心命脈交在別人手上,為什么不選擇自己做呢?即便百度聲稱已有10 家車企與其展開或深或淺的合作,長期來看,分銷的難度極大。同樣值得懷疑的是,ToB 端營銷廣告與ToB 端分銷技術平臺,對公司所要求的能力有很大差異,前者是以流量變現交易相對直觀,而后者要實現的是打包售前售后一體化服務,這方面不止百度,互聯網企業的能力均有所不足,而像華為這樣長期深耕B 端業務的企業,顯然更有優勢。如果參考2014 年的百度在O2O 之戰的失利,可以找到一些相似性。彼時,資本市場也有聲音認為百度的下一增長點會是O2O,原因是移動端和PC端最大的區別,在基于地理位置的服務(LBS)。從百度的業務發展規劃來看,做O2O 幾乎是必然的趨勢,也是其業務的自然延伸。用戶在移動端搜索相關的信息后,比如酒店,最終還是會由線下的商家提供服務,以在酒店完成消費,通過線上渠道支付完成閉環。百度對自身的地位從PC 時代的線上流量入口,逐漸向移動時代的線下流量入口轉型。無論是投資布局的去哪兒還是百度糯米,核心還是基于地理位置的搜索服務。
據分析顯示,百度O2O 之敗的底層原因有三:其一,O2O 模式需要大量的線下資源投入和現金補貼,且利潤率極低,百度放棄其技術優勢做重模式,顧此失彼;其二,由于2014 年資本市場的火爆,大量的創業公司輕松獲得融資,導致了補貼和價格戰的盛行,從而競爭非常激烈,百度在最火熱時切入O2O,雖有一定的品牌優勢,但未能培養足夠的用戶忠誠度,用戶最終無法沉淀,對于百度而言依然無法做好業務協同;其三,百度本身搜索業務增長面臨放緩,新業務的增長尚難以在短時間內拉動收入增長,而相應的營銷和人員投入大幅攀升,導致利潤率下降,估值承壓。對比來看,O2O 熱潮與眼下人工智能市場的情況無比類似,或者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