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凱
伴隨移動通信技術的迭代更新,互聯網技術的提高與視頻錄制成本的降低使網絡視頻直播進入發展高潮期,網絡直播平臺的興起讓視頻變得像圖文一樣可以實現隨時隨地生產和傳播。網絡直播活動不僅具有娛樂功能,而且變成了社交的載體。由于網絡直播技術的低門檻特性,吸引了大批人群涌入直播市場,使得網絡直播的內容和場景也變得更具多元化。2020年6月份CNNIC發布的第46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目前我國網絡直播用戶人數在全國網民整體人數的占比中已經接近60%,達到了5.62億人。
根據直播場景的不同可以大致劃分為泛生活化場景直播和專業化直播。前者通過移動媒體設備可以實現在現實生活中的任何一個時間和場景進行直播,這類直播在形式和內容上一般沒有硬性的規定,但都具有泛生活化的特點;后者則是使用話筒、燈光、攝像機等設備在專業的直播間進行的直播活動,其直播形式相對嚴格,直播內容大多以公共事務為主,兩者都是在直播技術與直播平臺的連接下構成一種跨越空間和集體在場的虛擬狂歡。
從流行到火爆:網絡直播興起之因
技術加持:移動通信技術催生的產物
網絡直播在技術的支持下,充分發揮了直播媒介在傳播過程中的中介功能,進而彌合了傳播過程中的時空距離。正如克羅茨所說“媒介活動與非媒介活動之間的界限逐步消散”,直播活動已涉及經濟、政治、文化等諸多方面,成為人們日常生活中不可少的一部分。
同時,網絡直播也成為了多元化的內容生產主體,包含新聞信息、網絡游戲、電商帶貨、網絡營銷、視聽節目等內容領域。多層次的傳播方式不僅增強了用戶的使用滿足感,而且為受眾提供了多渠道的信息選擇,進而導致媒介活動與非媒介活動的合并以及受眾社會場域和生活場域界限的消弭。依托4G技術產生的網絡直播平臺滿足了受眾的表演欲和表達欲,成為了人們進行虛擬現實互動的工具。
集體在場:情感歸屬追求的群體狂歡
具有獨特青年亞文化景觀的網絡直播空間是一個既有實在的新媒介空間又具有虛擬意義的網絡“新部落”。蘇州大學教授陳霖認為“青年亞文化的新媒介空間具有聚集與流動的特點,可以讓青年亞文化群體獲得虛擬空間歸屬感,借以抵抗現實生活中諸多束縛因素之下的巨大生活壓力”?,F實生活中的個體活動往往受到環境與身份的限制,而直播主體的行為維度在網絡空間中可以得以拓寬,直播主體在直播場景內不拘束縛的自我呈現也是個體進行情感發泄和情緒表達的方式。
從傳播儀式觀的角度出發,傳播活動不僅僅是一種文化的交流和信息的傳遞,更是一種對社會成員之間關系和社會生活得以維系的一切儀式性的活動。正如網絡直播活動傳遞的內容不僅僅只是信息的傳播過程,更具有在特定的群體和文化中溝通、過渡、強化秩序等作用。不同種族、地域和文化背景下的人們可以通過直播平臺達到一種基于“共同的信仰”之下的集體虛擬在場”。以直播帶貨為例,用戶不僅僅是以買家的身份參與到購買活動中,同時也擁有一定的表達權,大量有同樣意象的受眾聚集在同一場景中產生了集體在場與聚眾觀看的虛擬體驗。
區隔身份:用戶主體形象的自我構建
對于網絡主播而言,無論是展現游戲中熟練的操作技巧或是獨特的個人才藝都成為在直播圍觀者面前構建自身形象的個體。而對于網絡圍觀者而言,更多的是種身份投射以及通過消費價值來建立與他人有別的形象。在直播聞中,依靠活躍度、粉絲等級以及“打賞”等方式進行用戶身份的區隔,構建出主播與看客的虛擬身份。在《消費社會》一書中鮑德里亞認為在后現代社會,人們已經開始將對物品的消費轉變為對符號的消費,而符號消費的背后則反映的是人們對其在社會中的自我建構,包括自身形象、身份和社會地位等多方面的呈現。用戶通過價值符號來體現自己與他人的差異以構建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從而為了彰顯自己的區別化差異并駐扎于此。
后臺前置:用戶窺視欲的滿足
網絡直播間作為具有“公共可視性”的現實虛擬空間實現了同步進行的場景呈現,網絡主播在直播間的所有身體動作、表情神態和話語表達都會被公開播放,這給直播圍觀者帶來一種窺視的快感。
在社會實踐活動媒介化轉向越來越突出的情況下,網絡直播逐漸滲透到大眾的私人生活中,將后臺景象前置在大眾眼前。在網絡直播中私人的臥室場景變成公開的直播環境,房間放置的一些鏡頭可及的物品成為直播背景,朋友、情侶等人際關系之間的話語變為公共話語。這些活動不僅僅給受眾帶來了長期對某一形象認知的差異感,同時也充分滿足了人類固有的好奇心。
傳播失協與倫理失范:網絡直播發展之困
平臺低門檻準入:公共空間下的自由化呈現
自媒體時代下不同身份和文化層次的用戶都可以在不需要任何技術和文化限制的環境下進行直播。技術降維與媒介賦權使得受眾在網絡直播這一開放性的空間下,可以隨心所欲地輸出自我認同的文化,多元文化圖景的發展也將破除受眾心中對某一群體僵化的“認知基膜”。
與此同時,在私人空間被公共空間嚴重擠壓的社會生活壓力下,人們往往會為了擺脫這種極端緊繃的強壓而走向虛擬場景,以尋求情緒的發泄口和情感的寄托所。直播平臺為迎合民眾的心理,將生活中的點滴盡力挖掘,當網絡直播平臺中的算法把關技術無法過濾掉這些低質內容,就會導致各種蹭熱度視頻在五聯網直播平臺不斷上演。近年來網絡“吃播”現象泛濫,在“吃播熱”受到受眾追捧和歡迎的同時也暴露出了大量博主浪費食物、假吃等亂象。
私人空間公共化:用戶隱私保護的邊界模糊
網絡直播將用戶的私人空間變得更加公共化,一方面大量的私人議題會占用定的媒介空間形成瓦釜效應;另一方面,大部分主播選擇的直播地點和直播內容都屬于個人隱私范疇,公共空間與私人空間的流動性使得私密的物理空間被公之于眾。直播行為對私人空間公共化后極易引發圍觀網民對直播主體私人隱私的窺探,一旦私人空間與公共空間的邊界變得沒有明顯區隔,對于直播主體而言其個人隱私空間保護的界定也將變得模棱兩可。
另一種情況則是直播主體在進行直播的過程中無意識地對他人隱私空間造成的侵犯。由于網絡直播場景的隨意性,直播主體在追求創新型爆點以及利益最大化的目的下,會盡可能創造更多滿足直播圍觀受眾的興趣點,而常規的室內直播環境可發揮的題材十分有限,于是越來越多的主播試圖跳出室內局限空間進行戶外直播。
商業逐利異化:虛擬經濟下泡沫性繁榮
在當前網絡直播行業的盈利方式中,依靠粉絲打賞是直播平臺最主要的盈利渠道,主播在直播過程中收到的所有禮物都會再次變現并由平臺和主播以相應的比例分成,在經濟利益的驅動下,不乏存在利用互聯網技術對數據進行造假的行為。
對于網絡直播平臺而言,網絡主播的陣容是直播平臺在市場競爭中最主要的競爭要素。在信息流量化的時代,尤其是依托于粉絲打賞和觀看為主要發展方式的網絡視頻主播行業中,各大直播平臺之間會為了爭奪優質的主播資源極易陷入惡性競爭當中。在這種既定的市場規則下,網絡主播則會為了進入更高薪的直播平臺而選擇消費粉絲,主要表現為通過特殊渠道購買假粉制造虛假的粉絲數據,利用粉絲進行高薪炒作等手段。
多利益相關方合作:網絡直播治理之策
堵大于疏:意識形態安全下的平臺凈化
目前在國際上關于新媒體治理的相關研究主要有兩派觀點,一派主張由政府主導引導平臺進行治理;另外一派則是主張由平臺主導,分別根據自身平臺特點制定治理機制。平臺治理論實際上是以互聯網平臺自治,但是基于我國的媒介治理模式,拋開政府干預由平臺自主決定顯然是不太可能實現的。網絡直播作為多媒體融合產物,必須首先遵從新媒體管理條例,合法合規進行呈現。而在新媒體治理過程中如果缺少政府這一主導環節,則很難保證我國網絡文化安全不受影響。
近兩年國家也出臺一系列關于網絡直播平臺治理的政策,國家網信辦對于在直播過程中出現的內容低俗等嚴重突出的行為也采用約談、關停等方式進行制約。制約其長遠穩定發展,究其原因還是各大直播平臺低門檻準入的注冊制度。然而單純提高許可證準入制度在使網絡直播環境變得更加純粹的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互聯網企業的活力和網絡直播內容產出的多元性,這不僅不利于我國現階段的發展,而且無法解決當前就業的形勢需要。對網絡直播空間的治理,一方面政府內部要進行規制融合,集中資源,有效管控;另一方面直播活動中的每一方都要對直播內容的生產和傳播負責,在保證意識形態以及文化安全不被侵犯的前提下需要吸納更多利益相關方意見。
質大于量:理性審美意義下的文化消費引導
直播平臺作為內容生產主體和信息傳播的主要渠道,對低俗文化的輸出擁有絕對的管理和控制的職責。在這種多元主體治理的模式下,直播活動從信息傳播到意見反饋都被放置在社會公共的把關區。對于媒介使用者來說,媒介因為人的使用而被賦予更多的意義和存在的價值,人也因為使用媒介而創造出超越身體以外的更多社會實踐活動和文化傳播渠道。用戶的行為對平臺的環境以及直播內容的生產無可厚非地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在當下流行的文化態勢下,受眾在快消費的節奏中更容易被獵奇的事物快速吸引并產生興趣。在這種情況下,一方面平臺方需要通過熱門直播推送的方式對直播內容做出界定,扶正積極文化消費價值導向;另一方面,網絡主播要對自身話語表達與行為舉止進行約束,而受眾在沉浸于虛擬空間下帶來的情感滿足以外,也要保持理性審美,嚴格遵守平臺用戶的規章制度。
管大于罰:技術把關下的全程監管直播作為技術賦權下媒體融合的產物,其發展就一定離不開技術本身。尼爾·波茲曼在《技術壟斷》一書中提到“每一種技術既是恩賜,也是包袱,不是非此即彼的結果,而是利弊同在的產物”。網絡直播因技術拓展了個體行為“現實場”和“虛擬場”的同時,也因技術帶來了現實空間下私人空間的侵犯、虛擬空間下泛娛樂化的狂歡以及商業逐利下的泡沫繁榮。因此在大數據時代下,網絡直播平臺需要采用人工智能技術來保障直播空間的安全和純粹。在保護數據安全方面,可通過大數據技術建立監管機制對直播過程中的敏感詞匯和有害信息進行識別再篩選過濾;在用戶準入方面,可以利用面部識別技術對用戶的真實身份進行匹配,對用戶注冊的身份信息進行判斷確保平臺使用者身份的準確性;在直播內容的監管方面,可以采用直播與審核同步進行的動態審核機制,保證從直播前到直播后監管的完整性,確保直播過程中內容傳播的安全合理。
網絡直播歸根結底是以情感為主要立足點,以娛樂的思維模式在不同場景之下進行表演的“文化產業”。作為技術驅動的產物,直播也會伴隨著技術的發展而迭代更新。就網絡直播現狀來看,基于5G通訊技術的不斷發展,技術加持下的網絡直播已經實現了高清+4K的直播模式,直播新技術的開發使得直播所呈現給用戶的效果持續更新。除此之外,人工智能技術在原有的視聽傳播的基礎之上,再--次將用戶的感官體驗不斷放大,盡可能地復現面對面交流場景的同時也將交流中的理性與非理性因素盡可能地被留下,促進了傳播關系的人際關系認同和不同個體之間的情感共振。
本文是站在當下視角對網絡直播活動中暴露出來的亂象進行分析并提出相應的治理措施。當視聽一體化的傳播方式成為社會文化傳播和信息交流的常態,用戶在參與直播過程中滿足于其構建出的“場景系統”的同時,又會給受眾在日常生活中的情緒表達與行為呈現方面帶來正面或負面的影響。在直播技術的不斷迭代更新下,網絡直播活動又會創造出何種社會文化現象和傳播態勢,或許可以從媒介與用戶使用的關系建構方面進行近一步分析。
(作者單位:湖南理工學院新聞傳播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