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應對氣候變化戰略研究和國際合作中心,北京 100035)
習近平總書記在第75 屆聯合國大會一般性辯論上發表重要講話,闡述了中國在應對氣候變化方面的原則立場[1],提出“應對氣候變化《巴黎協定》代表了全球綠色低碳轉型的大方向,是保護地球家園需要采取的最低限度行動,各國必須邁出決定性步伐。中國將提高國家自主貢獻力度,采取更加有力的政策和措施,二氧化碳排放力爭于2030 年前達到峰值,努力爭取2060 年前實現碳中和”,碳達峰目標和碳中和愿景將是今后較長時期內,我國應對氣候變化工作的目標和方向。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對2030 年前實現碳達峰和2035 年實現碳排放達峰后穩中有降做出了戰略部署;2020 年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又對做好碳達峰與碳中和工作做了詳細的安排,中央深改委第十七次會議上也提出有效控制溫室氣體排放,統籌推進高質量發展和高水平保護的要求。本文在此就如何統籌碳達峰目標與碳中和愿景工作提出相應建議[2-4]。
一是要充分認識我國實現碳達峰目標的困難和挑戰。就二氧化碳達峰問題而言,大多數發達國家,尤其是歐盟國家大都是在20 世紀70 年代開始陸續達峰。同時,發達國家的二氧化碳排放達峰是一個自然的過程,是后知后覺。而我國的碳達峰目標是一個人為決定的時間表,雖然我國在2012 年以后二氧化碳排放增速放緩,特別是2013—2015 三年期間實現了負增長,但是在“十三五”后期,特別是2017—2019 三年期間,為穩增長,各地加大投資力度,擴大基礎設施建設規模,使得我國經濟發展質量受到影響,二氧化碳排放總量出現了強力反彈。新冠肺炎疫情暴發后,各地為穩增長,安排了一大批煤電和重化工項目,這將對“十四五”期間推動實現碳達峰目標工作帶來巨大挑戰,必須采取有力措施,防止碳達峰行動成為排放水平的沖刺,尤其是要防止一些本來已經達峰或接近達峰的省份二氧化碳排放量有較大幅度的反彈。
二是要充分認識到我國碳達峰的任務艱巨,但有一定的基礎條件。自“十一五”開始,經過連續三個五年規劃期,通過實施“能源雙控”,即能源強度控制和能源消費總量控制,我國能源消費過快增長的勢頭得到了有效控制,煤炭消費已經在2013 年達到了峰值。雖然2017—2019 三年期間政策逆向操作,但是2019 年的煤炭消費量仍然低于2013 年,估計2020 年也不會超過2013 年的消費水平,因此2013 年已經成為我國煤炭行業二氧化碳排放的第一個峰值,而后出現了連續三年的緩慢增長,乃至負增長。如果不是2017—2019 年的政策逆向操作,我國的二氧化碳排放已經處于平臺期。如果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提出的“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五大理念繼續嚴格落實,新增能源主要由非化石能源來滿足,2020 年后我國二氧化碳的排放量可能遠低于2013 年的水平。由此可見,我國大部分地區和行業二氧化碳排放達峰具備一定條件,我國二氧化碳達峰雖有很大的難度,但只要政策措施得當,有可能在“十四五”提前實現二氧化碳達峰的目標。我國作出的2035 年實現二氧化碳排放達峰后穩中有降的判斷是有支撐基礎的。
三是要樹立戰勝困難的信心和決心。誠然,我國不論是實現碳達峰還是碳中和都需要克服巨大的困難,但困難不是不可逾越的鴻溝。在2013 年黨中央、國務院發布實施《大氣污染防治行動計劃》時,各地都用了“刮骨療毒”和“壯士斷腕”這樣的豪言壯語。但是歷經7 年多的時間,沒有哪一個地區,哪一個部門或行業因為打贏藍天保衛戰,在“刮骨療毒”或“壯士斷腕”中經濟社會發展受到影響。在鋼鐵、有色冶金、煤電發電量都有大幅度增長的情況下,也實現了環境質量改善與經濟發展的雙贏。2019 年與2013 年相比較,全國的PM2.5水平下降了50%,6 年間GDP 的平均增速實現了6%以上的高水平增長,沒有哪一個地區或行業出現了GDP 下滑、就業率大幅度下降,或者人民收入水平大幅度降低的情況。其實碳達峰行動計劃或者碳中和行動計劃,都是推動我國高質量發展轉型的倒逼機制,只要下定決心,科學精準施策,就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
四是要認真總結北京、河北、河南、山西、四川等已經初步實現碳達峰目標地區的經驗。根據對歷史數據的分析,上述五省市已經在2013 年前后實現了二氧化碳排放達峰,之后雖有反復,但是其二氧化碳排放量一直沒有突破歷史高位。北京市可以作為一個提前15 年~20 年實現“穩中有降”的典型,浙江、廣東兩省2013 年以后能源消費和二氧化碳排放也已經出現了緩慢增長的勢頭,看到了碳達峰的曙光。如果廣東省沒有湛江鋼鐵和茂名石化,浙江省沒有舟山石化的投產,也可能像北京市一樣,已經出現了“穩中有降”局面。要總結北京等地碳達峰后實現穩中有降的經驗,也要總結浙江、廣東兩省本來已經達峰,但又出現強力反彈的經驗和教訓,對碳達峰行動計劃提出精準的差異性要求,推動各地有序達峰。
五是統籌碳達峰與碳中和,提早安排碳中和各項工作。我國需要在碳達峰之后30 年的時間內實現碳中和,比歐盟縮短了40 多年,比日本縮短了20 多年,這既是挑戰,更是機遇。首先我們要看到,實現碳中和既是溫室氣體凈零排放的戰略選擇,也是實現生態環境質量根本好轉的重要措施,是對各類污染物以及溫室氣體排放的“釜底抽薪”,有利于改變末端治理的被動局面,推動經濟的高質量發展轉型。部署碳中和工作雖不是迫在眉睫、刻不容緩,但也是早行動早主動,比如盡快制定我國電力行業凈零排放的日程表和路線圖以及淘汰燃油車的日程表和路線圖,提高建筑標準要求,所有新建建筑和新上項目包括新基建項目要跟進碳中和的要求進行重新設計等。
六是統籌提高能源效率和發展非化石能源。不論實現碳達峰、二氧化碳排放穩中有降,還是實現碳中和,都必須統籌提高能源效率和發展非化石能源。首先要充分認識提高能源效率的重要性。2019 年,我國能源強度仍然是世界平均水平的1.5 倍,是發達國家的3 倍左右。如果我國能源效率水平達到世界平均水平,能源消費總量可由目前的50 億噸標煤上下,減少接近20 億噸標煤;如果我國能源利用效率達到發達國家平均水平,2035 年我國人均GDP 收入達到中等發達國家水平時的能源水平仍可以比當前消費水平降低1/3;如果2060 年我國的能源效率達到世界領先水平,我國可以實現在能源消費零增長乃至負增長的前提下,建成現代化國家。其次要把提高非化石能源占比的責任平均落實到各級政府,讓全國各地平均承擔非化石能源發展的責任,鼓勵非化石能源資源不足的地區向非化石能源資源豐富地區購買非化石能源。國家加大非化石能源資源配置能力的建設,建設西電東送和北電南送的大通道,化西部北部可再生能源的資源優勢為經濟優勢,在確保非化石能源占比提高的同時,實現發展的區域平衡。
七是統籌能源轉型和發展轉型。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的,應對氣候變化《巴黎協定》代表著人類綠色低碳轉型的大方向,這種轉型不僅僅是能源轉型,還要有發展方式的轉型,實現由資源依賴向技術依賴轉型,實現這種轉變并非不消耗能源和資源,而是要實現能源的可再生和資源的循環利用。因此不論是碳達峰行動計劃,還是碳中和都需要統籌能源綠色低碳轉型和發展綠色低碳轉型,乃至生活方式的綠色轉型,做好綠色發展、低碳發展和循環發展。
八是成立國家碳中和發展基金。不論是綠色復蘇,還是推動碳達峰與盡早實現碳中和,都需要綠色金融的支持。我國現有的綠色融資機制還沒有明確控制溫室氣體排放的要求。建議國家盡快成立以碳中和為導向的國家產業發展基金,著力支持控制溫室氣體排放和相關技術的研發與創新、零碳能源、零碳建筑、零碳交通、零碳社區的投資實踐。在全國各地推動一批提前實現碳中和的(區縣、地區和省份)地區試點,探索實現碳中和的技術和體制、機制支撐,組織一批零碳能源、零碳建筑、零碳交通、零碳社區、零碳學校的試點和示范,為2035 年以后大面積實施碳中和計劃積累經驗。
九是建立碳達峰、碳中和的政策機制。碳達峰與碳中和既是我國對全球應對氣候變化的重要承諾,也是我國實現高質量發展轉型的長期戰略目標,需要有強有力的政策機制和制度的保障。首先要對現有的政策、制度、機制和法規按照碳達峰、碳中和的要求進行梳理完善,使之符合碳達峰、碳中和發展的需要,并開始著手制定國家應對氣候變化法,統籌能源、環境、氣候和經濟社會發展全局,以控制溫室氣體排放為抓手,推動我國經濟體系、能源系統和生活方式的綠色低碳轉型。
十是加強碳達峰、碳中和的國際合作。在21 世紀末將地球溫升控制在2 攝氏度,并為控制在1.5 攝氏度以內而努力,是全球共同的奮斗目標。必須堅持綠色低碳、合作共贏的發展理念,加大國際科技合作力度,擴大國際科技合作的范圍,共同創新發展碳達峰、碳中和亟需的科學技術、工藝路線和工程實踐,共同分享實現碳達峰、碳中和過程中的經驗和教訓,相互學習、相互促進、共同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