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正宇：演戲的全能“小丑”

梅生

韓國演員河正宇的兩本隨筆集《走路的人》與《河正宇，有感覺》，2020年先后在中國面世。作為韓國乃至亞洲中生代男演員里的領航者，河正宇除了是個演員，還是畫家、導演、煮夫、作家。影迷們不禁感嘆，他能文能武，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有意思的是，河正宇“搞副業”的初衷，不是想證明自己有多全能，而是為了讓主業表演可以更上一層樓。

自詡“演戲的小丑”

理查德·阿滕伯勒1992年執導的電影《卓別林》一開場，小羅伯特·唐尼飾演的喜劇大師對鏡卸妝，當他臉上厚厚的小丑妝容被擦掉一半，鏡中呈現的面孔虛實并存。河正宇稱這一幕完美揭示了演員“不完全屬于任何一邊，而是位于分界線上”的生活。小丑和演員的妝容盡管差別明顯，但都是他們隱藏自我的面具。

為此，他不但自詡為“演戲的小丑”，還動筆畫了不少以面具和小丑為主題的畫作。在他的畫中，小丑有的微笑著流淚，有的跳向天空，有的著裝統一手牽手站成一排，有的西裝革履與狗同行。當然，還有的正在孤獨卸妝。

在河正宇看來，真正的小丑，靈魂理應風趣而深刻，愿意像卓別林塑造的經典形象般，以歡笑引領觀眾見識生活的本來面目。河正宇認為演員也應該具備豐富有趣的內涵和以苦為樂的精神，以便游刃有余地詮釋各式角色。為了完成演員的自我修養，他主動“苦心志、勞筋骨”，畫畫之外，通過步行、做飯、寫作、導戲等方式，把自己變成低調、得體、幽默、堅毅的全能“小丑”，做出一個優秀演員自我進步的示范。

“星二代”的坎坷

回顧河正宇出道近20年出演的電影，無論當主演還是當配角，似乎都能得心應手，難怪韓國及亞洲多個表演獎項他都拿到手軟。在影壇，河正宇以勇于嘗試各類角色而出名，比如，《追擊者》中的變態兇犯、《黃?！分械牡讓铀緳C、《恐怖直播》中的新聞主播、《委托人》中的辯論高手、《許三觀》中的一家之長、《與神同行》中的陰間使者等。

沒有人能夠隨隨便便成功。他信手演繹各式人物的背后，是即便處于人生低谷、吃盡苦頭，也絕不放棄好好表演的信念。河正宇原名金圣勛，是韓國國民級演員金勇健的長子。踏足電影圈后，他不愿子因父貴，于是把名字改成河正宇，考入韓國中央大學戲劇電影系，開始了每日上課、排演話劇的生活。

19歲那年，因為母親生意失敗，河正宇生活窘迫起來。他除了在表演補習班擔任講師分擔父親的壓力，還時刻在為實現夢想努力向上。他經常泡在學校排練室，通過演話劇排解情緒、磨礪演技。大學畢業后，他不斷尋找試鏡機會，這些歷練給予他深刻洞察、體悟生活的能力。

“演員與角色融為一體”？不可能

談及表演，河正宇壓根不信“演員與角色融為一體”之類的話。他說：“多數人都很難真正了解自己，又怎么可能準確解讀一個虛構角色的內心？”要想演好角色，他認為應當經過充分研究劇本，反復練習臺詞，與導演、工作人員及其他演員細致溝通三個階段。他在書中，用親身經歷告訴讀者，演員若不如此，即便全情投入也有可能換來慘敗。

2011年，河正宇排練話劇《卡門》時，以為只要“投入情感”，完全理解了男主角強烈的嫉妒與憤怒，便能將角色演好。結果，他過于充沛的情感展現反而讓整部劇偏離軌道，一些原本看好他的前輩，直言不諱地表達了對他的失望。

其后排演荒誕派戲劇的代表作《等待戈多》時，他不再“感情用事”，而是以精心計算的方法出演了波卓一角，如愿以償地獲得了掌聲。聽聞別人說他只會演喜劇，他就花7個月時間主演了莎翁悲劇《奧賽羅》。但這不代表演技在他眼里就等同于技能，在他看來，表演是對人生的理解?！皦粝氤蔀橐粋€優秀的演員，應從立志成為一個優秀的人開始。我想成為一個深刻理解生活的演員?！?010年拍攝《黃?！窌r，為了演好靠賭博麻醉自己的中國朝鮮族出租車司機，他用了三個月時間學習延邊方言和中國麻將，堅持不理發、不修胡須、不用護膚品?；加袊乐乜指甙Y的他在2013年的《柏林》里，完成了諸多高空追逐及槍戰戲份。在2016年公映的《隧道》里，他通過5天的極限行走，蛻變成被困隧道35天、面黃肌瘦的男主角。

畫畫和演戲是前進途中的兩個車輪

河正宇畫畫的初衷， 是為了飾演電影《追擊者》中會畫畫也會雕刻的連環殺手。他自己也沒料到，繪畫自此成為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畫作亦得到許多專業人士的肯定。截至2019年，河正宇已在首爾、紐約、洛杉磯等城市開辦十余次畫展。他說：“畫畫宣泄了繃緊的情感與創作欲，使我能夠重回可以演戲的空白狀態。畫畫和演戲成為我前進途中的兩個車輪?！?/p>

2013年，河正宇在演藝事業風生水起之時去做了導演，希望換種視角看待表演。為了能對“演員”產生新的理解，他先后執導了電影《云霄飛車》和《許三觀》。

相比多彩的藝術人生，河正宇的日常生活不僅“無趣”，而且令人不可思議。每日除了如運動員般至少步行三萬步，他還會準時回家，動手制作美食。以略顯古老的方式和他人安然相處，在河正宇看來是人類維持精力與能量，進而熱愛生活的保障。只有這樣與生活保持連接，表演的根才能扎得更深。

//摘自2020年11月20日《北京青年報》，本刊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