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西關中民居在山水畫表現中的價值與研究

白金超

摘 要：關中民居作為陜西省獨特的建筑樣式，其中不僅蘊含豐富的文化歷史價值，還藏有大量的可供繪畫藝術表現的元素。通過分析關中民居的藝術特征以及民居在部分畫作中的表現變化，以點帶面，來探求創作內容不斷豐富的山水畫中的民居題材。

關鍵詞：關中民居;山水畫;繪畫創作

基金項目：本文系陜西省寶雞文理學院2021年校級研究生創新科研一般項目“關中民居在山水畫中的表現研究”（YJSCX21YB27）研究成果。

民居在作為一種建筑樣式的同時，也以重要的繪畫內容參與山水畫的表現。就其自身而言，它們獨特的建筑樣式、疏密有序的整體布局和“團塊狀”的形式構成，不斷成為畫家創作表達的藝術來源;就民居與周圍環境而言，它們與其所在的山水林田相互影響，形成了既和諧統一又各具特色的畫面。這種人文景觀與自然景觀的共處相生，在山水畫中蘊含著極為豐富的繪畫價值和研究。

一、陜西關中民居的藝術特征

（一）空間布局

陜西關中民居多采用緊密、規整、對稱的平面布局，“深宅、窄院、封閉”是關中民居的典型特征。雖然具有區域性的風格特征，但其平面空間組織關系仍屬于中國傳統院落式的民居模式。它的主要布局特點是多沿縱軸布置房屋，以廳堂為主層層組織院落，向縱深發展的狹長平面布置形式。歸納起來，關中民居的平面模式有：獨院式、縱向多進式、橫向聯院式以及縱橫交錯的大型宅院。這樣布局不僅可以節約用地，還能夠解決保溫、通風、遮陽和室外排水等問題。

《周禮》所演化的儒學構成了中國傳統文化的基本精神內涵，是關中地區重要的文化資源。因此關中民居室內的布局安排也嚴格遵循宗教禮儀、等級制度的要求。房屋的高度位置與院落的組合，形成了一套系統完整的社會倫理秩序。

同時，關中民居借助外觀圖案精巧多樣的檐廊、透花窗格等元素讓院落空間相互滲透。廳、廊、院之間相互聯通，不但給室內外空間相互延展提供了條件，也形成了有條理的連接和空間擴充的效果。這樣的屋院空間布局井然有序，開放性和隱秘性相結合，形成了虛實相融的內部組織關系，具有鮮明的地方傳統色彩。這種深邃型和整體性的內部空間使庭院不會顯得太過于閉塞和壓迫。從繪畫美學的角度出發，這些復雜而又合乎規律的民居建筑成為山水畫的重要表現對象。

（二）造型外觀

關中民居最典型的結構特點便是單坡屋頂式的“房子半邊蓋”，并且院墻高大，封閉，厚重，形成了較為程式化的外觀模式，有短外墻臨街、倒座臨街、兩廂山墻臨街三種。此外，由于農村用地和經濟條件有限，很多房屋雖平面布局較為簡單，但造型外觀形式多樣，各具特色。民居采用的黃土青磚決定了建筑的主色調，讓整個院落甚至整個村莊的外觀整齊，與周圍的自然環境和諧統一，“團塊狀”的造型外觀極具畫面效果。關中民居由實體墻面圍合，院落大門向內凹入，借助光線虛實陰影對比明顯，且民居外部裝飾不盡相同，屋宇之間的組合高低錯落，統一中不失變化，簡練而有韻味。受秦朝尚黑影響，其門窗框等木質構架和屋內的傳統家具多為黑色，近現代為暗紅色。而這些元素都為在山水畫中表現關中民居創造了豐富的條件。此外，關中民居的房屋也多為對稱安排，在造型形態上呈現出“工”字形、“亞”字形，中軸線極其明確，有居中、擇中的文化寓意。民居內各屋宇的屋檐均向院內傾斜，尤其是兩側廈房的單坡屋頂在下雨時可將雨水引入院內，內聚性強，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鄰里之間的糾紛，此外還有將“財運”聚于院落的寓意。

“中”作為關中民居的內核所在，表現為其建筑布局的向心性和內聚性，又加之關中地區處于中華版圖的中心位置，自然氣候條件介于南北之間，具有悠久深厚的歷史文化傳承，造就關中民居質樸中正、平直厚重的性格，折射出“中庸適度”的哲學思想。

（三）裝飾圖案

關中民居整體外表簡約樸實，但是局部裝飾極為豐富，簡中有繁。通過磚雕、木雕和石雕等裝飾手法來美化裝飾細節，其主要裝飾部位有入口門樓、檐部、壁面、山墻、馬頭墻、屋脊、門窗及室內裝修等。其中門樓作為關中民居的入口中心，被視為裝飾的重點部位，起著畫龍點睛的作用，因此雕有最為富麗堂皇的圖案，并且門楣的題字往往是用以教化后人，使整個院落具有濃厚的文化氛圍。

關中民居的整個裝飾手段主要依靠磚雕、木雕和石雕，即“三雕”藝術，其表現題材多取自牡丹、靈芝、蝙蝠、猴等動植物，寓意富貴吉祥。木雕藝術大都集中于門窗的裝飾部位，在門窗扇的花欞分隔上，通常采用如壽字紋、寶相花、回行紋、卷草紋等紋樣;而門扇的實木樘部分，取材不一，一般刻有家喻戶曉的人物典故。磚雕帶有關中古樸的地域文化特色，在脊獸、墀頭、神龕、影壁和浮雕壁畫中廣泛使用。影壁是裝飾的主體部位，多采用“福、祿、壽、喜、忠、孝”等文字或者梅、蘭、竹、菊、鶴、蝙蝠等包含吉祥寓意的動植物紋等題材來裝飾。在裝飾美化空間的同時，也體現了家族的美好信仰和希冀。石雕主要集中在門枕石、柱礎石、天心石、上馬石和拴馬樁等的精雕細琢上，裝飾題材多為人物花鳥。關中民居中，矗立在院門附近的拴馬樁上的雕刻圖案既標志著住家身份，又有辟邪鎮宅之意，而這些花紋圖案也為繪畫創作提供了相當不錯的素材。

二、民居在山水畫中的藝術表現變化

（一）畫面布局變化

以關中民居為出發點，將民居作為單獨的山水畫中表現的內容元素，這里包括下文需要把民居與村居進行等同，雖然兩詞使用頻率年代不同，但究其自身建筑本質而言是一樣的。郭熙在其畫論《林泉高致》中有過這樣的論述：“世之篤論，謂山水有可行者，有可望者，有可游者，有可居者。凡畫至此，皆入妙品。”由此可知，屋宇建筑是山水畫的重要繪畫表現內容，甚至在作品名稱中就可知道畫面中出現的建筑樣式，如李思訓的《江帆樓閣圖》、李成的《晴巒蕭寺圖》、巨然的《山居圖》等。這些樓閣、寺觀、村居等建筑出現在山水畫中，均是起到點景的作用，在畫面中所占布局篇幅不是很大，也不是處在視覺中心的位置，且表現體量很小。隨著時代的發展，受時代精神的影響，山水畫表現題材不斷擴充，體現的主體和采用的表達方式也不斷豐富，加上近代寫生方法的介入，使得民居成為山水畫中主體的表現對象，畫面中的山水元素成為次要的角色。其將現代民居擺在較為突出的位置上，用大量的筆墨語言去體現，使之成為一幅作品的中心支撐整個畫面。

（二）技法變化

古人在山水畫中對于建筑的技法運用不論具象還是概括，因受制于思想和篇幅的約束，不會做到面面俱到的表現，只是依照畫面的山水意境去刻畫。而民居在現代山水畫中因為成為畫面的重要組成部分，擁有很大的繪畫空間，創作者可以根據畫面需求自由選擇筆墨樣式，不單單只依靠線條去勾勒，這為表現手段的豐富創造了條件。其中，色彩語言和平面構成的加入，使現代山水畫在很大程度上區別于傳統山水畫，使民居成為一種表現題材。其畫面空間的分割、平面與立體、裝飾與構成、簡約與抽象都成為當下山水畫風格樣式的一部分，形成了具有獨特魅力的現代形式美。

（三）思想觀念變化

在信息文化多元發展的今天，人們已經受到諸多思想觀念的沖擊并開始反觀傳統。傳統山水畫受中國傳統儒釋道思想文化的影響，追求超以象外，并且講究“天人合一”與“自然無為”。其畫面多表現荒寒孤寂、蕭瑟恬淡的意境，進而體現“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為一”的美學思想。畫家將內心置于自然山川之中，借此來獲得精神上和心靈上的情感升華。在“筆墨當隨時代”和寫生法的助推下，山水畫要求反映時代人民生活，反映現實，尤其是陜西“長安畫派”所曾提出的“一手伸向傳統，一手伸向生活”的宗旨，對山水畫的創作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因此民居作為表現內容才逐漸有了發展。正是山水畫至今所產生的思想觀念的變化，才拉近了畫家及其作品與普通大眾的距離。加之社會快速發展，大眾接受外界訊息的渠道和范圍愈加拓寬，他們的繪畫審美狀態也隨之改變，畫家開始自覺關注當下大眾的生存狀態和精神面貌，并借助作品去表現時代變化及其人文關懷。

三、關中民居在山水畫中表現的價值和意義

山水畫是中國傳統繪畫的一個重要分支，題材的拓展有利于它更進一步發展。民居區別于其他類型的建筑，是山水畫中重要的形式符號之一，在畫面中被經常表現和運用。并且對古代和現代山水畫中的民居表現變化進行系統梳理，重新審視民居建筑的發展脈絡、美學價值和文化內涵的時代屬性，對于當下的山水畫創作實踐具有相當重要的指導意義。山水畫體現時代精神，通過民居此類建筑在山水畫中的表現，反映當下時代特征。民居是“美麗鄉村”建設的重要內容，尤其是關中民居，有它自身獨特的藝術表現意味，而陜西寶雞一帶又被稱作關中西府，優越的自然地理條件給予了關中民居穩定的發展空間，因此在寶雞地區留存有關中民居這類古老建筑樣式，如北城巷古民居、扶風溫家大院等。通過山水畫借助民居的表現內容來展現“美麗鄉村”這一時代主題，對畫家的內心感受和視覺感官都會產生沖擊，進而能夠打開藝術創作的靈感，創作出富有思想、富有時代氣象的民居題材的山水力作。

獨特的自然山川風光和豐富的歷史文化藝術資源，是影響關中民居形成的重要因素，其淳樸自然的美感可以成為關中地區山水畫的一個重要的表現內容，這為畫家的藝術寫生與創作提供了第一手的素材資源，讓關中地區呈現出別具一格的“美麗鄉村”山水之境，在一定程度上促進該地區對關中民居這類建筑樣式的保護和開發利用，引起相關重視。之所以關注民居題材在山水畫中的表現，一方面是在一些全國性中國畫展覽的作品當中已經開始有關于這方面的表現，并且優秀作品不在少數;另一方面是因為民居這一元素不僅符合藝術創作的規律，是歷史文化傳承的重要載體和精神文明成果，其蘊藏的人文繪畫價值還遠未挖掘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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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

寶雞文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