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小夏
(1.上海師范大學 都市文化研究中心,上海 200234;2.上海師范大學 哲學與法政學院,上海 200234)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七十余年來,學術界對湖北抗日戰爭史的研究已有豐碩成果。這些成果主要集中于兩個方面:一是前三十余年,集中研究湖北的中共敵后戰場,重點研究新四軍第五師、鄂豫邊根據地,并研究中共在湖北的其他敵后根據地和游擊區。二是后三十余年,增加了一個新的研究領域,即湖北國民黨正面戰場,重點圍繞發生在湖北的一些重大戰役展開研究,例如武漢會戰、隨棗會戰、棗宜會戰、鄂西會戰等等。①研究新四軍第五師及鄂豫邊根據地的通史類代表作有2本:1.鄂豫邊區革命史編輯部:《新四軍第五師抗日戰爭史稿》(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89年);2.鄂豫邊區革命史編輯部:《鄂豫邊區抗日民主根據地史稿》(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5年)。研究湖北抗戰史的通史類代表作有3本:1.敖文蔚主編:《湖北抗日戰爭史》(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2006年);2.劉宗武:《湖北新民主主義革命史·第3卷抗日戰爭時期》(武漢: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1995年);3.田子渝、黃華文:《湖北通史·民國卷》(該叢書主編章開沅等,該卷抗戰部分作者黃華文,武漢: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1999年)。這3本代表作中,敖文蔚主編的書,對湖北國民黨敵后戰場問題有一定的關注。但對武漢會戰前及會戰期間的湖北國民黨游擊戰部署和實踐基本沒有提及,對武漢淪陷后的湖北國民黨敵后戰場整體研究比較粗糙和簡略,存在一些缺漏。其他研究武漢抗戰和湖北抗戰的論著,對湖北國民黨敵后戰場問題的研究水平均不及敖著,基本上是一筆帶過,甚至只字不提。相關研究論文和各類專題研究著作等,汗牛充棟,不勝枚舉,暫不贅述。但對湖北國民黨敵后戰場的研究則極其薄弱。全國各地抗戰史的研究現狀,都與湖北大同小異。本文填空補缺,專門研究湖北國民黨敵后戰場。希望能夠拋磚引玉,為促進中國抗戰史的研究向更為全面、客觀、科學、深入的方向發展而盡一份綿薄之力。
湖北的國民黨敵后戰場,理論認識于南京失守之時,具體發軔于徐州會戰期間第五戰區在皖北的敵后游擊戰,初步實踐于武漢會戰期間,周密部署于武漢失守前后,完整貫穿于武漢淪陷之后7年的湖北抗戰全過程。本文除緒論之外的主體部分,根據湖北國民黨敵后戰場發展的脈絡,分為五個部分:第一部分追溯武漢會戰之前國民黨對敵后游擊作戰的認識、部署與初步實踐,上溯到七七事變之前;第二部分概述武漢會戰期間國民黨敵后游擊戰的部署與實踐;第三部分闡述武漢失守前后國民黨對湖北敵后戰場的部署;第四部分概述武漢淪陷后長達七年時間的湖北國民黨敵后戰場簡況;第五部分為代結語,進行理論分析,總結湖北國民黨敵后戰場的特點,評價其地位和作用,分析其與中共湖北敵后戰場的關系。
國民黨敵后戰場,分布于深遠敵后和淺敵后兩類區域。“深遠敵后”即四面被敵人包圍、完全被隔斷與大后方聯系的淪陷區域,又稱作“完全敵后”。“淺敵后”是離正面戰場較近,兩面或三面被敵包圍,但與正面戰場尚保留一定聯絡通道的敵后區域,又稱作“半敵后”;①筆者對深遠敵后和淺敵后的劃分,參考了毛澤東所說四面被敵包圍和三面被敵包圍兩種類型。詳見毛澤東:《抗日游擊戰爭的戰略問題》(1938年5月),見《毛澤東選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424頁。此外,在正面戰場上,與中方戰線相對的敵方一側數十公里的縱深地帶,也屬于淺敵后的范疇。深遠敵后和淺敵后均隨著戰局的發展而產生并變化。例如,鄂豫皖三省交界的大別山地區,1938 年10 月武漢、信陽淪陷后,成為三面被敵包圍的“淺敵后”;1944 年豫中會戰結束、平漢線被徹底切斷、沿線城鎮全部淪陷后,該地區就變成為四面被敵包圍的“深遠敵后”了。
國民黨的敵后游擊作戰,在淺敵后,主要由正規軍承擔,由擔任正面作戰任務的守軍編成各種臨時性的突擊隊、便衣隊、搜索隊、出擊隊,向當面之敵的后方主動進攻,稱作“出擊戰”,其實質是由正規軍在淺敵后執行的特殊游擊戰。其目的,一是在正面作戰時,出擊敵后,或破壞其交通、通訊、后勤補給,以起輔助配合作用;二是在正面休戰時,主動出擊,消耗、遲滯、牽制敵軍的進攻,以掩護主力休整。總體是以攻為守的防御戰術,屬于戰術游擊戰的范疇。在深遠敵后,國民黨經常預留或派遣大量的正規軍作為游擊戰的骨干,并領導和指揮各種非正規軍的游擊隊,開展相對獨立的敵后游擊戰爭,屬于戰略游擊戰的范疇。
全面抗戰前期領導湖北抗戰的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是堅定的主戰派,對游擊戰術又非常重視,長期有計劃地派遣和指導大批正規軍和游擊隊在敵后戰場開展游擊戰。
在全面抗戰爆發之前的1934年7月,蔣介石在廬山軍官訓練團演講時,就預判將來日本準備好之后,一定會發動全面侵華戰爭,而在未來的中國抗日戰爭中,“游擊戰術”將是中國抗戰的五大重要戰術之一。②這五種戰術是:攻勢防御;步步為營;固守不退;注重游擊;軍民合一。前三種主要是正面作戰的戰術,而后兩種主要用于敵后作戰。參見蔣介石:《抵御外侮與復興民族》(1934 年7 月20 日)。該演講詞1938年2月5日公開發表于《中央日報》(武漢)等國內大報。又見秦孝儀:《“總統”蔣公思想言論總集·卷12》,臺北:中國國民黨中央委員會黨史委員會,1984年,第325—326頁。后來成為湖北戰場指揮者的桂系首腦李宗仁,也很重視游擊戰。他早在1936 年12 月應上海《東方雜志》之約發表論文時就主張:
中日戰爭一經爆發,日本利在速戰,而中國則以持久戰困之;日本利在主力戰,而中國則以游擊戰擾之;日本利在攻占沿海重要城市,而我則利用內陸及堅壁清野之方法苦之;交通、資源、經濟等,長拖下去,日本必敗。[1](p19)
全面抗戰爆發后,隨著華北、華東、中原等地的節節失守,抗日游擊戰被淪陷區的中國民眾廣泛實踐,其作用也日益受到中國軍事將領和政治領袖們的重視。
1937年12月13日,即南京淪陷當天,軍事委員會便在武漢擬制了新的《第三期作戰計劃》。③此處“第三期”,實指抗戰第一期第三階段,即1938年6月初至11月底(徐州會戰后至武漢會戰結束)。該期作戰的方針為:“國軍以確保武漢為核心,持久抗戰,爭取最后勝利之目的,應以各戰區為外廓,發動廣大游擊戰,同時重新構成強韌陣地于湘東、贛西、皖西、豫南各山地,配置新銳兵力,待敵深入,在新陣地與之決戰。”指導要領為:“1.劃定各戰區范圍,并選定根據地,……東擊西應,奇正并用,以收長期抗戰之效。”“2.……組織訓練民眾,使連合軍隊,共同施行游擊,以牽制、擾亂、破壞敵之后方。前后呼應,敵攻我正面,則游擊隊由各方進擊;如攻我游擊隊,則不與決戰,使其前進遲滯。”[2](p634-635)
此后不久,①這份文件是手稿,沒有注明擬定時間。第二歷史檔案館的編研者判定為“1938年?月?日”。筆者認為更可能是1937年12月下旬。因為該文件建議在湖北成立一個預備戰區,顯然就是后來成立的武漢衛戍區。而武漢衛戍區是1938年1月成立的(參見何智霖編:《陳誠回憶錄·抗日戰爭(上)》,臺北:“國史館”,2004年,第80頁;郭卿友主編:《中華民國時期軍政職官志》,蘭州:甘肅人民出版社,1990年,第632頁),所以這份文件的擬制時間應早于1938年1月。故筆者采用12月13日制定《第三期作戰計劃》“此后不久”的時間描述。軍事委員會另擬了一份《對武漢附近作戰之意見——統帥部指導方案》的文稿,預判日軍完成目前作戰、打通津浦鐵路之后,將有可能“侵襲鄭州及武漢”,提出:“我應未雨綢繆,預為適切之籌劃,……由湘贛之幕阜山脈至豫皖鄂境內之大別山脈,尤以在大別山脈之東、北兩正面應預為布置,蓋該方面預想為將來之主戰場也。”[3](p646,648)依筆者所見史料,該方案初次賦予第五戰區建立大別山根據地和第九戰區建立湘鄂贛根據地的戰略任務。后來的實踐證明,該方案對日軍作戰方向的預判非常準確,該部署因而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
南京淪陷后,為了更好地保衛武漢,軍委會調整第三、五戰區的邊界,壓縮第三戰區、擴大第五戰區的作戰地境。以長江中下游為界,江南由第三戰區負責,江北由第五戰區負責,江北原第三戰區的部隊就地劃歸第五戰區序列。[4](p4)12月20日,軍委會進一步指示第五戰區:應在魯南沂蒙山區和豫皖邊大別山區創建兩個根據地,“于廣大地域行游擊戰”。[4](p13)
根據軍委會12 月20 日的指示,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及時修改了戰區第二號作戰命令,于12月24日發布第五戰區第二號作戰命令之修正計劃,將第五戰區地境劃分為4個作戰分區:其中山東為第一分區,應“于泰安、魯南間山地構成根據地,以為本戰區北戰場挽回戰局之樞軸”;蘇北為第二分區,應在運河南段利用湖沼開展游擊戰;皖北為第三分區,應“于固始、立煌、經扶間山地構成根據地,以為戰區南戰場挽回戰局之樞軸”。……第一、二、三分區均應遵照軍委會12月20日指示,“與所在地政府及黨部協力組織民眾,發揮游擊戰,雖受敵壓迫,亦不得退出分區境界”。[4](p13-14)
1938年1月中旬之初,蔣介石到開封前線對第五戰區軍官訓話,闡述武漢會戰的部署為:“國軍以確保武漢核心為目的,以一部固守武漢,以主力分別集結于魯西、徐蚌與鄂東南及湘東北地區,與各線、區游擊配合,期對深入腹地之敵,一舉殲滅之。”[4](p16)1 月20 日,軍委會要求各部隊加強對官兵的游擊戰教育與訓練:“為適應游擊戰法,對于今后之部隊教育,應自士兵起,以迄班、排、連、營各小部隊單位,求其獨立作戰能力之增加,尤應注意研究散開、集合、警戒、偵察及簡單之通信方法。”1月底,軍委會下達命令:“在敵尚未有行動期間,各戰區務以各種積極手段,采取攻勢游擊,使敵窮于應付。”②以上兩條軍委會命令,轉引自王平編著:《抗戰八年(上)》,原作1966年出版,收入沈云龍:《近代中國史料叢刊續編·第71輯》(第705冊),臺北: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1984年,第92、93頁。
為迎擊日軍對津浦鐵路的大舉進攻,李宗仁于2月3日發布第五戰區第三號作戰命令。將第五戰區所轄部隊劃分為5 個野戰兵團;同時,將該戰區“按戰區形勢劃分為四個游擊區域”:第一游擊區,包括淮安及其以南地區,負責“向津浦、隴海各線及江海岸之敵游擊”,并守備蘇北沿海一線;第二游擊區,以魯南山地為根據地,負責“向津浦、膠濟、隴海及魯東南海岸之敵游擊”;第三游擊區,“位置于魯西地區,向津浦、隴海之敵游擊”;第四游擊區,位于皖北,負責截斷津浦路南段,阻止敵之增援。③《第五戰區第三號作戰命令》(1938年2月3日),見《抗日戰史·徐州會戰(一)》,臺北:“國防部”史政編譯局,1981年,第18頁。另見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五輯·第二編·軍事一》,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641—642頁。兩種史料內容一致,但詳略和文字表述稍有差異。據筆者在二檔館看到的該命令電文稿原件,大意相同,但文字與該兩文件又略有出入;且檔案原件無標點符號,該兩文件的標點符號,都是各書的編輯者自行斷句的。筆者為了使讀者更容易理解文件內容,使用現代標點符號重新斷句,增加了分號和句號等(上下同)。很明顯,李宗仁決心采用游擊戰術來遲滯日軍沿津浦鐵路南下的步伐。
在徐州會戰的進程中,桂系第31軍在皖北沿津浦線的游擊戰確實運用得很有成效。5月中旬在徐州會戰第四階段第五戰區部隊大撤退之時,李宗仁將皖北淪陷區沿津浦鐵路細分為6個游擊區,分別派遣正規軍(包括新四軍第四支隊高敬亭部),在敵后開展大規模游擊戰,組訓民眾,破壞交通,截擊日軍的補給,遲滯日軍西進的步伐,掩護第五戰區主力成功撤退。[5](p7-8)徐州會戰期間,第五戰區在皖北開展的敵后游擊戰,為后來武漢會戰期間更大規模的敵后游擊戰,提供了成功的實踐經驗。
武漢會戰期間,軍事委員會和第五戰區司令長官部對在淺敵后開展游擊戰以及游擊戰術的廣泛運用,均比較自覺和純熟。
1938 年5 月30 日,軍委會對第五、第一戰區發布武漢會戰作戰指導,其中對第五戰區游擊戰的部署為:蘇北“第24集團軍以淮陰為根據地,向津浦路南段游擊”;“第46軍以沭陽為根據地,向隴海路東段及津浦路中段游擊”。[5](p13)6 月2 日,軍委會進一步對第一、三、五戰區發布作戰指導,其中對第五戰區及軍委直屬部隊的相關部署是:“第五戰區逐次抵抗后,淮北兵團集結商城附近,準備側擊向西南突進之敵。淮南兵團徐源泉部第二十六集團軍集結六安、舒城、霍山、桐城,阻止西進之敵。楊森部第27集團軍固守安慶、無為、廬江,妨害敵軍登陸;不得已時,退守潛山、太湖、宿松,準備側擊沿江西進之敵;無論狀況如何變化,須保豫南根據地。但韓德勤之第八十九軍、繆徵流之第五十七軍,仍保蘇北,向津浦南段游擊。”軍委會直轄的“豫鄂邊區總司令湯恩伯所部,在隨、棗、襄、樊、南陽間地區集結,準備側擊沿平漢路南下之敵,協力武漢衛戍部作戰”;劉汝明部第68軍、羅奇第95師,在鄂豫皖邊敵后游擊,“繼續遲滯敵人”,爾后劉汝明部歸第五戰區序列。[5](p19-20)這樣的部署,高度重視正規軍采用游擊戰術(例如韓德勤、繆徵流、劉汝明各軍和湯恩伯、羅奇部均開展游擊戰);即便是正面作戰的部隊,也注重采用側擊等運動戰的戰術(例如對淮北兵團的指示);對陣地防守的部隊,也指示守不住時可后撤,保持側擊的有利態勢,亦可依托山地,機動轉為游擊作戰(例如對楊森第27集團軍的指示)。
第五戰區5 月30 日制定的《武漢會戰作戰計劃》中,關于游擊戰的部署,包括三個方面內容:一是蘇北第24集團軍、第46軍“應常向津浦南段或隴海東段地區之敵擾亂側擊,以牽制敵向西及西南進犯”。如“我主力反攻時,應向西擴大游擊。……并發動民眾武力,配合向西反攻,以資聲援”。如“被敵壓迫時,應分散于洪澤、高郵、寶應及其以東港灣分歧之地域,以為再起之根據”。二是正面防守部隊應以攻為守,瓦解、至少延緩敵人的進攻,“以一部在前進陣地之前方,配合地方武力機動挺進游擊,極力遲滯敵人之前進”。三是如果最后守不住、戰區正面主力西撤時,“應逐次留置小部隊,配合地方武力擔任游擊,以牽制敵之西進”。[5](p14-18)
武漢會戰打響后,進攻武漢的日本華中派遣軍,因6月黃河決堤造成淮河流域泛濫、隴海鐵路中斷的情況,被迫改變了原定沿隴海鐵路西進占領鄭州、再沿平漢鐵路南下攻取武漢的計劃,改為溯長江西進,夾江南北并行,在海軍艦艇及陸戰隊配合下作戰的新部署。中國相應調整作戰部署,軍委會將參戰部隊整編為4個兵團,第一、二兵團在江南,由第九戰區(初為武漢衛戍區,6 月又成立第九戰區,武漢衛戍司令陳誠兼任第九戰區司令長官)指揮;第三、四兵團在江北,由第五戰區指揮。
進攻江南的日軍,于1938年7月25日攻占九江之后,兵分三路,分向南、西方向進攻德安、廬山和瑞昌。軍事委員會于7 月26 日電令第九戰區第一兵團司令薛岳,轉令第25軍組織游擊隊,牽制進攻廬山的一路敵軍。薛岳命第25 軍執行。第25 軍(軍長王敬久)命第52師和第190師,先后組織游擊連、游擊營和游擊團,并指揮廬山區游擊總指揮胡家位和江西省游擊副總指揮楊遇春所轄保安隊兩個團,攜帶迫擊炮等,分路襲擊敵人。廬山游擊區在整個武漢會戰期間,堅持敵后游擊戰,發揮了相當的牽制作用,使日軍遲遲不能攻占南昌。[6](p883-886)
武漢會戰中期,軍委會在9 月16 日發布的《武漢會戰作戰計劃》中,進一步指示:“第五戰區以大別山、大洪山為作戰根據地,以麻城、黃安為據點,以策應武漢核心之作戰”。“第九戰區以幕阜山、九宮山為運動戰根據地,以武寧、永修、通山、咸寧為據點,以策應武漢核心作戰。”[3](p657)
在長江以北,從9 月中旬至11 月下旬,第五戰區第5集團軍總司令于學忠,親率第51軍附第21集團軍之138 師合計3 個師兵力,在平漢鐵路東邊的大別山地區,阻擊、側擊、擾擊穿越大別山地區的日軍第13師團以及第3、第10、第16師團各一部,遲滯日軍行動,破壞日軍運輸,成效顯著。第51軍代軍長牟中珩(軍長于學忠兼任第5集團軍總司令)劃分所轄第113、114 兩個師的游擊區域,命各師組織游擊隊,分頭出擊,多有斬獲。例如,10 月3 日夜,第113 師673 團第2 營,在姚嶺伏擊日軍第3 師團第6聯隊的炮兵輸送隊,擊毀敵汽車10余輛,斃傷敵掩護部隊200 余人,斃傷敵馬數十匹,繳獲敵馬5 匹。10 月中旬,第51 軍主力奉令向六安、商城間進攻,一度攻占富金山、段家集、何家樓等地的日軍據點,切斷葉家集至商城公路,破壞橋梁、電線、公路多處。10 月下旬,第114 師679 團奉令協同固始自衛隊,向固始北邊三河尖方向出擊,襲擊日軍淮河運輸船隊;第113師主力在葉(家集)商(城)公路南北兩側游擊,兩師配合,截斷日軍陸地葉商公路和水上淮河運輸,有效策應了正面作戰。[6](p887-893)
軍委會還多次電令第五、九戰區之外的其他各戰區,發動游擊戰爭,牽制當面日軍,以策應武漢會戰。例如,8 月1 日,蔣介石指示各戰區“希轉令所屬積極游擊,務使我武漢作戰有利”。[7](p50)8 月15日,蔣介石再次電令各戰區:“綜合近來情報,日軍確已抽調各方兵力,沿江進窺武漢”;“各戰區除以正規作戰部隊,采取攻勢,牽制敵兵外,并應積極游擊,遮斷敵之水陸交通,毀敵之輜重,以優勢兵力擊滅敵小部隊,分散敵之兵力,使保衛武漢之作戰容易。”[7](p52)9 月中旬,蔣介石又指示各戰區“所屬各部隊,一齊發動,在敵后方破壞交通,截敵輜重,斷敵補給,并不斷襲擊敵人;如敵向我進犯,須堅強抵抗,多方牽制,以策應第五、第九兩戰區之作戰,摧毀其占領武漢迷夢”。“敵東西抽調,已極疲勞,宜用游擊戰法,以增加其疲勞程度;小部之敵則殲滅之,大部之敵則擾襲之,行則截擊,駐則擾亂,使敵益陷于困乏;到處牽制,到處打擊,使敵原訂計劃無法實施,有隙乘機突擊,必奏奇效。”[7](p56)
武漢會戰期間,第三戰區在京滬、滬杭和長江沿線游擊,并派江防炮兵襲擊長江日軍軍艦和運輸船舶;第一戰區在山東、豫北、豫東開展敵后游擊戰;第二戰區在晉南發動敵后攻勢作戰,都對武漢會戰起到了重大的配合、牽制作用。
正是由于軍委會“守武漢而不戰于武漢”,[3](p648)利用武漢外圍的山地丘陵、江河湖泊等天然地障,逐次消耗日軍進攻的戰略部署;廣泛開展游擊戰,運用陣地戰、運動戰、游擊戰相結合的機動靈活的戰術指導,使得武漢會戰堅持達5個月之久,取得斃傷敵軍十余萬(包括取得萬家嶺大捷的局部勝利)的可貴戰績。這跟淞滬會戰及南京保衛戰那種死戰不退,造成巨大傷亡,最后人、地皆失的呆板陣地防守戰術相比,應該說有巨大的進步。游擊戰術的有效運用,是武漢會戰的重要特點和亮點之一。
早在武漢會戰之初的1938 年6 月8 日,軍令部在制定《保衛武漢作戰計劃》時,就曾預先做出武漢淪陷之“爾后游擊部署”,明確要求:“第五戰區……應指定八個師以上兵力,在大別山分區設立游擊根據地,向安慶、舒桐、六合及豫東皖北方面挺進游擊,尤須積極襲擊沿江西進之敵。蘇北兵團,應以有力部隊向淮南游擊,破壞交通。”“第九戰區爾后應以四個師以上兵力,在九宮山建立游擊根據地,常川向敵后方游擊。”[8](p308-310)此時蘇北兵團第24 集團軍轄第89、57 兩個軍共4 個師,加樊菘甫第46 軍3 個師,合計7 個師;前已述及,大別山尚有8 個師,九宮山尚有4個師。即軍委會設想,武漢淪陷后,第五、第九戰區應在大別山(豫鄂皖)、蘇北(豫皖蘇)、鄂南(湘鄂贛)三個方向共部署至少19個師①蔣介石在審閱軍令部計劃時,將第五戰區的“八個師”改為“十二個師”。即蔣介石希望武漢淪陷后,第五、第九戰區能留置23個師以上正規軍堅持湖北及相鄰地區的敵后游擊作戰。參見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抗日戰爭正面戰場(上)》,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661頁。以上的正規軍,用于湖北以及與豫、皖、蘇、湘、贛等省相鄰地區的敵后游擊作戰。
武漢淪陷前夕,軍事委員會和第五戰區于10月中下旬對武漢失守后的湖北國民黨敵后戰場作了周密、具體的部署。
先是軍令部奉蔣介石手令,指示第五戰區:原中央兵團廖磊部改組為蘇皖鄂兵團,轄4個集團軍,“留置商麻公路以東大別地區任敵后游擊戰”;其他各兵團向西轉移。但主力“各部轉移之前,必須留置掩護及前方游擊部隊,非有命令,不得撤退,并常需與敵保持接觸,以資牽制”。[6](p852-853)
隨后第五戰區于10月17日在武漢東北的麻城宋埠鎮第五戰區司令長官部召開高級軍事會議,根據軍委會的指示,策定了“三步走”的三期撤退計劃。其中前兩期是對主力部隊交替掩護、逐次西移的安排;第三期則是對武漢淪陷后湖北國民黨敵后戰場的部署:戰區將主力逐次向平漢鐵路以西轉移;原“中央兵團各部,應在商麻公路以東之大別山山地游擊,爾后兼指揮在蘇、皖邊區游擊之第二十四集團軍,改為蘇皖鄂邊區兵團”,[6](p855)轄第21、5、26、24共4個集團軍,“留置蘇皖邊區及大別山脈游擊,以牽制敵之西進”。[6](p853)
麻城宋埠會議后,第一期撤退計劃即開始執行,第五戰區各部按照計劃,交替掩護,逐步西移。10月24日,開始執行第二期撤退計劃。10月26日,中央兵團司令廖磊公布了10月17日第五戰區制定的第三期撤退計劃的內容:“將主力向鐵路以西轉移,確保鄂西;一部留置蘇皖邊區及大別山區,續行游擊。”原中央兵團總司令兼第21集團軍總司令廖磊,統一指揮第21、第5、第26 三個集團軍,其中原中央兵團在平漢鐵路以東向商(城)麻(城)公路以東游擊,第26 集團軍之第10 軍向商麻公路以西游擊,掩護主力西撤。[6](p893)廖磊還于10 月29 日半夜12點補充命令:第5集團軍擔任原中央兵團西撤之掩護任務,所轄“各部隊應挑選官兵編組一排(或一連)為一隊之輕裝游擊隊,分多路向敵側背游擊”;地方游擊隊汪憲及顧瑩所部,歸第5 集團軍指揮,“擔任鄧家集、……新店等地區之游擊”。[6](p894)
第5 集團軍第51 軍10 月30 日晚命令下屬“各部……應另選官兵組成一排和一連為一隊之便衣輕裝游擊隊,分多路繞至敵之側后方施行游擊”。[6](p894)第51 軍便衣游擊隊,在掩護主力撤退的過程中,多次襲擊日軍:切斷葉(家集)六(安)公路,并時常襲擾葉商(城)公路和固(始)葉公路,迫使日軍向商城收縮;11 月上旬,還在淮河南岸先后擊沉日艇10余艘,傷斃日軍100余人。[6](p894-895)
武漢淪陷后,按照軍委會和第五戰區的原定計劃,第五戰區原中央兵團應改名為蘇皖鄂邊區兵團,原中央兵團總司令廖磊兼任蘇皖鄂邊區兵團總司令,指揮第5(總司令于學忠,東北軍,轄第51軍2個師)、第21(總司令廖磊(兼),桂軍,轄桂系精銳部隊第7、48 軍共4 個師)、第26(總司令徐源泉,轄第10 軍2 個師及第199 師共3 個師,早年是魯軍張宗昌部,北伐時轉投中央軍)、第24(總司令韓德勤,轄89、57 軍共4 個師,其中第89 軍是由江蘇省地方保安團升級編成的中央軍,第57 軍是東北軍)共計4個集團軍,分別在大別山區和蘇皖邊區,堅持敵后游擊戰。但第26 集團軍后來很快離開大別山,第24 集團軍一直在蘇北,實際在大別山的只有第21和第5兩個集團軍。廖磊便調整了計劃,于11月正式組建第五戰區豫鄂皖邊區游擊總司令部,廖磊兼任該邊區游擊總司令,率領第5 和第21 集團軍,建立大別山敵后根據地。①各軍來源,見劉鳳翰:《抗戰時期國軍擴展與作戰》,臺北:“國防部”史政編譯室,2004年,第67—71頁。廖磊兵團之序列,見《抗日戰史·武漢會戰(十)》,臺北:“國防部”史政編譯局,1981年,正文第883頁前之第四篇第13章第6節插表第29。
豫鄂皖邊區范圍為平漢線以東,津浦線以西,淮河以南,長江以北,以大別山為中心,以豫鄂皖三省邊界22 個縣城尚未淪陷的縣為核心,包含另20個縣城已淪陷的各縣大部或一部,合計42個縣的范圍,占第五戰區轄區面積的40%。②該邊區核心區域計有:豫南的潢川、羅山、固始、商城、光山、新縣等6縣;鄂東的麻城、羅田、英山、廣濟、黃梅、浠水、蘄春等7縣;皖西的六安、霍山、岳西、太湖、潛山、金寨、霍邱等縣。[9](p30)邊區北據淮河,南扼長江,向西可威逼平漢鐵路,向東可控制津浦和淮南鐵路,對武漢、九江、安慶、蕪湖乃至南京等沿江敵占重要城市形成威脅。故廖磊認為:“大敵當前,非保衛江淮,無以屏蔽隴蜀、恢復中原;非鞏固大別山脈,無以樹立大舉反攻之基。”[10]
1938 年11 月16 日,廖磊發布大別山根據地作戰計劃,方針是:“以擴大戰果、消耗敵軍戰力,策應友軍作戰,達成持久抗戰之目的,確保皖鄂豫邊區,以大別山脈為根據,而行廣泛積極之游擊,隨時隨地不斷妨害擾襲敵人,相機捕捉敵之一部而殲滅之。”廖磊劃分大別山根據地為核心區和外圍地區:以金寨(立煌)、霍山、岳西、英山、麻城、新縣之間的大別山腹地為核心區;以核心區外的桐城、潛山、太湖、宿松、黃梅、廣濟、浠水、宣化店等為外圍地區,并將環形的外圍地區劃為4個分區,由第5和第21集團軍以及各游擊部隊劃區分兵把守。例如,第5集團軍并指揮地方游擊隊負責“第一分區之守備及游擊”。除在外圍地區各要口配備必要部隊之外,“另以一部分向商麻路北段及六商路擇段游擊,掃蕩殘敵,逐次擴大范圍”。[6](p895-897)11月20日,第5集團軍總司令于學忠又劃分該集團軍活動范圍為4個游擊區域:第51軍一部擔任葉商公路以北、方家集至固始一線以東地區游擊;第三游擊支隊、第十一游擊支隊、豫鄂皖邊區游擊隊分別擔任另外三區之游擊。11 月下旬,日軍收縮。第51軍和豫鄂皖邊區地方游擊隊立即收復了商城、潢川、六安等重鎮。[6](p897)
1938 年10 月下旬武漢淪陷后,中國抗日戰爭進入戰略相持階段。從這時起直到抗戰勝利,在將近七年時間里,國民黨在湖北全省開展了廣泛的敵后游擊戰。湖北的國民黨敵后戰場,在長江以北主要有大別山、大洪山、桐柏山根據地和江漢平原游擊根據地等,隸屬于第五戰區;在長江以南主要有第九戰區的湘鄂贛邊區敵后游擊根據地。1944 年底,軍委會撤銷了第五戰區的豫鄂皖邊區總司令部和第一戰區的魯蘇皖豫邊區總司令部,合并組建了新的第十戰區。
因這一階段時間較長,部隊眾多,頭緒紛繁,下面分為長江以北的第五戰區、長江以南的第九戰區、后期的新第十戰區三個部分簡述之。
湖北省境內的國民黨敵后戰場,在長江以北主要有:桂系廖磊(后李品仙)第21集團軍開辟的大別山根據地,川軍王纘緒第29集團軍開辟的大洪山根據地,中央軍湯恩伯第31集團軍開辟的桐柏山根據地,以及具有相對獨立性的王勁哉第128 師開辟的江漢平原游擊根據地。這4塊根據地,都在鄂東鄂中地區,隸屬于李宗仁的第五戰區(江漢平原根據地中心區沔陽在漢江以南,屬于后來成立的第六戰區的范圍,但劃歸第五戰區領導)。其中大別山在平漢鐵路之東,大洪山和桐柏山在平漢鐵路之西,按照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的說法:“這一時期,我五戰區的戰略是死守桐柏山、大洪山兩據點,以便隨時向武漢外圍出擊,同時與平漢路東大別山區內的廖磊集團軍相呼應,威脅平漢路的交通,使敵人疲于奔命,發揮機動戰與游擊戰的最高效能。”[11](p558-559)
武漢會戰末期就已開辟的大別山根據地,在1939年春第5集團軍調往魯蘇戰區后,由第21集團軍(廖磊)單獨經營。1939年5月,第五戰區在隨棗會戰日軍占領鐘祥、隨縣后,留置第11集團軍(李品仙)所轄的第39軍(劉和鼎)于大洪山,命其建設游擊根據地。[12](p40-45)
第五戰區于1940年初冬季攻勢結束后,對轄區內的戰場態勢做了調整,圍繞正面戰場設立了4個游擊區,由北至南分別為:位于豫南平漢線東西兩側,以信陽為中心的左集團軍游擊區;位于鄂北平漢線廣水至花園段以西的中央集團游擊區;位于平漢線花園至孝感段以西,包含漢江以東安陸、應城、京山、鐘祥的右集團游擊區;位于平漢線孝感至漢口段,包含江漢平原天門、潛江、沙洋等地的江防軍游擊區。[13](p7 后插圖二)這四個游擊區,后三塊分別以桐柏山、大洪山、江漢平原游擊根據地為核心,第一塊與平漢路東的大別山敵后根據地相連。
鄂東北的大別山敵后根據地如前所述在1939年春以后由第21 集團軍經營,指揮官在廖磊于1939年10月積勞病逝后由李品仙接任。該地區在1938 年底武漢、信陽失守后成為半敵后的根據地;1944年春豫南會戰以后成為完全敵后的根據地。
豫鄂邊的桐柏山游擊根據地由軍委會直屬機動兵團中央軍湯恩伯第31 集團軍開辟和建設。在1938年底信陽、武漢失守后,尤其是1940年宜昌失守后,具有位于正面戰場側后的戰略地位;在1944年春豫南會戰平漢線失守后,成為半敵后的游擊根據地;1945 年春豫西鄂北會戰后,成為完全敵后的根據地。
鄂中的大洪山游擊根據地初由桂系第39 軍開辟,后由右集團川軍王纘緒第29集團軍經營。該地在1939年春鐘祥、隨縣分別淪陷后,尤其是1940年6月宜昌失守后,成為半敵后的游擊根據地;1945年春豫西鄂北會戰后,成為完全敵后的游擊根據地。
以沔陽為中心,包括天門、監利、潛江等縣部分地區的江漢平原游擊根據地,由先屬于第九戰區,后改隸第五戰區江防軍所轄、具有相對獨立性的第128師王勁哉部等于1938年底開辟,武漢失守后即處于敵人側后的戰略地位;1939年春夏隨棗會戰鐘祥、監利失守后,成為嚴格意義的半敵后游擊根據地;1943 年春鄂西會戰之初,成為日軍的首要進攻目標,128師部隊被打垮,該地成為完全敵后。這塊根據地至鄂西會戰時堅持約5 年時間,后由128 師殘部和新四軍恢復和重建了部分游擊根據地。
位于各敵后游擊區、根據地的國民黨軍隊經常擔任敵后側擊、游擊的作戰任務。在1939年5月隨棗會戰、1939 年底至1940 年初冬季攻勢、1940 年5至6月棗宜會戰、1941年1至2月豫南會戰、1943年2至6月鄂西會戰、1943年秋冬常德會戰、1944年春豫中會戰、1945年春夏豫西鄂北會戰等發生在湖北或與湖北相鄰地區的諸次正面戰場的會戰,以及各游擊根據地的歷次反掃蕩作戰中,均發揮了相當的戰略作用。
例如,棗宜會戰時,第五戰區在4 月13 至14 日開會研討后制定的作戰計劃中確定的方針為:“戰區以一部取廣正面,分路挺進敵后方,積極施行擾襲;主力適宜控制于后方,相機以先發制敵行動……與敵決戰。”指導要領為:“以各集團之長期破壞隊,及各軍編組之各種出擊隊,遵照三月三十日軍事委員會對出擊隊編組、分區及游擊實施辦法,依劃分之區域挺進擾襲。”如日軍沿襄花路西進或沿平漢線北進,左集團湯恩伯第31集團軍將依托桐柏山根據地,右集團張自忠第33 集團軍和王纘緒第29 集團軍將依托大洪山根據地,對日軍進行側擊;而大別山的李品仙第21集團軍則向平漢線西進,威脅敵之后方。[13](p12-14)為“發揮游擊軍協同正規軍作戰以爭取作戰勝利計”,該戰區還先后擬制了《豫鄂皖邊區游擊軍協同正規軍作戰計劃》[13](p16-17)《第五戰區調整各集團軍游擊地區計劃》[13](p193-194)等專項計劃。在棗宜會戰過程中,第五戰區正面作戰的各集團軍在自己的游擊區域內經常向日軍展開出擊戰;位于敵后的豫鄂皖邊區第21 集團軍全力向平漢路沿線出擊和游擊;該戰區的各游擊縱隊也發揮了重要的牽制、策應作用。
1942年12月18日,日本第11軍司令官冢田攻中將(死后被追贈為大將)乘坐的運輸機在從南京飛回漢口的途中,于大別山南麓被豫鄂皖邊區第21集團軍第48軍第138師部隊擊落,機上11人全部斃命。冢田是抗戰時期被中國敵后部隊擊斃的最高職務陸軍軍官。為此,日軍調集4個師團的兵力,報復性掃蕩豫鄂皖邊區,在1943年元旦一度攻占大別山根據地核心、豫鄂皖邊區總司令部所在地立煌縣(后撤出),[14](p205-206)可見敵軍對該根據地具有很深的敵意。
在湖北省境內,除了第五戰區在長江以北的大別山、桐柏山、大洪山、江漢平原等敵后根據地或游擊區之外,還有第九戰區在長江以南的湘鄂贛邊區敵后游擊根據地。
早在武漢會戰期間,為了在平漢線以東牽制西進的日軍,軍委會于1938年7月在漢口成立了豫鄂湘贛邊區游擊總指揮部,任命孔荷寵為總指揮,預設編制為3 個直轄團級支隊,官兵共3000 余人,先在漢口開展訓練。[15]這可視為設立湘鄂贛游擊區的濫觴。同年6 至11 月,安慶、九江、武漢、岳陽相繼淪陷后,湘、鄂、贛三省交界地區成為淪陷區和第九戰區的前哨陣地。此地橫跨湘、鄂、贛三省邊區:洞庭、鄱陽兩湖屏障東西;粵漢、南潯鐵路縱貫南北;廬山、岷山、幕阜山(含九宮山),自西而東,斜列鄂贛邊界;九嶺山、武功山蜿蜒于幕阜山之南;[16](p5-6)山林茂密,適宜建立游擊根據地。軍委會在武漢失守之前就曾指示:“第九戰區以九宮山、幕阜山一帶為根據地,取積極行動,夾擊圍攻武漢之敵,同時截斷敵后方之聯絡線。”[3](p659)并具體指示第九戰區“應以四個師以上兵力,在九宮山建立游擊根據地,常川向敵后方游擊”。[3](p662)第九戰區遂于同年底在靠近湘鄂贛邊界的江西修水設立了湘鄂贛邊區游擊總指揮部,以原第46軍軍長樊崧甫為總指揮,下轄第8軍、73軍共4個師正規部隊和若干游擊部隊(例如湘鄂贛邊區游擊司令孔荷寵,駐鄂南通城崇陽一帶,轄3個游擊支隊)。①參見《抗日戰史·南昌會戰(一)》,臺北:“國防部”史政編譯局,1981年,正文第6頁后,第四篇第十五章第一節插表第二其二(圖表頁無頁碼)。該指揮部首先在鄂南九宮山建立游擊根據地;隨后在贛北廬山建立游擊區;江西地方保安團還在廬山之西的岷山建立了游擊區。①據軍令部《第十八次陸軍戰斗序列表》(1939年1月30日),轉引自《抗日戰史·南昌會戰(一)》,臺北:“國防部”史政編譯局,1981年,正文第6頁后,第四篇第十五章第一節插表第二其一。1939 年3 月南昌會戰期間,第九戰區在湘鄂贛邊區建立了5個游擊區:第一區含鄂南鄂贛邊的鄂城、大冶、陽新、武寧等縣;第二區含鄂南粵漢沿線的武昌、咸寧、嘉魚、蒲圻、崇陽、通山等縣;第三區含湘北粵漢沿線的臨湘、岳陽、湘陰等縣;第四區含贛西北修水、銅鼓等縣;第五區含湘東北湘鄂邊的通城、平江、瀏陽等縣。②以上均參見《第九戰區游擊部隊兵力地區表》(1938年12月17日),見《抗日戰史·南昌會戰(一)》,臺北:“國防部”史政編譯局,1981年,第20頁后,第十五章第三節插表第七。在南昌會戰中,各游擊區游擊部隊均發揮了一定的牽制作用。5 月,軍委會再次指示第九戰區在湘鄂贛邊區廣泛建立敵后游擊根據地。[17](p165-167)1939 年9 月第一次長沙會戰前,第九戰區湘鄂贛邊區主要有6個游擊區,其中與湖北相關的有3個:第三游擊區,位于鄂南鄂贛邊大冶、陽新、瑞昌一帶;第四游擊區,位于鄂南粵漢沿線咸寧、蒲圻以及通山、崇陽一帶;第五游擊區,位于湘鄂邊粵漢沿線崇陽、岳陽、臨湘之間。③參見《抗日戰史·第一次長沙會戰》臺北:“國防部”史政編譯局,1981年,第4-5頁;第8頁后,第四篇第十七章第一節插圖第一。
1940 年4 月,第九戰區制定了詳細的《湘鄂贛邊區工作計劃》,決定為“威脅敵偽盤踞之戰略要地,與牽涉其大兵團之運用,并造成將來戰略上反攻的基礎,于湘鄂贛邊區建立堅良之根據地,開展游擊戰,以利全面抗戰”。其任務是“隨時以有力之部隊,向東截斷南潯路,控制鄱陽湖,襲擊南昌、九江;西北截斷粵漢路北段,威脅武漢,鞏衛長沙,以使其他戰區作戰容易”。要求“選定優越地域,建立主、支游擊根據地,以發動深廣、強勁、活躍之游擊戰,而策應正規戰之戰勝攻取。”具體來說,“選定幕阜山主、支各系山脈綿延地域,建立主、副、預備等游擊根據地”,“確保贛西、湘北,形成戰略上反攻之基礎”。[18](p20-50)此時的第九戰區湘鄂贛邊區游擊區范圍包括:“永修、武寧、平江、湘陰各縣(含)以北,鄱陽湖(不含)以西,洞庭湖(不含)以東,長江(不含)以南地區”,以幕阜山為中心,包含九宮山、廬山、岷山等山岳地帶。該邊區設游擊總指揮部,在邊區內再劃分若干小的游擊區;每區設一名游擊指揮官,指揮在該區內活動的各游擊隊。[19](p7)各游擊區與上文所述1939年9月的分區情況大致相同。
在1939 年春南昌會戰、1941 年秋第二次長沙會戰、1942 年冬第三次長沙會戰、1944 年夏長衡會戰等諸次戰役中,第九戰區湘鄂贛邊區正規軍和游擊隊主動出擊,積極配合,發揮了一定的戰略牽制作用。
1944年春夏之交的豫中會戰后,河南境內的平漢線被日軍打通,第五戰區位于平漢線以東的豫鄂皖邊區與平漢線以西的戰區司令長官部之間的陸路聯系被切斷。又鑒于魯蘇戰區1943 年就名存實亡,1944 年5 月明令撤銷;冀察戰區也早就名不符實;第一戰區魯蘇豫皖邊區又隨1944年秋湯恩伯的南調而名存實亡,國民黨華北、華中敵后戰場在抗戰后期受到很大削弱。軍事委員會便于1944年12月28日做出決定:撤銷原第五戰區豫鄂皖邊區,以該地為中心,將平漢路以東第一與第五兩戰區原轄區域合并,設立第十戰區。④《軍委會之亥儉電》(1944年12月28日),轉引自《第十戰區司令長官部作戰機密日記》,1945年1月1日。見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抗日戰爭時期國民黨軍機密作戰日記(下)》,北京:中國檔案出版社,1995年,第1940、1941頁。1945年1月1日下達委任狀和作戰序列,1 月12 日正式成立司令長官部,所轄部隊初為第21(李品仙)和第15(何柱國)兩個集團軍,原魯蘇戰區撤往皖北的第51軍,以及各游擊部隊;1 月23 日又增轄第19 集團軍(陳大慶);合計3個集團軍,以及山東、蘇北、豫東、鄂東各地的游擊部隊。原第五戰區副司令長官、豫鄂皖邊區總司令兼第21集團軍總司令、安徽省主席李品仙升任第十戰區司令長官(仍兼任第21 集團軍總司令);第15 集團軍總司令何柱國、山東挺進軍總指揮牟中珩、江蘇挺進軍總指揮兼江蘇省主席王懋功、蘇北特別行政區主任兼長江下游挺進軍總指揮李明揚四人升任副司令長官。①參見《第十戰區司令長官部作戰機密日記》1945 年1 月1 日、15 日、25 日等。見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抗日戰爭時期國民黨軍機密作戰日記(下)》,北京:中國檔案出版社,1995年,第1940-1942頁。司令長官部仍在李品仙的豫鄂皖邊區安徽立煌(金寨)縣,另在豫皖蘇邊區安徽臨泉設指揮所,統一指揮以大別山和黃泛區為中心的中原廣大敵后地區的游擊戰,直到抗戰勝利。②本段除另注之外,還參考了李品仙:《李品仙回憶錄》,臺北:中外圖書出版社,1975年,第218-223頁;黎民興等:《第十戰區紀念冊》,蚌埠:第十戰區政治部印行,1946年,第83-96頁;《抗日戰史·豫西鄂北會戰》,臺北:“國防部”史政編譯局,1981年,第6-7、123頁。
第十戰區轄區為“平漢線以東,[老]黃河以南,長江以北”,包括原第五戰區豫鄂皖邊區、第一戰區魯蘇豫皖邊區和原魯蘇戰區全部,面積約占關內全部淪陷區的三分之一,超過調整后的第一、第五兩個戰區總面積之和。該戰區南拊第三、九戰區,北銜冀察戰區,③參見李品仙:《李品仙回憶錄》,臺北:中外圖書出版社,1975 年,第218 頁;《抗日戰史·豫西鄂北會戰》,臺北:“國防部”史政編譯局,1981年,第123頁。西屏第一、五戰區,在地理上位于中國淪陷區的中部,并緊鄰淪陷區的日偽政治中心寧滬杭地區,戰略地位重要。它是繼魯蘇和冀察戰區之后成立的轄區全部在敵后的游擊戰區,其所轄正規軍多達3 個集團軍7 個軍16 個師零2 個旅,約20萬人,還有大量的游擊部隊(游擊部隊中包含不少師、旅建制)。該戰區的設立是國民黨在抗戰后期力圖振興敵后戰場的重要標志,也是國民黨敵后游擊戰在抗戰后期仍有所發展的表現之一。
在1945年3月下旬至5月上旬的豫西鄂北會戰中,作為主戰場的第五和第一戰區,正規軍和游擊部隊協同作戰,在會戰中多次采用側擊日軍和襲擊日軍敵后交通的游擊戰術。[20](p39-78)但該次會戰的結果,仍是豫西、鄂北大片淪陷,大洪山、桐柏山也成為被敵人四面包圍的完全敵后。第五戰區新任司令長官劉峙在會戰結束時的5 月5 日,做出依托大洪山、桐柏山等根據地繼續開展敵后游擊戰的部署:“第六十九軍(附第三、第六、第九挺進縱隊)歸本部直接指揮,以大洪山為根據地,任平漢路以西,襄河以北、以東,朱家集、棗陽、隨縣、應山、廣水以南,對敵各據點及交通線之攻擊。杜大忠所部第七挺進縱隊及第五十五軍之第七十四師,歸本部直接指揮,以桐柏山為根據地,任鄧縣、南陽、方城、舞陽、漯河之線以南,平漢線以西,白河以東,朱家集、棗陽、隨縣、應山、廣水之線以北,對敵各據點及交通線之攻擊。”[20](p95-96)
豫西鄂北會戰中,最耀眼的游擊戰發生在第十戰區。3月22日,軍委會先是擬定了《第六、第十戰區策應第五戰區作戰指導要領》,又于同日和翌日連續致電第十戰區,指示第十戰區應派3 至5 個師兵力,分別在平漢線漯河、遂平間和信陽以南地區,對日軍進行牽制性攻擊。[20](p124)第十戰區臨泉指揮所主任何柱國,統一指揮泛東區的第19集團軍、第15 集團軍及第51 軍各一部;另設立豫南挺進軍指揮部,由張軫任總指揮,指揮第13、14、15、20共4個挺進縱隊;第十戰區司令長官部則直接指揮豫鄂皖地區的第21集團軍第7軍和第84軍各一部,發動敵后策應游擊戰。[20](p125-126)第十戰區策應豫西鄂北會戰的游擊戰,合計正規軍全程參戰者有2 個師另1個團,游擊隊6個縱隊,短時參戰者還有正規軍4個師1 個旅;共擊斃日偽軍500 余人,擊傷日偽軍700余人,生俘日本軍士1 人、偽軍14 人,炸毀橋梁、火車,破壞鐵路及通信設施多處,完全占領或一度攻入上蔡、汝南、正陽、遂平、泌陽等縣城,另攻擊小據點數十處,戰績顯著。[20](p123-132)
全面抗戰時期的國民黨湖北敵后戰場,具有如下特點:
第一,兵力雄厚,擁有以正規軍為主的武裝力量。以大別山、桐柏山、大洪山、九宮山、江漢平原等游擊區、根據地為核心的湖北國民黨敵后戰場承擔游擊任務的部隊,擁有以正規軍為主、以游擊隊為輔的武裝力量結構。與第三戰區敵后國民黨游擊隊和正規軍各占一半,以及海南島國民黨敵后根據地全部是游擊隊的結構,具有顯著差異。湖北國民黨敵后部隊常年維持10余萬的正規軍(最多的年份達20余萬)和數萬至10余萬的游擊隊,不僅人數眾多,而且擁有正規化的編制和裝備;不僅能打游擊戰和運動戰,也能打陣地守備戰甚至攻堅戰,從而能夠有效地攻擊敵人,保衛根據地。例如,大別山根據地的核心安徽立煌(金寨)縣城,盡管多次遭到日偽軍進攻,但除了1943年元旦那天短暫失守之外,一直被國民黨軍隊牢固防守。
第二,根據地、游擊區地域廣大,并重視根據地建設。從鄂北、鄂東、鄂中到鄂南,上述五塊大根據地和其他小塊的零散游擊區,星羅棋布。據筆者估算,湖北國民黨敵后游擊區、根據地面積約占湖北省總面積的三分之一,占湖北省淪陷區面積的70%以上,可謂地域廣大。各根據地均很重視軍事、政治、經濟、文化、教育、社會等各方面的建設。以大別山根據地的后勤建設為例:在武漢失守之前,國民黨軍隊即開始搶運糧彈囤積于大別山,并搶修工事;武漢淪陷以后,又突擊幾個月,趕建營房、倉庫,修筑路障、據點,修建通訊網和交通線等,使該根據地的物資儲備和各類防守的工事據點,均比較充分和完備,[21](p99-101)為以后該根據地的長期堅守奠定了較好的物質基礎。再以該根據地的文化教育建設為例,豫鄂皖邊區在立煌縣創辦政治學院1所(三年制,相當于大專),還規定“保辦國民小學,鄉(鎮)辦國民中心小學,縣辦初級中學,高中及高中以上之專科學校由省辦理。國民基礎教育,一律免費”。[14](p196)在大別山根據地和鄂東游擊區,還分別創辦有報紙、雜志、出版社、印刷廠若干,進行抗戰文化宣傳工作。[22](p30)
第三,持久作戰,地位重要,作用顯著。從武漢淪陷后開始,除第128師的沔陽根據地只堅持了5年以外,湖北國民黨敵后根據地的主體均堅持到抗戰勝利;不像華北、華中其他地區的國民黨敵后根據地那樣中途夭折。前已述及在配合諸次正面戰場的會戰和各游擊根據地的反掃蕩作戰中,各游擊區、根據地均發揮了一定的戰略作用。尤其是大別山根據地長期發揮獨立的戰略作用。因此1945 年初正式成立的第十戰區,雖然完全位于敵后,但其指揮機關沒有如1939 年初設立的敵后游擊戰區冀察戰區和魯蘇戰區那樣僅定為總司令級,而是和其他非完全敵后的戰區一樣設立司令長官部,反映了軍事委員會也認可該戰區的重要戰略作用。抗戰勝利后,第十戰區司令長官李品仙擔任蚌埠地區受降官,是以敵后戰場主官身份出任受降官的唯一將領。這既是堅持敵后抗戰的廣大國民黨官兵的代表和榮耀,也是軍委會對國民黨敵后戰場作用的認可。
第一,國民黨湖北敵后戰場具有抗日和反共的兩重性。國共兩黨都在湖北開辟了敵后戰場。雙方的根據地1939 年以后有時犬牙交錯,①例如大別山,既是國民黨第21集團軍的根據地,也是新四軍第五師的根據地。國民黨軍在大別山的東北,新四軍在大別山的西南,國、共根據地面積比大約是3:1。難免產生摩擦。毋庸諱言,國民黨敵后部隊既打日偽,又和共產黨新四軍鬧摩擦;他們的駐防,既有防日偽的目的,也有防中共的目的。也就是說:國民黨的敵后戰場既有抗日的一面,又有反共的一面,具有兩重性。湖北國民黨敵后戰場以正規軍為主體,湖北共產黨敵后戰場開始沒有正規軍,人數也比較少,且湖北淪陷初期在敵后發展的空間很大,故國共雙方的軍隊都力避沖突,各自向不同方向發展,所以在武漢會戰之前、期間和武漢淪陷后初期,國共敵后部隊尚無明顯沖突,國民黨敵后作戰的兩重性尚不明顯。武漢淪陷后大約一年,國民黨游擊部隊和新四軍以及中共抗日游擊隊逐漸產生了矛盾和沖突。1939年秋,曾發生過鄂東“夏家山事件”和豫南“竹溝事件”;1942 年4 月以后,第五戰區曾對鄂豫邊的新四軍發動過較大規模的“清剿”行動。兩重性是國民黨敵后戰場的基本特征;國共在敵后存在沖突是客觀存在的事實。
第二,湖北國民黨敵后戰場抗日的一面始終占主導地位。國民黨敵后戰場的兩重性,尤其是其反共性的一面,是以往引起我們詬病的主要原因,但筆者認為,不應該否認他們在敵后有抗日的一面。湖北國民黨的敵后戰場,從總體來看,是以抗日的一面為主導的,具體表現在前述國民黨敵后部隊的多次抗日游擊作戰。從數量上看,他們與日偽軍作戰極多,跟新四軍摩擦極少,否則就不能解釋日偽軍為什么會對大別山、大洪山、桐柏山、第128師江漢平原等湖北國民黨敵后根據地進行多次圍剿與掃蕩。
第三,湖北國共兩黨的敵后戰場也具有相互支援、相互配合的關系。湖北國共兩黨的敵后戰場除有前述相互沖突、摩擦的關系之外,還有相互支援、配合的關系。在抗戰初期國共尚無明顯沖突矛盾的時候,國共兩黨敵后游擊部隊經常展開戰役戰斗層面的直接配合。在后期國共兩黨已發生摩擦后,仍具有戰略配合的關系。例如1939年春隨棗會戰、1940 年春棗宜會戰、1941 年初豫南會戰中,新四軍豫鄂挺進支隊曾對第五戰區部隊主動出援,發揮了直接的戰役配合作用。1943年春鄂西會戰中,新四軍第五師也曾和第六戰區部隊進行戰略配合。即便在日軍掃蕩時國共兩黨未做戰役配合,但因為分別牽制著當面之敵,實際上減輕了對方的負擔,在客觀上仍發揮了一定的戰略支持作用。在日偽軍沒有大規模作戰行動時,國共兩黨的敵后根據地及敵后部隊也同樣具有唇亡齒寒的戰略配合作用。這也是客觀存在的歷史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