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讀天邊草原這部天書

劉秀英

天邊草原像一部天書，在這里度過的每一個時日，都化作一個字符，兵團歲月就是這部書的主旋律，自1969年北京軍區內蒙古建設兵團兵成立伊始，千千萬萬兵團知青在草原上用沸騰的青春熱血花了整整五十年的時間一筆一畫書寫而成。最讓人難忘的還是1972年那個讓所有兵團知青心靈顫栗的日子——69名兵團知青為撲救錫盟草原烈火壯烈犧牲的年輕生命，烈士當年年齡最小的只有15歲，大點也才27歲，那可是青蔥歲月，風華正茂。兵團知青只要回憶起這些長眠在茫茫草原的兵團戰友，都無不感慨地說：“他們是死去的我們。我們是活著的他們。歷史也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座英魂鑄就的豐碑。”

歷史的車輪飛速旋轉，仿佛轉眼間就到了2020年6月下旬，內蒙兵團六師為慶祝兵團成立五十周年，在烏拉蓋草原舉辦慶典活動。在慶祝會上，人們不由想起兵團剛剛成立時草原的荒涼空曠，以及今天這翻天覆地的變化，心海不由得波濤洶涌。久久不能平靜。六師原址現如今為烏拉蓋管理區黨委非常重視這一活動，并邀請六師各團各連隊兵團戰士都來參加。此消息飛速傳開，祖國各地的六師兵團戰士從四面八方匯集到第二故鄉參加慶典活動。慶典在歡快的鑼鼓聲中徐徐拉開帷幕。管理區黨委舉辦大型的文藝活動表示熱烈慶祝。讓起來的兵團知青們群情振奮，臺上歡聲雷動，臺下六師各團的兵團戰友從天南海北趕來草原，都是被管理區黨委統一安排好，按團連隊分別安排妥當，又專門派車送往會場的。這一切讓遠道而來的兵團知青心頭都不由熱乎乎的。到了會場，按次序坐好。為烘托氣氛，紀念那段難忘的兵團歲月，主會場歡快地奏響《兵團戰士之歌》和一些充滿蒙古族那悠揚而熱烈的蒙古族民族色彩的音樂，慶典大會開始了，舞臺上演著精彩的文藝節目和民族舞蹈。臺下是熱情洋溢的兵團戰友們，聽著柔美的音樂，看著熱情奔放的蒙古族舞蹈，兵團戰士們旅途的疲憊漸漸不翼而飛，心情也不由豁然開朗。

正看得起勁，天公不作美，連個招呼都不打，就下起了小雨，兵團戰友冒著蒙蒙細雨興致勃勃地觀賞節目。賞心悅目之余，兵團解散各奔東西的戰友因為慶典今天聚在一起，幾十年素未謀面，見面自然有著說不完的話，訴不盡的情，想當初，69兵團戰士雖然來自祖國各地，大都是剛剛走出校門初中生，當年十幾歲的小毛孩，五十年過去，似乎轉眼之間就變為兩鬢蒼蒼的老人，怎能不叫人感慨萬分、激情澎湃呢？等會議開到一半時在會場外一角處管理區黨委安排專職人員免費為兵團戰士發放由中國文化出版社出版的《歲月如歌》一書。頒發書籍的現場剛剛布置好，還沒等開始發呢，遠處響起一串悶雷，耀眼的閃電飛速劃過黑暗的天空，傾盆大雨眨眼之間頃刻而至，霹靂閃電震耳欲聾，大雨如注，立腳之處地上眼見就積滿了雨水，人們都忙著避雨，只有事先邀請的部分作者和特別熱心的讀者冒著大雨赴約，有一部分消息靈通并喜愛此書的讀者也紛紛冒著大雨急匆匆趕來領取書籍。雨太大，書籍只發出一小部分。兵團戰友一個個小心地雙手捧著，用雨傘撐開緊緊護住書籍。他們寧可自己渾身淋濕也舍不得讓書淋濕。喜悅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愛讀書的人，這就是一種心情。熱愛兵團歲月，《歲月如歌》這本書可是兵團人用心血書寫而成的，是我們兵團人自己的故事啊！看著她那感覺真是特別美好，其喜愛與珍惜程度可見一斑。

慶典的熱烈余溫未散，大雨過后空氣格外清新，雨停后，開發區黨委第二天一大早首先安排參觀布林泉。一輛輛大客車將兵團戰友們送往布林泉，下了車，布林泉的風景真的很美，一進景區，醒目的奇石上雕刻著布林泉三個大字，綺麗自然風光又讓久別第二故鄉的游子們大開眼界，布林泉那清澈的泉水汩汩流淌著，一年四季清冽甘甜，即使是寒冬臘月泉水也不結冰。戰友們好奇地捧起泉水，喝上一口，清爽甘甜。真爽！漫步景區，風景旖旎，奇石嶙峋，小橋流水，綠草如茵，繁花似錦，慢慢行走中，徐徐清風夾雜著山野的清新與花草的清香撲面而來，成吉思汗的雕像屹立其中，似乎能聽到遠古戰場的馬嘶聲，不由讓人感覺精神振奮，心曠神怡。

緊接著是去芍藥谷，觀賞漫山遍野的芍藥花。嗅著芍藥花淡淡的清香，我們走在遠山之間平穩的木棧道上，看著道旁到處盛開的芍藥花。蔚藍的天空，潔白的云朵，醉人的花香，讓前來的兵團戰士們不知有多么開心，芍藥溝很安靜，只有風輕輕吹著，明媚的陽光下，雄鷹在遠處藍天下翱翔，百靈在啼鳴，色彩艷麗的蝴蝶飛舞在芍藥花叢中，這些都是自然畫卷中最靈動的精靈，加上戰友們五顏六色的衣服將四通八達的道路點綴得更加生機勃勃。

每向前走一步，都不難發現，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座山丘，每一段路程，每一片叢林，每一棵小草，加上漫山遍野的近處遠處的芍藥花都擁擠著、笑著、鬧著。整個山坡上的芍藥花叢中的每一朵花，都仿佛脈脈含情，各顯妖嬈。仿佛都在向人們點頭致意。含羞帶笑。向前來的客人點頭問好，仔細想想，前來的游人和回到第二故鄉的游子都是這里的匆匆過客，只有這里的自然景觀和芍藥谷所有的生命，無論是動物還是植物它們才是這兒真正的主人，它們才是這兒最耀眼的明星。面對綠草如海洋、鮮花朵朵盛開鷹飛蝶舞的童話世界，戰友們忍不住高舉相機、按快門，把詩情畫意永留心中，讓美麗的瞬間化為永恒。

返程時走的依然是來時的路程，雨后的空氣特別清新，道路兩旁不知名的山花和草原上的奇花異草到處都在散發沁人心脾的清香，遠方如黛，云朵如洗，臨近的樹叢里響起一聲聲不知名鳥兒清脆的啼鳴，偶爾透過車窗依稀可見大片的翠綠漸漸變為深綠直至青黛的草原與遠山，這里的農牧業村落不像內地那樣集中，不是許多人家聚成一片，而是稀疏地分散在一片綠色之中，草原上的草場都用網圍著，羊兒像一片片珍珠撒落，牛群馬群像瑪瑙在落日的余暉中散發著迷人的色彩。

最后安排的是參觀九曲灣，面對這自然界的奇景，讓同連隊的我、景霞和彩英三人高興得像孩子一樣，穿著兵團六師統一發放的服裝，和戰友們一同走在彎彎曲曲的山間小路上，不時為眼前的美景歡呼雀躍。近年來，為了保護草原，小路都用木棧道替代過去的山道，一路扶搖直上山頂，在盡情欣賞山水之時，才發現九曲灣自發源地的母親河一路奔波彎彎曲曲流淌千年，奔騰跳躍萬里，翻山越嶺，幾經流轉，才將這流水的萬種柔情與數千年沉重一起凝結，在日夜奔流跳躍中渴求得到久違之柔情，再鑄琴心劍膽。以至于形成今天這樣的奇妙景觀。

山水有情處，天地對飲時。九曲灣在茫茫錫林郭勒盟東烏珠穆沁旗天邊草原潺潺流過，水深處有轟鳴，但無渾濁，很清靜，但不寂寥，狂放過后，才有沉潛，激越之下，才有靈動，九曲灣有著自己獨特的天性，千百年來，默默流淌，竭盡所能流向天邊草原最深處，用一顆顆針鼻大小的水滴一路上載著兩岸青草的汗珠與思念。她像春天桃花流水一樣平淡無奇，可又深深讓人陶醉，站在高高的山頂俯視，草原廣闊悠遠，遠山如詩，無邊無際的草原猶如綠色的海。微風吹過，青翠的波瀾在草海上輕輕劃過，美不勝收。九曲灣猶如巨龍飛舞、彩鳳翱翔，與草原、藍天、白云遙相呼應，真讓人流連忘返。九曲灣兩岸牛羊成群，牧歌悠揚。山頂風有點大，風吹得人衣裙飄飄，發絲飛舞，心靈似乎都被羽化了，在飛升九霄。這天堂般美景真的讓人心得到凈化和升華。大有登高望遠，一覽眾山小的感覺。看遠處，是一只蒼鷹？還是一只草原雕？或許只是一只百靈，帶著剪剪風，從云縫中絲綢般飄落下來，給草原留下一個絕美的畫面。

臨水舉杯，與天同醉。天邊的白云，看似輕柔，飄渺，億萬年來竟然與九曲灣不離不棄。同享一方藍天。

置身于芍藥溝九曲灣就仿佛融進自然界這幅絕美的畫圖，感恩天邊草原致敬草原上所有的精靈。我們的青春和夢想從天邊草原起航，能在這度過生命最美好的青春時代而感到自豪，想當初，草原那么荒涼空曠，兵團的建立給天邊草原帶來的變化讓這部天書增添了多少瑰麗的色彩？靜下心來想想，當年兵團為了解決草原的照明問題，在離師部有點遠的57團籌建煤電廠，從兩手空空、一無所有籌建伊始，兵團戰士在現役軍人的老兵們帶領下，白手起家，一步步建起廠房、機電設施、運行、行政、電工、外線隊各個部門的職工隊伍等等，煤電廠和其他部門一樣，麻雀雖小五臟須俱全，缺一不可。設備人員等等缺一樣也運轉不起來。煤電廠技術要求相對要求高一些，不注重提高員工素質一切都是空談。煤電廠投入運行后，在1972年，由內蒙古送變電工程公司負責架設一條由霍林河發電廠至六師師部的35kv高壓輸電線路，可他們本單位人力不足，無法開展工作，六師不失時機地在唐山培訓了一批學習架線技術的兵團知青填補了這個空白，電廠自然而然地成立了外線隊，隊長由老兵何風舉擔任，隊員有常文林、特木樂、杜寶安、張代文、劉國華、羅振華、張明勝、胡木恩，各個環節，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那時條件很艱苦，工程公司的師傅們帶領兵團知青在野外架線，用的是拖拉機立桿，有人負責牽引，有人負責后制動，也有人專門負責晃繩，草原的夏天太陽多毒啊，電線桿由機械立好后，剩下大部分都是靠人工體力勞動來完成，工作起來，一天天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濕得能擰出水來。用不了幾天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膚都曬爆了皮。臉常常被草原上特大個的蚊子咬得滿臉都是大包，包太多臉都腫得麻木了。滿滿干一上午，午飯也就是涼饅頭就涼水，吃完飯稍微歇會兒就得馬上開始干活。晚上住在簡易工棚里。由于活很累，晚上，頭一挨枕頭就馬上睡著了。而且勞動強度太大，人又年輕，有幾個年齡小的正在長身體，所以肚子常常在半夜餓醒，肚子一個勁咕咕叫。又沒有什么可吃的東西用來充饑。架線和別的工作不同的是，絕對不能拖拉。一道工序必須當天完成，也就是說，一天立幾級電桿，必須得處理完最后一級才能收工，每天工作長達十個多小時，好在那時都年輕力壯。立桿之后，還得把善后工作做好，把線收好，否則線如果沒有收好拖在地上，被牛羊啃了或者踐踏后，就前功盡棄了。所有收工后也得好好檢查，確認一切安全才可以返回臨時駐地，就這樣，日復一日，38人同心協力保證堅決完成任務。最后資金問題，老師傅們撤離后，外線隊全班人馬一鼓作氣獨立完成了由52團變電站的10kv線路，由于平時細心觀察，不斷認真總結積累不少經驗后快馬加鞭，又完成了51團55kv線路與57團至托修廠10kv配電線路。這是多么巨大工程啊。當我們看到他們曬得黝黑發亮的皮膚，肩頭那厚厚的繭子與滿手的血泡都結成了厚厚的疤痕，真不知說什么才能表示心中的感激和愧疚。那么繁重的勞動能行嗎？他們都是一幫半大孩子啊！事實告訴我們：他們是一群鋼鐵戰士！用汗水激情給天邊草原帶來了光明與溫暖。歲月如流水，思今撫昔，感恩外線隊兵團知青用青春譜寫了最壯麗動人的詩篇。今天，當我們回到天邊草原，坐在明亮的電燈下，看書欣賞電視節目時，能不從心底深深感激，能忘記這一代最能吃苦的人嗎？

打開史書，一頁頁仔細看，天邊草原由亙古荒原由勒勒車碾壓成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一步步演變成筆直的公路、高速公路、鐵路，神話一樣的草原列車——勒勒車隊伍不知何時隱匿，廣寰草原筑起高高的路基上奔跑著長長的火車，拉著草原綠森林變幻的烏金一列列送往祖國各地，公路鐵路四通八達，當初的兵團師部、團部、連隊營房和職工居住區漸漸改建成一座座住宅樓，綠化景區一步步接踵而來，隨著時間的腳步逐步演變為草原深處的兵團小鎮，這一切的一切，連同深深的第二故鄉情，都早已深深融入兵團戰士的血脈之中，感恩這片奇妙的土地。感恩兵團歲月，感恩天邊草原的父老鄉親對兵團知青的多年來的認真栽培，悉心照顧，讓兵團知青們終生難以忘記。與此同時，讓我們懷著深深的感激之情，仔細品讀這部兵團歲月歷史，讓生命不斷補充能量，人的生命有限，大千世界，星空浩渺，人的力量畢竟有限，不可以按照人的個人意愿無限量延長其生命的長度，但可以拓寬生命的寬度，讓生命充滿堅韌和精彩！讓歲月的長河和有限的生命相融合，讓生命煥發出耀眼的光彩，讓美麗的中國夢在天邊草原書寫更加瑰麗多姿的新篇章。

——選自西部散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