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畫好好看伏生授經圖

田玉彬

畫中的老人名叫伏生，他曾經當過秦朝掌管典籍的博士。秦始皇三十四年（公元前213年），朝廷頒布了“焚書令”，除了“醫藥卜筮種樹”這類實用書籍不燒以外，其他書都燒掉。其中，重點提名的，就有后來稱為《尚書》的《書》。就是從那時起，伏生的命運和《尚書》緊緊聯系在一起。

《尚書》是上古歷史文獻匯編，包括虞夏書、商書、周書， 內容分為6 類： 典、謨、訓、誥、誓、命。通過《尚書》，后人可以了解上古帝王的事跡，如《堯典》記載了帝堯的事跡，還可以了解上古統治者的政治思想、謀略乃至作戰誓詞。《尚書》所保留的原生態的上古信息，極為珍貴自不必說，其中有些細節今人讀來頗有意思。比如，周公在給他弟弟封的戒酒詞《酒誥》中說：“封，予不惟若茲多誥…… ” 我也不想像這樣老是說教， 但是，“古人有言……”比如，王公們在發表戰前演講時，總會這樣開頭：“嗟！人無嘩，聽命。”喂，大家不要吵，聽我命令。還有，王會直接說：“用命，賞于祖；弗用命，戮于社。”奉命的就獎賞，不奉命就把你們殺掉。當然，古人更看重的不是今人覺得有意思的細節，而是《尚書》中的政治經驗。想必正是因此，伏生才要冒死違抗“焚書令”，把《尚書》保存下來。

他把一部《尚書》封存進墻壁里。

“焚書令”極為嚴酷，如果誰拿《詩》《書》說事兒，就要在鬧市執行死刑，還要把尸體扔在街上示眾。對于《詩》《書》，提都不能提，更別說藏了。伏生藏書的決絕和他所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

秦末大亂，伏生離家流亡。顛沛流離十數年，終于等到漢朝建立，伏生再次回到他的藏書之地。到處是戰火后的廢墟，那面墻壁想必也未能幸免，伏生在斷壁殘垣中扒出《尚書》，發現已損失數十篇，只剩下二十八篇。伏生可曾為此痛哭？我們不得而知。我們知道的是，從那兒以后，他“即以教于齊魯之間”，悲憤最能磨礪心志，在他的堅持下，“學者由是頗能言《尚書》”。

那一年，伏生九十多歲了。漢朝已經到了第五位皇帝漢文帝統治時期。朝廷派了太常掌故晁錯來向他學習，《尚書》于是再次回到國家的殿堂。

《伏生授經圖》據傳是唐代王維所繪，畫中伏生身軀清瘦，神情卻飽含期許。對于文化人來說，這是再好不過的象征：在強權和時間面前，個體生命是微弱的，但是身懷文化火種，生命之光終將照亮漫漫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