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隨平

花開半夏,酒醉微醺。煙雨,也是半窗的妙。
半窗,當是鄉居時的木窗。木窗,素樸,溫雅,散發著淡淡的古木清香。
手工做成的木格窗,有手工的味道,煙雨來時,我喜歡守在木格窗前望雨。
故鄉的雨,大多是從南山翻過來的,雨翻過來之前,先翻過烏黑的雨云。雨云就像小時候打翻的墨汁瓶洇染在舊布上,一坨黑,一坨灰白,疙疙瘩瘩的,像極了舊衣衫,在空中緩慢地移動著。我知道,雨就裹在舊布衫里。這時候,我就趴在木格窗前,風呼呼地翻過墻院,掀動著窗扇,我合上半扇,開半扇,等待雨落下來。
這時候的雨落下來,總是淋漓盡致,一傾而下。
檐瓦白了,遠山白了,繩子一般擰在山間的道路白了,是濺起的雨霧混合著雨珠,將整個天地裹挾在一起,雨霧升騰著、彌漫著,結成團,又散開去,愁緒一般。漸漸地,遠山之上的天際化出一線白,雨勢逐漸小起來,山的輪廓現出來,像是水墨勾線。山間的樹、道路漸漸清晰起來,三五只大鳥兀自闖入寡白的天宇,盤旋,俯沖。這景致,就像元人的畫作,寥寥數筆,之外就是大片的留白。
我喜歡留白,留白里有一份閑適的淡雅,適合遐思,適合默想。
孤山夜雨//摘自2021年3月22日《牛城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