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嘉欣,王秀紅,程志強
(1.北京中醫藥大學,北京 100029;2.中日友好醫院 中西醫結合腫瘤內科,北京 100029;3.中日友好醫院 病理科,北京 100029)
患者女性,48 歲。既往因子宮內膜異位癥行子宮雙側附件切除術。主因 “排便不暢伴大便次數增多3 個月”于2020年1月23月就診于我院普外科,腸鏡檢查見:距肛門8cm~14cm 見不規則潰瘍隆起性病變,腸腔狹窄。診斷:直腸占位。2月5月腸鏡病理回報:管狀腺瘤伴上皮輕度非典型增生。該病理結果與臨床表現嚴重程度不符,進一步行腹盆增強CT 示:肝多發異常強化灶,大者約4.1cm×3.0cm,考慮轉移;直腸壁不規則增厚,漿膜面毛糙,考慮惡性腫瘤;盆腔及腹膜后多發異常腫大淋巴結,考慮轉移。腫瘤 標 記 物 檢 測:CA125 278.6U/ml,CA153 133.30U/ml。PET-CT 檢查示:直腸中上段腸壁增厚伴葡萄糖代謝增加,考慮直腸癌伴周圍浸潤,肝臟、腹盆腔多發淋巴結及骶尾骨轉移。鑒于以上檢查結果考慮直腸癌廣泛轉移,為明確診斷于當日行肝臟病灶穿刺活檢,2月26月病理回報示:肝臟穿刺組織內見低分化癌組織浸潤,形態學結合免疫組化及特殊染色符合轉移性低分化腺癌,卵巢或腹膜原發性苗勒氏管來源可能性大。免疫組化示:PAX-8 (+),WT-1(+),CK7(+),Ki67(MIB-1)(index 80%),ER(SP1)(-),PR(1E2)(部分弱+),P53 (部分+),P16 (斑駁+),CK19 (+),HNF-1β(-),NapsinA(-),AFP(-),Hepatocyte(-),GS(-),GPC-3(-),TTF-1(-),Villin(-),CDX-2(-),CK20(-),SATB2(-),CEA(-),CD56(-),CgA(-),Syn(-),GATA3(-)。特殊染色結果:AB-PAS(散在小灶性AB+;PAS-),DPAS(散在小灶性+)。鏡下形態如圖1~6(見封三)。
結合患者既往雙側附件切除病史及肝穿刺活檢病理結果,診斷為:原發性腹膜癌Ⅳ期。鑒于患者病情緊急且罕見,為指導后續治療行PD-L1 表達檢測和Panel 基因檢測,證實其為免疫檢查點抑制劑治療獲益人群。2020年3月3月~2020年6月22月期間,采用化療(卡鉑500mg+白蛋白紫杉醇300mg)聯合靶向治療(血管內皮生長因子抑制劑,貝伐珠單抗400mg)聯合免疫治療(PD-1 抑制劑,替雷利珠單抗200mg)3 周方案治療6 個周期,治療后評估患者整體狀態較前明顯改善,腫瘤標記物逐漸降至正常水平 (5月6月復查CA125由治療前的50.93U/ml 降至7.58U/ml),7月26月復查胸腹盆CT 平掃示肝轉移病灶、腹盆腔多發腫大淋巴結及增厚的直腸壁均較前明顯縮小。8月6月開始單藥(200mg,21d/周期)維持治療至今,后期隨訪患者病情穩定。
討論本例患者起病癥狀表現為排便不暢伴便次增多,腸鏡檢查見明顯直腸占位表現,導致最初被誤診為直腸癌,但臨床表現與腸鏡活檢病理結果不符,故繼續進行了肝病灶穿刺活檢,對免疫組化結果的分析是明確診斷的關鍵:首先腫瘤細胞Hepatocyte 陰性表達提示肝臟病灶并非原發性肝細胞肝癌,考慮轉移癌可能性大;其次Ck20、CDX2、SATB2 腸癌特異指標的陰性,使直腸腺癌的診斷得以排除;之后PAX-8、WT-1、CK7 陽性,初步支持了卵巢癌的診斷。但鑒于該患者12年前已行子宮雙側附件切除術,卵巢癌的診斷不合常理,最終診斷原發性腹膜癌。
原發性腹膜癌 (primary peritoneal carcinoma,PPC)無特異的臨床表現,易被誤診為卵巢癌腹膜廣泛轉移。根據研究顯示[1],在7768 例患有癌癥的女性中,93.08%患有卵巢癌,僅3.91%患有原發性腹膜癌。根據WHO 推薦標準[2],診斷原發性腹膜癌必須具備以下條件:①雙側卵巢必須正常大小或因良性病變而增大;②卵巢外病變比任何一側卵巢表面的病灶體積大;③雙側卵巢未累及,或局限于卵巢表面上皮而無間質浸潤,或累及卵巢皮質但浸潤灶面積<0.5cm×0.5cm。免疫組化指標PAX-8 與苗勒系統的發生、發育有關,被認為在鑒別漿液性癌和間皮瘤中具有極好的敏感性和特異性[3]。結合本例患者既往卵巢切除病史、免疫組化PAX-8 陽性表達及CA125 明顯升高,可與腹膜間皮瘤相鑒別,診斷為苗勒氏管來源的原發性腹膜癌。
治療方面國內外尚缺專門針對本病的臨床治療指南,仍沿用NCCN 等指南[4]提出的卵巢癌治療方案。本例患者發現時已廣泛轉移,病情緊急,在化療方案上采用了較普通紫衫醇抗腫瘤效力更強,副作用更小的白蛋白結合型紫杉醇聯合卡鉑。重要的是結合患者PD-L1 表達檢測示:TPS 達70%,屬于PD-L1 高表達人群;Panel 基因檢測示:腫瘤突變負荷高達82.16 個/Mb;微衛星高度不穩定狀態,均提示可從免疫檢查點抑制劑治療中獲益[5],故在上述治療上加入了PD-1 抑制劑替雷利珠單抗。本例患者在聯合治療過程中耐受性良好,無明顯不良反應發生,6 個周期聯合治療后評估整體狀態改善,CA125 降至正常,肝轉移、腹腔淋巴結轉移及直腸轉移病灶明顯縮小。其次患者基因檢測顯示有BRCA1 錯義突變,提示奧拉帕利、尼拉帕利、維利帕尼等PARP 抑制劑可能為潛在獲益的靶向治療藥物,可作為后續治療的參考。
該患者的診斷曲折,堅持以病理作為診斷的金標準,避免了誤診的發生。診斷明確后治療方案和檢測手段緊跟最新研究進展,體現了腫瘤精準治療的特點,本例患者在聯合治療中耐受良好,無明顯不良反應[6],近期療效明顯,遠期療效能否改善預后有待進一步隨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