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明艷 鄧永文 張全輝 王金龍 黃飛鴻 周一多 易浩然
(1 江西中醫藥大學研究生學院2020 級碩士研究生 南昌330004;2 江西省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肛腸科南昌330006;3 江西中醫藥大學研究生學院2018 級碩士研究生 南昌330004;4 江西中醫藥大學研究生學院2019 級碩士研究生 南昌330004)
放射性直腸炎(Radiation Proctitis)是一種特殊的直腸炎癥,為直腸或者骨盆內臟器在放療時或放療后發生的直腸炎癥。放射性直腸炎在中醫學中又名“腸澼、泄瀉、痢疾”,也歸屬于“腸風、臟毒、便血、內癰”等范疇[1]。按照病程的長短,該病有急慢性之分,一般情況下3 個月為急慢性直腸炎的分界點[2]。該病病位在腸腑,與脾胃相關,病久易損及肝腎。病機為本虛標實,風、寒、濕、熱、火、瘀、毒等均可為該病的病理因素。中醫對于放射性直腸炎的辨證分型大致可分為濕熱蘊結、寒熱錯雜、脾虛濕困、脾腎陽虛、陰虛津虧、氣血兩虛等。治療上西醫尚無標準的治療方案,臨床上主要采用抗炎、抗感染、止瀉、止血等方法對癥治療。中醫以補虛瀉實為主,辨證使用中藥內服或灌腸,口服聯合灌腸亦常見。此外,針灸、穴位埋針、穴位注射等中醫療法也在臨床中有所應用。該病中醫療效顯著,安全性好,但目前尚缺乏多中心、大樣本的臨床研究。本文對中醫學治療放射性直腸炎的現有研究進行了綜述。現報道如下:
放射性直腸炎是由于射線損傷腸道黏膜而造成的疾病。射線在中醫領域,可視為火熱之邪。孫桂芝教授認為該病證屬本虛標實,它的主要病因是脾氣虧虛、熱毒蘊結,熱毒蘊結為標,脾氣虧虛為本[3]。王晞星教授著眼于寒熱錯雜,認為放射性直腸炎是由于腫瘤與外來熱邪的共同作用而發生[4]。一方面,腫瘤不斷耗傷人體正氣;另一方面,放射線為特殊的火熱之邪,趁虛而入,從外部對人體造成損傷。谷云飛教授認為,“邪之所湊,其氣必虛。”[5]腫瘤患者大都正氣虧虛,而對腫瘤患者進行放療,必然使虛弱之體變得更虛。李國棟教授認為,該病多屬脾胃虛衰、失于運化,常與有風、濕、寒、熱、食等夾雜為病[6]。方明治教授與孫桂芝教授有相似的觀點,放射性直腸炎屬本虛標實,病位在腸腑,又常與脾胃相關,認為“火、瘀、毒”為該病病機關鍵[7]。賈英杰教授認為,正氣內虛、火毒侵襲是該病的病因病機。初期以實證為主,大多表現為火毒、濕熱,隨著病情發展,該病的虛像漸漸顯露,常累及脾腎[8]。蔣益蘭教授同樣也認為,該病起于大腸,涉及脾胃,隨病情發展易累及肝腎,病機屬本虛標實,發病的根本在于脾胃虛弱,發病關鍵為熱毒損傷腸腑[9]。結合各家所言,放射性直腸炎的病位在腸腑,主要病因為脾胃虛弱,主要病機則為本虛標實。正如《內經》所說:“正氣存內,邪不可干;邪之所湊,其氣必虛”,由此可見,該病患者素體脾胃虛衰,以病久累及肝腎為本,與風、濕、寒、熱、火、瘀、毒等因素相互摻雜為病為標。
2.1 臨床表現急性放射性直腸炎,主要臨床表現為里急后重、排便疼痛,甚至會產生黏液便等;慢性放射性直腸炎主要臨床表現為排便困難,也有大便變稀或排便頻繁,大便時墜痛、便血、稀便等癥狀[10]。
2.2 輔助檢查(1)腸鏡檢查:急性放射性直腸炎,在腸鏡下常能看到腸道黏膜充血和水腫。慢性放射性直腸炎,腸鏡下則表現為黏膜發白、增厚,可見新生的毛細血管,也可見血管紋理消失、紊亂;病情嚴重的,甚至出現潰瘍、瘺管、穿孔、直腸狹窄等并發癥。(2)其他輔助檢查:常規可查糞便常規、大便潛血、直腸指診、X 線造影、血常規等。患者治療后如果癥狀未出現緩解,可進一步行MRI、CT、病理等檢查。
2.3 分級標準美國腫瘤放射治療協作組織/ 歐洲癌癥研究與治療組織(RTOG/EORTC)的標準,至今仍是臨床癥狀評估方面公認的放射反應評分標準[2]。0 級:無變化;1 級:輕微腹瀉/ 輕微痙攣/ 每天排糞5 次/ 輕微直腸滲液或出血;2 級:中度腹瀉/ 中度痙攣/ 每天排糞>5 次/ 過多直腸滲液或間歇出血;3 級:需外科處理的阻塞或出血;4 級:壞死/ 穿孔/竇道。
3.1 辨證施治放射性直腸炎臨床上急性期以濕熱蘊結多見,慢性期以寒熱錯雜多見。根據其病程和臨床特點,綜合各醫家觀點,可分為濕熱蘊結、寒熱錯雜、脾虛濕困、脾腎陽虛、陰虛津虧、氣血兩虛等6 個證型[3,5,8,11~12]。急性期中醫治法以清熱燥濕、驅邪扶正為主;慢性期治法以扶正為主,重視脾腎二臟,辨證施治。
3.1.1 濕熱蘊結證張蓓蓓等[13]自擬腸復康方口服輔助西藥灌腸治療本證,治療組總有效率達91.67%(55/60)。方藥組成:金銀花、薏苡仁、連翹、敗醬草、苦參、白術、黃連、黃柏、蒼術、甘草。該方以清熱利濕藥物為主,對癥治療,結果提示可顯著緩解臨床癥狀。劉濤等[14]以口服葛根芩連湯加減聯合該方保留灌腸,觀察組臨床療效總有效率為95.00%(38/40)。葛根芩連湯為治療熱瀉熱痢常用方,可清腸胃之熱,升脾胃清陽,以該方不同劑量口服與灌腸同用,雙管齊下,療效顯著。許穎等[15]以槐花散合白頭翁湯口服,三七粉加入馬應龍麝香痔瘡膏,局部外用治療該病證,治療組總有效率為86.7%(26/30)。槐花散加白頭翁湯清熱涼血之效更強,可作用于便血更甚的患者。該研究也充分顯示了該方的有效性。本證治以清熱燥濕,根據病情輕重,可有不同的選方和加減,充分體現了中醫用藥靈活、療效確切的優點。各家研究數據顯示:葛根芩連湯口服聯合灌腸臨床有效率最高,達95.00%,值得進一步推廣應用。
3.1.2 寒熱錯雜證王晞星教授用半夏瀉心湯加減,半夏瀉心湯有寒熱平調之功效[4];谷云飛教授用烏梅丸加減[5],烏梅丸雖為驅蟲劑,但其功效以溫臟為主,兼以清熱,可治寒熱錯雜型久瀉久痢,切中該病病機。王教授與谷教授的選方各有特點,值得學習。本證可靠的臨床觀察數據較少,有待大家進一步探索研究。
3.1.3 脾虛濕困證谷云飛教授提出用參苓白術散加減[5];張靜等[16]在放療中全程使用參苓白術散,該研究中觀察組疾病發生率26.67%(8/30),說明參苓白術散能改善該證患者的臨床癥狀及腸黏膜病理,不僅可以減輕病情,還能降低放射性直腸炎的發生率,其作用機制可能與抑制NF-κB 信號通路有關。張輝等[17]在口服蒙脫石散的基礎上,使用烏梅丸聯合四君子湯加減,烏梅丸補澀并行,四君子湯益氣健脾,方中茯苓引水下行,再結合蒙脫石散的止瀉之功,標本兼治,療效顯著,治療組總緩解率達83.30%。該證治以健脾益氣,滲濕止瀉,在已有研究中,張靜等[16]的研究以預防本病的發生為出發點,深入研究病理機制,體現了治未病的思想;張輝等[17]從緩解患者癥狀為出發點,各有價值,值得臨床學習借鑒。
3.1.4 脾腎陽虛證孫桂芝教授以四君子湯合四神丸治療該證,四君子湯合四神丸具有益氣健脾、溫腎暖脾的功效[3]。董森等[18]使用真人養臟湯合桃花湯。真人養臟湯為治療脾腎陽虛型久瀉久痢的常用方,桃花湯用藥精簡,主治虛寒血痢,兩方以治標為主,溫補脾腎、祛濕治本為輔,具有澀中寓通、補而不滯的配伍特點。前者的選方用藥在臨床上取得了很好的療效,但臨床研究數據較少,有待我們進一步研究總結。
3.1.5 陰虛津虧證谷云飛教授用六味地黃丸隨癥加減治療該病[5]。六味地黃丸以山茱萸、熟地黃、山藥滋陰生津,被稱為“三補”;丹皮、茯苓、澤瀉三藥利濕瀉濁,稱為“三瀉”。該方以補為主,補而不滯,治療陰虛津虧型放射性直腸炎臨床效果明顯。該證臨床較為少見,臨床研究數據較少,谷教授辨證施治,靈活用藥,給今后的臨床治療提供了參考。
3.1.6 氣血兩虛證戴佳吟等[19]用八珍湯口服聯合康復新液灌腸,治療組總有效率為87.10%(27/31)。八珍湯是四物湯加四君子湯,四君子湯為益氣方之首,四物湯為補血方之首,故八珍湯益氣與補血并施,達到氣血雙補之效,對本證有很好的治療效果。
3.2 其他療法除常用的口服、灌腸、口服聯合灌腸等方法外,近年也有不少醫家研究穴位埋針、穴位注射、艾灸等方法對該病的療效。張江梅等[20]在放療早期,預防性予穴位埋針治療,觀察組急性放射性直腸炎發生率為28.60%(12/42),證實選取天樞、足三里、下巨虛等穴位可有效防治急性放射性直腸炎。鐘富強等[21]采用了穴位注射聯合中藥保留灌腸的方法,用復方苦參注射液,選雙三陰交穴及雙上巨虛穴共4 穴,分別行穴位注射,同時用我國名老中醫白長川先生的 “愈腸湯” 保留灌腸,治療組有效率為90.91%(20/22)。陳愛麗等[22]在腹部以艾灸的方法治療宮頸癌放療造成的放射性直腸炎,觀察組有效率為91.90%(34/37),證實從放療當天起,灸神闕、氣海、關元3 個穴位,不僅可以減輕該病的嚴重程度,緩解其腹痛癥狀,而且對急性放射性腸炎有較好的預防作用。
在放射性直腸炎預防階段,張靜等[16]研究中采用了參苓白術散中成藥,該病的發生率為26.67%(8/30),且證實了其作用機制可能與抑制NF-κB 信號通路有關。張江梅等[20]的研究在放療早期予穴位埋針治療,觀察組該病的發生率為28.60%(12/42)。兩份研究資料充分顯示了中醫藥注重“治未病”的特點,展示了中醫藥在疾病預防階段的優勢。該病急性期以濕熱蘊結證多見,而前者的研究中,葛根芩連湯口服聯合灌腸療效偏優,有效率高達95.00%(38/40),值得臨床進一步推廣應用。慢性期以寒熱錯雜證多見,根據病因、病機及患者體質的不同,有多個證型,各醫家對不同證型的用藥各有特色,選方用藥靈活,但各醫家的經驗組方大都以病案舉例來展示臨床療效,臨床研究數據尚缺乏。西醫對于放射性直腸炎,尚無標準治療方案,僅對癥治標。中醫藥療效顯著,安全性好,但目前尚缺乏多中心、大樣本的臨床研究。未來,隨著醫學的發展和技術的進步,隨著醫學工作者能力的提高,數據會不斷積累、更新,相信會有越來越規范的診療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