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 嵐
(湖南警察學院,湖南 長沙 410138)
毒品是現代社會之頑疾,伴隨著科技發展的日新月異,近年來新精神活性物質不斷涌現并發展迅猛。新精神活性物質通過改變或修飾管制毒品的化學結構從而逃避法律的監管,是繼海洛因和冰毒之后的“第三代毒品”。其變異速度快,呈現出網絡化、國際化、大眾化等特點。在歐美國家,新精神活性物質已成為僅次于大麻的第二大濫用物質,造成了嚴重的公共衛生問題和社會問題,新時期的禁毒工作面臨極大的考驗和挑戰。
我國國家禁毒委在《2015年中國毒品形勢報告》中定義:新精神活性物質是指未被國際禁毒公約管制,但存在濫用并會對公眾健康帶來威脅的物質,被稱為策劃藥和實驗室毒品。這些物質是通過對管制毒品的化學結構進行修飾或改變獲得,具有與列管毒品相似或更強的興奮、麻醉或致幻作用,同時又能逃避法律制裁,濫用會嚴重威脅公眾的健康和公共安全[1]。
新精神活性物質缺乏有效管制是全球對其感到恐慌的根本原因,而新精神活性物質本身特有的易變性、易制造、易傳播、易危害及易混淆等特征,是導致新精神活性物質迅速發展、濫用問題嚴重的主要原因。因此,以新精神活性物質為研究對象,首先應厘清其基本種類。
當前,新精神活性物質的分類主要從兩個方面進行,根據藥理作用可以分為以下7類:興奮劑、合成大麻素受體激動劑、阿片類藥物、經典致幻劑、身心分離劑、鎮靜催眠劑等。根據化學結構特點可分為以下9類:合成大麻素、苯乙胺類、色胺類、合成卡西酮類、哌嗪類、苯環利啶類、氨基茚滿類、植物類及其他類[2]。由此可見,新精神活性物質種類繁多并具有一定的藥物性。
在實踐中,新精神活性物質常與毒品、非藥用類麻醉藥品和精神藥品相混淆。對此,應厘清新精神活性物質的法律性質。
1.目的上的不法性
從目的上來說,新精神活性物質具有目的上的不法性。以合法形式掩蓋其非法目的,是新精神活性物質產生之因。不法分子為了逃避國家對毒品的打擊和監控,從而研發制造出新精神活性物質這一并不受法律管控的物質。然實質上,該類物質與毒品存在著極大的相似性,即成癮性與危害性。但在不法性上,新精神活性物質相較毒品而言,游離于法律管制之外。故新精神活性物質與毒品并不能一概而言。
2.形式上的合法性
從形式上來看,未列管的新精神活性物質具備形式上的合法性。新精神活性物質其關鍵特質在于“新”。該處的新是指暫時未被法律及相關規定所規制的,游走在合法與非法之間的新興物質。目前,我國刑法、禁毒法均未對新精神活性物質進行規制,僅在《非藥用類麻醉藥品和精神藥品列管辦法》(以下簡稱《辦法》)中將新精神活性物質列入附表之中。就該《辦法》而言,是我國為新精神活性物質管控而量身定制。然而由于新精神活性物質的多變性,該《辦法》無法對全部的新精神活性物質做出列管。
簡言之,新精神活性物質由于其本身特性使其發展迅速、管控困難。其目的上的不法性與形式上的合法性,使得現有法律體系不能對其進行全面管制。新精神活性物質披著合法的外衣,進行的不法行為導致了新精神活性物質在我國的濫用,將威脅到人身健康及社會公共安全。
目前世界范圍內新精神活性物質濫用問題突出,新精神活性物質品種數量增長迅猛,據聯合國報告,新精神活性物質從2009年166種、2012年251種、2014年388種、2015年602種、2018年891種 ,躍升到2019年的 950多種,十年增長了5.7倍。新精神活性物質“爆炸式”的增長勢頭明顯,它的增長數量和速度都令我們難以估計和預料,如果按照這樣的一個增長勢頭,不出幾年,它的種類就會以數千來計算了[3]。
隨著新精神活性物質品種數量不斷飆升,許多全球性違法犯罪問題凸顯,許多國家的一些不法分子利用各種途徑手段非法制造、走私、販賣不同種類的新精神活性物質,直接導致新精神活性物質的濫用。當前,全球內種類最多、增長最快的新精神活性物質是合成大麻素類物質,由于其中絕大多數都尚未列管,導致其在相當大的程度和范圍,披著合法外衣被公開出售。根據歐洲國家藥物濫用監測和美國藥物濫用調查的結果顯示,以合成大麻素為主的新精神活性物質,已在許多西方國家形成流行性濫用局面,以在校學生為主的青少年中,濫用者達到8-10%。美國是全球最大的毒品消費市場,近年來,芬太尼類新精神活性物質濫用現象也很嚴重。2017年,美國因濫用芬太尼類物質死亡2.9萬人[4],為此美國政府于2018年10月宣布正式進入全國公共衛生緊急狀態。目前,從新精神活性物質在全球范圍內的濫用,以及對社會危害來看,它是一個比“傳統毒品”更為危險、嚴重的問題。
在我國,就《2017年中國禁毒報告》顯示,2016年中國濫用新精神活性物質的案件逐漸增多,僅甲卡西酮濫用數量就達到了707例,是2015年246例的2.9倍。新精神活性物質已在江蘇、浙江、四川、重慶、山西、新疆等多個地區發現濫用,以青少年在娛樂場所濫用為主。2017年以來,我國娛樂場所除查獲到合成大麻素外,小樹枝、奶茶、咔哇潮飲、干花 、果凍和零號膠囊等含有新精神活性物質的新型毒品也相繼出現并被查獲,“2018年,我國新精神活性物質繳獲量204.9公斤,同比增加31.6公斤,上升18.2%。全國共有16省區市繳獲新精神活性物質,有13個省區市繳獲量上升”[5]。“2019年9月,內蒙古警方經過15個多月的艱苦偵查,成功破獲一起特大販賣毒品新精神活性物質公安部目標督辦案件,繳獲新精神活性物質9公斤,收繳涉案資金400余萬元”[6]。2020年6月25日,由國家禁毒辦公室發布的《2019年中國毒品形勢報告》中顯示,2019年全年共檢測出41種新精神活性物質,其中新發現5種。而新精神活性物質的濫用不僅會給使用者及其家庭帶來危害,還會引發一系列違法犯罪活動,長期服用易導致精神性疾病,由此引發自傷自殘、暴力傷害他人。而在社會上普遍傳播的“聰明藥”“0號膠囊”等色胺類物質,以食品、香煙、糖果等外在包裝形式偽裝加以銷售。這些案件和數據表明,當前新精神活性物質在我國的濫用問題已成蔓延趨勢,應引起重視,加以管控[7]。
國內外對新精神活性物質的管制模式,概括有列舉式、平行立法、類似物式、骨架式、市場準入式、涵蓋式和臨時式等[8]。列舉式是指將新精神活性物質的各個種類以列舉的方式進行明文規定,一般以附錄或附表形式進行列舉。該立法模式能夠明確新精神活性物質的具體種類,適用較為簡單,但滯后性較強,對新出現的新精神活性物質不能第一時間進行管制。“平行立法就是在毒品管制的立法之外,通過專門的立法來解決具有毒品屬性但是不易分類或列舉管制的物質”[9]。這種立法模式主要是破解新精神活性物質更新換代快而導致的法律滯后性,擴大了毒品管制的范圍。類似物管制,是主動應對新精神活性物質不斷涌現及泛濫的立法創新,美國是該制度的首倡者。類似物是與現有的管制物品化學結構相似,對人體具有與管制物質相似或更高的興奮、抑制及致幻類作用。從立法目的上來看,類似物管制確立了“事后管制”的策略,賦予了司法管制毒品的職能。骨架式管制以日本和澳大利亞為代表,是將某些特定分子構造的物質都納入管制范圍,從而達到事前管制新精神活性物質的目的,這種模式定義更清楚,操作性強,執法效率得到提高。市場準入式是指部分國家對部分新精神活性物質采用市場準入的標準,對可用于藥物治療的新精神活性物質允許其在醫療系統內進行流通,但嚴格限制其用量。涵蓋式相較而言其范圍較大,一般將新精神活性物質的范圍以大類進行規制,該立法模式可能使得部分不屬于新精神活性物質的藥品也被納入管制范圍。臨時管制是在現有毒品管制制度的基礎上,為了應對新精神活性物質更新迭代快,通過簡化立法程序來縮減列管所需的時間,具體為執法部門對新發現的新精神活性物質進行跟蹤評估,認為存在濫用風險的,在還沒有正式列管之前的一定時間內進行管制,主要有美國、歐洲等國家使用。
我國對新精神活性物質的管控采取了傳統的列舉式加整類管制的模式。2002年,正式列管氯胺酮,“2013年將部分芬太尼類物質列入管制名單,2015年我國出臺了《非藥用類麻醉藥品和精神藥品列管辦法》,一次性列管了116種新精神活性物質”[8]。2019年,我國對于芬太尼類物質進行了整類列管,芬太尼類物質都被視為毒品嚴格管制。截至2019年5月,我國已管制了170種新精神活性物質[1]。2020年12月30日,針對我國含合成大麻素類物質的“娜塔莎”“小樹枝”等新型毒品不斷出現的問題,國家禁毒辦組織專家對合成大麻素類物質及18種新精神活性物質的成癮性、危害性以及濫用情況進行了評估論證,提出對合成大麻素類物質進行整類列管。2021年5月11日,國家禁毒委員會辦公室召開新聞發布會,公安部、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和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聯合發布《關于將合成大麻素類物質和氟胺酮等18種物質列入〈非藥用類麻醉藥品和精神藥品管制品種增補目錄〉的公告》,決定正式整類列管合成大麻素類新精神活性物質,并新增列管氟胺酮等18種新精神活性物質。我國已成為全球第一個對人工合成大麻素進行整類列管的國家。整類列管芬太尼類物質和人工合成大麻素是中國在毒品治理方面拿出的創新性舉措,這種對新精神活性物質“事前管制”的方式不但大大拓寬了管制范圍,同時將徹底堵塞不法分子試圖修飾改變毒品化學結構從而逃避法律制裁的漏洞,是我國禁毒領域深化改革的創新舉措,為打擊遏制新精神活性物質提供了堅實的法律基礎。
新精神活性物質相對于第一代和第二代毒品,諸如大麻、海洛因、冰毒等,它具有傳播快、易制作、隱蔽性較高等特殊性,這些特殊性更能促使其被濫用。但新精神活性物質的濫用不只因為它本身的特性使然,在傳播過程中缺乏有效監管和有力打擊,相應的法律制度缺位,在社會教育上缺乏對新精神活性物質所帶來的危害進行普及,大眾對新精神活性物質知之甚少。概括來說,可從新精神活性物質的本身屬性、法制監管、宣傳教育三方面進行分析。
新精神活性物質具有兩個特征,一是“新”,也可稱之具有多變性。由于新精神活性物質是通過對管制毒品的化學結構進行修飾或改變獲得的,故而容易進行變化,以致種類繁多,具有強大的突變功能。針對頻繁變化的新精神活性物質類型,國家并不能及時管控所有的新精神活性物質。二是“精神活性物質”,也可稱之具有迷惑性。精神活性物質并不能與毒品劃上等號,也常與非藥用類麻醉藥品和精神藥品混同。而其在外觀上具有強大的迷惑性,常以合法形式掩蓋其非法目的。實踐中,較多新精神活性物質以電子煙、功能性飲料作為外包裝,吸引不知情的消費者為其買單。三是“容易制造”,也可稱之為易得性。新精神活性物質的生產過程簡單,生產周期較短,可選擇和替代藥品,新精神活性物質的數量呈快速增長態勢。被濫用的許多新精神活性物質是生活中常見的精神藥物和麻醉藥品。例如,曲馬多是常用的中樞鎮痛藥,作為處方藥,人們經常認為它是安全的,但濫用嚴重,致命病例頻發,并且有很大的潛在風險。一些新精神活性物質來源于植物,也可以直接從植物中提取,例如chat草,卡冬葉,鼠尾草等。有些新精神活性物質通過物理方法或化學方法更改受控藥物的分子式來合成。一旦某種新精神活性物質被管制,另一種替代品就會被合成出來。由于新精神活性物質制造方法簡便,原料易得,非法市場上的新精神活性物質更迭迅速。
我國對新精神活性物質的管制依據主要為《麻醉藥品和精神藥品管理條例》(以下簡稱條例)、《非藥用類麻醉藥品和精神藥品列管辦法》(以下簡稱辦法)、《非藥用類麻醉藥品和精神藥品管制品種增補目錄》(以下簡稱增補目錄),該《條例》和《辦法》分別以授權立法模式及附表列管模式對新精神活性物質進行管制,而《增補目錄》則是對《辦法》的補充。而根據《刑法》第三百五十七條,《禁毒法》第二條之規定,其他能夠使人形成癮癖的麻醉藥品和精神藥品也屬于毒品的范疇。由此可知,我國對新精神活性物質的法律規制是參考毒品進行適用的模式。然而在現行法律規范中,對新精神活性物質的規制存在以下幾個問題:
1.新精神活性物質并無明文規定
在我國目前有關新精神活性物質的法律規范中,無論是《條例》亦或《辦法》皆將新精神活性物質納入麻醉藥品和精神藥品之范疇。而我國《刑法》與《禁毒法》則將新精神活性物質納入毒品的范圍。而根據2019年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非藥用類麻醉藥品和精神藥品管制品種增補目錄》(以下簡稱增補目錄)能否作為認定毒品依據的批復可知,《辦法》及《增補目錄》都是根據《條例》授權制定的,《增補目錄》可作為認定毒品的依據。故新精神活性物質被《條例》《辦法》《增補目錄》所規制,而其懲處力度參照《刑法》中毒品的適用方式。然而在我國已頒布的法律規定中均未提到“新精神活性物質”這一概念,而是將其部分種類納入到《條例》《辦法》《增補目錄》的管轄范圍之中。因此在現行法律規范中對新精神活性物質并未進行明文規定。
2.新精神活性物質種類更新滯后
由數據統計可知,現今我國新精神活性物質的種類共188種。而根據聯合國毒品和犯罪問題辦公室報告的數據顯示,自2005年到2019年底,全球共發現950種新精神活性物質,不包括未發現和未報告的情況,實際數據應大于此。從數量上來看我國目前管制的新精神活性物質數量相比聯合國發布的種類數量而言相去甚遠,還有一大部分新精神活性物質未納入我國的管控范圍。從增長速度上來看,自2019年后我國就未更新過新精神活性物質的種類,而實踐中新精神活性物質的濫用頻繁,新品種層出不窮,但《增補目錄》卻未及時進行補充,從而導致管制滯后。某些新精神活性物質以“合法”形式出現,而監管部門卻無法對其實施有效列管。
對新精神活性物質的管控不僅要從生產源頭、傳播過程抓起,更要從使用者、購買者甚至公眾入手。提高公眾對新精神活性物質的警惕,普及新精神活性物質的危害。宣傳教育是禁毒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是預防毒品犯罪和濫用的重要手段。近年來,我國的禁毒宣傳工作已經廣泛開展,但新型精神活性物質的宣傳教育相對薄弱,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各地禁毒部門在宣傳教育過程中對新型精神活性物質的濫用沒有給予足夠的重視。盡管宣傳教育的方法越來越多樣化,但是宣傳教育的內容還沒有及時更新。在北京和上海等大城市,禁毒宣傳相對先進,但新型精神活性物質宣傳教育也相對有限。對其宣傳教育大多一筆帶過,僅列出了幾種代表性的物質,圍繞它們的主題宣傳很少進行。在新型精神活性物質的宣傳教育中,其他小城市和相對偏遠的地區則更加落后。
其次,需要加強與新型精神活性物質有關宣傳教育的科學準確性。通常情況下,在禁毒宣傳教育過程中,很容易將新精神活性物質與毒品混淆,對新精神活性物質不能準確地進行界定,以至于宣傳力度大打折扣,公眾也一知半解。
最后,新型精神活性物質的宣傳教育缺乏普遍性。在我國,除了從事與禁毒相關的工作以及與制藥和化學等相關行業的人員外,普通公眾相對不熟悉“新型精神活性物質”一詞,并且對其概念、類型、特征缺乏基本的認識。以至于對該類物質的防范意識很弱,很容易被迷惑和欺騙,甚至在不知不覺中陷入陷阱。
因此,許多犯罪分子將新精神活性物質視為新的“商機”,聲稱這些物質不是毒品,并利用公眾的好奇心誘使他們嘗試。同時,繼續依靠原有的毒品分銷渠道和消費市場,向吸毒者銷售所謂合法、安全的“新藥”。這些物質被包裝成藥品、飲料、香煙等,并在公共娛樂場所和網絡平臺出售,尤其受到年輕人的追捧,許多人吸食成癮后就陷入了犯罪分子設計的陷阱。 這層“法律”外套不僅是違法者用來欺騙公眾的“羊皮”,更是他們逃避調查和法律制裁的“保護傘”。
新精神活性物質由于其突出的“可變性”和“易得性”,從而廣泛地出現在毒品交易市場中。為加強對新精神活性物質的管制,需先從源頭進行把控。易制毒化學品是制造毒品的原材料,也是制造新精神活性物質必需的原料。加強對易制毒化學品的管控,一方面可以掌握易制毒化學品的流向,對新精神活性物質犯罪的生產制造者進行提前監控,從而獲得相關犯罪線索,及時控制新精神活性物品流向二級市場,打擊犯罪;另一方面可以從源頭治理,切斷新精神活性物質的生產制造鏈,嚴格監控易制毒化學品的動態流向。無米難為炊,從源頭上遏制新精神活性物質的產生,更能避免新精神活性物質濫用所產生的危害。
綜上所述,禁毒部門要與有關企業建立合作伙伴關系,擴大易制毒化學品情報收集網絡,嚴格監控有關企業的人員、資金、原材料、中間產品和生產設備的流動;公安、邊防、海關等部門要加大對易制毒化學品的調查控制,嚴格監督和管理其生產、銷售、運輸、進出口等環節,防止其流入非法市場。非法生產、買賣、走私易制毒化學品的,要依法進行調查,嚴厲打擊和處分。此外,還應及時清理登記易制毒化學品的種類,采用集中監控或臨時列管模式,進一步優化易制毒化學品的管制清單,從源頭更加有效地控制新型精神活性物質的生產。
1.增加新精神活性物質的法律規定
目前我國現行法律中并未明確規定“新精神活性物質”,而僅在國家禁毒辦發布的文件中有所提及。實踐中,新精神活性物質一詞已基本得到認可,以中國裁判文書網發布的裁判文書為例,在裁判文書中已明確提到“新精神活性物質”此概念①參見 江蘇省徐州市中級人民法院,(2017)蘇03刑終109號《嚴國柱、徐州漢海商貿有限公司等非法買賣制毒物品罪二審刑事裁定書》。新精神活性物質濫用成因之一,在于其具備形式上的合法外觀。我國《刑法》及《禁毒法》對“新精神活性物質”并未進行明確界定及規制。而現有的《辦法》及《增補目錄》則是通過附表列管的模式,將新精神活性物質納入監管范圍。據此,有必要在法律中明確對新精神活性物質的管控。從《刑法》第三百五十七條②參見《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三百五十七條:本法所稱的毒品,是指鴉片、海洛因、甲基苯丙胺(冰毒)、嗎啡、大麻、可卡因以及國家規定管制的其他能夠使人形成癮癖的麻醉藥品和精神藥品。毒品的數量以查證屬實的走私、販賣、運輸、制造、非法持有毒品的數量計算,不以純度折算。來看,新精神活性物質雖屬于國家規定規制的其他能夠使人形成癮癖的麻醉藥品和精神藥品,但有效列舉的缺失,使公眾對其知之甚少,甚至套上了合法外衣。故在《刑法》第三百五十七條中,應將新精神活性物質明確列于大麻、可卡因之后,使其不具備迷惑性的合法外觀,而確定其非法性。與此同時,對《禁毒法》第二條③參見《中華人民共和國禁毒法》第2條:本法所稱毒品,是指鴉片、海洛因、甲基苯丙胺(冰毒)、嗎啡、大麻、可卡因,以及國家規定管制的其他能夠使人形成癮癖的麻醉藥品和精神藥品。根據醫療、教學、科研的需要,依法可以生產、經營、使用、儲存、運輸麻醉藥品和精神藥品。也應進行同樣修改,增加新精神活性物質的明確列舉,將其納入法律的管控范圍。《刑法》和《禁毒法》是我國有效打擊毒品類犯罪最重要的法律依據,在兩部法律中增加對新精神活性物質的明確規定,將其納入毒品范圍,是有效抑制和打擊新精神活性物質濫用的有力手段。
2.完善新精神活性物質的種類更新
自2019年之后,《增補目錄》并未新增任何新精神活性物質的種類,然根據中國社會科學院、上海市人民政府上海研究院、上海大學與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聯合發布的《國際禁毒藍皮書:國際禁毒研究報告(2020)》中顯示“新精神活性物質種類更新換代整體趨緩,興奮劑類持續增長”。新精神活性物質的種類還在陸續地增加,對此需及時更新新精神活性物質的種類,將其列入《增補目錄》中。而該行為需要公安機關、禁毒部門及相關專業人員的合力操作。
實踐中,公安機關對新精神活性物質進行直接的監管和預防,打擊懲罰新精神活性物質犯罪,與新精神活性物質直接接觸較大。在此過程中,公安機關相較而言應是最先發現新精神活性物質的部門,而由于新精神活性物質的種類層出不窮,《增補目錄》并不能及時更新。針對一些未列管的新精神活性物質,公安部門無法進行有效管控。故而,在公安機關對新精神活性物質進行嚴厲打擊的同時,針對新發現的新精神活性物質可采取臨時列管模式,及時將所發現的新種類反饋到相應部門。其次,公安機關或禁毒部門可與專業人員進行合作,例如與高校化工專業實驗室進行合作,針對實踐中新發現的新精神活性物質,由專業人員進行鑒定,得出其化學式及新名稱,并檢測出其可能產生的危害。最后,禁毒部門對公安機關發現的,經專業人員鑒定的新精神活性物質進行匯總,及時反饋給相應的立法部門,不斷完善和更新《增補目錄》中的種類,爭取做到全面及時。
新精神活性物質濫用成因之一在于其迷惑性較強,公眾對其知之甚少。因此,應加大對新精神活性物質的預防教育宣傳。禁毒部門應聯合公安機關、教育部門、社會團體和組織協力構建新精神活性物質宣傳教育體系。具體而言可從以下兩方面入手:
1.豐富新精神活性物質宣傳教育工作的內容和形式
在新精神活性物質預防教育的內容上,一方面,要借鑒傳統的毒品宣傳教育模式,宣傳新精神活性物質的種類、特點和危害性,提高公眾對新精神活性物質的認識,增強公眾的防范意識,以自覺抵制新精神活性物質;另一方面,普及識別新精神活性物質的方法,以防止公眾因迷惑和欺騙而落入違法者設置的陷阱,并提高公眾對毒品的認識。
在新精神活性物質預防教育的方式上,可采取多種宣傳方式,以確保宣傳教育的覆蓋面更廣、影響更大。首先,可以繼續使用口號、傳單和知識講座等傳統宣傳方法,進入校園、鄉村和街道進行宣傳和教育,以防止新精神活性物質的廣泛傳播。其次,借助互聯網、新聞媒體等平臺,通過公益廣告、特殊節目、微信公眾號、短片、微博、公益信息等更多創新方式進行宣傳,這些方式更加生動直觀。相比傳統的宣傳方式,其受眾也更廣泛。第三,依靠現有的禁毒教育基礎,增加新精神活性物質專題欄目,并通過數據統計、案例警告、標準產品展示等方式普及相關知識。第四,在“國家禁毒日”“全國禁毒月”等有影響的活動中,應著重加強新精神活性物質的專題宣傳,或者依靠禁毒大使的明星效應來增加新精神活性物質的“知名度”。
2.強化新精神活性物質宣傳教育的重點
新精神活性物質的宣傳教育應當面向全社會成員,在全社會范圍內展開。但在宣傳教育的同時,應當有所側重,突出重點人群。相較而言,吸毒者、青少年、長期維持使用藥物治療者為高危人群,對此,應進行由針對性的宣傳和教育,以防止在學校、戒毒所、精神康復中心和娛樂服務場所濫用新精神活性物質。例如,將新精神活性物質的相關內容編入學生教材,以加深學生對新型精神活性物質的了解。在KTV、酒吧和其他娛樂服務場所,張貼警告標語以抵制新精神活性物質。此外,快遞行業、電子商務行業以及制藥化學公司是重點防范行業,這些行業的員工應著重于普及新精神活性物質知識并進行相關案例的預防教育,以防止新精神活性物質有關的犯罪發生。
新精神活性物質濫用問題復雜化、全球化的趨勢給禁毒立法和司法帶來巨大挑戰,世界各國必須調整和改革新精神活性物質違法犯罪治理思路,提高列管速率,對相關的法律框架和立法程序進行必要改革,扭轉法律監管滯后的被動局面,構建對新精神活性物質及時響應的完備的監測、檢測、評估、預警和管制系統[10]。另外針對國際和國內大眾對新精神活性物質的認知不夠的情況,有關毒品管理部門應大力加強對新精神活性物質制造、販賣及濫用的宣傳教育工作,做好相關知識的普及。全面深入了解新精神活性物質現狀及濫用問題的成因,并從不同的層面提出相應的防控對策是解決新精神活性物質的濫用問題目前的當務之急。國際反毒斗爭困難重重,任重道遠,只有不斷嘗試、實踐才能取得斗爭的最后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