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吳長海 圖_劉昌海
我8歲那年,父親不知從哪兒弄回來兩只小乳鴿。這對小乳鴿還不到一個月,翅膀剛剛長出粗毛,一雙漆黑的眼睛警惕地看著我家這陌生的環境??粗@兩只小精靈,我們兄弟三個喜歡得不得了。
父親對我們說:“你們喜歡小鴿子嗎?”我們立馬齊聲應道:“喜歡!”“喜歡就每天去外面多捉蟲子,等過一兩個月,小鴿子長大曉得飛了,就能出去找食了。”父親又說道,“小鴿子長大后每月能孵一窩崽(兩只),到年底,我們家就有十幾只鴿子了!”“那鴿子長大后我們能不能殺了吃呀?”我問父親?!爱斎荒堋N屹I鴿子養,就是為了以后殺給你們吃,讓你們好長身體。但現在你們的主要任務是要把鴿子養好養活,要是養死了,誰也別想吃鴿肉、喝鴿湯?!?/p>
打那時起,我和弟弟們就每天到外面去捉蝗蟲和小魚小蝦回來喂鴿子。鴿子太小,不知道吃東西,非要人喂不可。沒想到小鴿子吃了兩天蝗蟲和小魚小蝦后開始拉稀,一點精神都沒有,一副病怏怏的樣子。我和弟弟們都生怕小鴿子死了?!鞍?,鴿子今天怎么不吃不喝?。俊蔽覒n心忡忡地問父親,“是不是病了?”“怎么?才養兩天就病了?”看父親那模樣,也很著急?!澳窃趺崔k呢?”我急急地問父親?!暗任胰枂柲惚硎寰椭懒??!备赣H說。
那晚,父親硬是走了十幾里山路去了表叔家,因為鴿子就是在他家買的。表叔見多識廣,又是獸醫,肯定知道鴿子生病是怎么回事。
“不要緊?!备赣H一回到家就對我說,“你表叔說了,鴿子不吃活食(指小動物肉類),吃了就會生病。明天給點米飯吃就會好?!甭犃诉@話,我們三兄弟那顆懸著的心終于落下來。果然不錯,后來,我們每天喂半生不熟的米飯給鴿子吃,沒幾天工夫,它們就活蹦亂跳特別可愛了。
大約過了一個月,這對小鴿子在我們三兄弟的精心喂養下能展翅高飛了。后來正如父親所說,到這年年底,我家就有了十幾只鴿子,家里堂屋的墻壁上做了一排鴿子籠。
到了第二年,我們家沒有讓鴿子繼續發展了。在小鴿子開始學飛的時候,就把它們殺了清蒸來吃。這時的小鴿子肉嘟嘟的,又鮮又嫩,我們連骨頭一塊都吃了下去。說殺鴿子,其實不是刀殺放血,而是將小鴿子拿到水里灌死。那時我奶奶還健在,她老人家一輩子信佛,每當看見我們灌小鴿子,就說“造孽呵、造孽呵”。如今想起來也夠殘忍的。
真要感謝那些小鴿子。在那個極度貧窮的年代,我們兄弟三個還能平平安安熬過,每月能吃幾只那么嫩的鴿子增加營養,好好長身體,也算是很幸運了。
鴿子在我們家一共養了十幾年,直到我結婚前,改建了老屋,將它們統統放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