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財金剛

在去大學報到之前,沒人會想到迎新儀式也是有門檻的。
在常規大學,大二學生就可以承擔迎新工作,而在武漢大學,必須是校長親自迎接新生,因為即便是大三大四的學長學姐,也有可能在武大迷路。曾有位周副校長去武大報到,兩小時沒有找到宿舍,那還是在40年前,學區面積遠沒有現在龐大。
武大新生在校園里上的第一課就是“認路”。和其他學校不同,這里的“認路”是系統性課程,一旦邁入武大的校門,一切社會經驗將毫無用武之地。
“早聽說武大容易迷路,看見快遞小哥,我騎著共享單車跟著他蹬了三公里,最終迷失在自強大道,原地逛了10分鐘,又碰見了那個小哥,他一頭霧水,問了我一個哲學問題,‘自強超市’到底在哪?為什么不在自強大道上?”
“別說快遞了,以前出租車讓進的時候,老武漢司機在半邊山路上也急得直砸方向盤。”
曾有學生抱怨學校為何不讓外賣進校園,從人文關懷層面上講,外賣平臺是應該感謝學校的,就算跑腿費再高,資歷再老,也不一定保證能夠在當日見到學生本人。先不說穿越一次校園的運動量相當于一次半馬,你從正門進,還指不定能順利返程,這還不包括半路躥出野豬、把你截和的意外狀況。
這甚至產生了某種共性,有生猛動物出沒過的校園,學生們對外出覓食這件事會格外謹慎。
在百度武漢大學吧里搜索“迷路”一詞,可以翻到十頁以后。
而在向老學長提問答疑的環節中,有人直言不諱,自己在這所“雙一流”大學,從來就不擔心學不到門路,而是害怕迷路。
畢竟之前是有過先例的,曾有熱心學長義務帶新生去教學樓,結果半道一塊迷路,后來還是找周圍散步的老教授指的路。
曾有人建議剛進校園就打開地圖導航,輸入目的地,很快就能找到。但這畢竟是紙上談兵,要知道,很多人是分不清“東湖南路”和“南湖東路”的,更別說“環山南路西口北門”和“環山北路東口南門”等連漢語四級考試都不敢列為提綱的地名。
“打車說去武大,轉了一圈又給我送到華中科技大學了,司機說就是按照導航走的。”如果僅從兩所大學的地標來分析,司機的判斷不無道理,繼續武大深度游的結果,就是自己得栽里面。
有人曾分析,迷路很可能是武大校區面積過大的原因,但武漢大學的面積在武漢市大學中,僅僅排到第三位,占地344.5萬平方米。而排第一的華中農業大學,有495萬平方米,第二名的華中科技大學,也有466萬平方米,但在另外兩所大學中的迷路概率和頻率,要遠遠小于武大。
一位武漢大學生曾給出了精妙的答案。武漢大學的特點,如果用一個詞形容,那就是“層巒疊嶂”,在陸地上行走的人們,滿目望過去都是植物,過于優良的綠化,使得以建筑或地標為辨識方位物的傳統方法失效。
如果此時詢問路人,你會發現,在武漢是不分東南西北的,整個大學乃至城市都是沿江規劃,每個人的能力極限,就是用上下左右來說清楚周圍50米的地方。
沒有人會漫無目的地旅行,有些迷路者可能是希望迷路。
武漢大學曾有個奇聞,據說迷路者常常會碰到一只狐貍。
“我迷路了,導航也不好使了,各種找不到路還一不小心上了山,就在我來這所學校的第二天,我遇上了‘珞珞’,它正和一只邊牧玩耍。”
“珞珞”是一只狐貍的名字,含義來自武漢大學內的珞珈山,以前還有只白色狐貍叫“珈珈”,可不幸遭遇不測,以后也保不準再來只叫“山山”,網上最早關于珞珞的記載源自2016年10月。
一位學生在武大外國專家招待所到南三區的路上發現了它,并把它的照片發到了社交媒體。
要知道,在出現狐貍之前,武漢大學還出現過蛇、刺猬、黃鼠狼和野豬。由于野豬看上去不太好惹,出沒當天即被趕走,而狐貍們一待就是多年。
無意間的情誼,使珞珞成為武漢大學的校寵,在2019年的招生宣傳視頻中,狐貍珞珞的出鏡次數,都快超過學校本身了。
視頻記錄了珞珞生活的日常,每天按時巡山打卡,定點下山取餐,晚上及時睡覺,早睡早起,和師生無異。
但好景不長,疫情期間,武大封校,很多學生在家中也常掛念著它的生存問題。
狐貍珞珞成了武漢大學的破圈密碼,它的每一次出現,在疫情期間都能登上熱搜,這似乎也成為溫暖武漢人的互聯網樹洞。
幸運的是,值班老師在它經常出沒的珞珈山附近,及時給它投喂。
封城時期的武漢,空曠安靜,野生動物們開始有組織分批次地占領校園。在這個時間段內,珞珞幾次打退了其他物種的挑釁,始終占領著珞珈山,在它的好友列表中,狗,始終是數量最多的,這可能源自它早年間與狗類建立的深厚友誼。
武漢剛解封時,就有一些游客到武大尋找珞珞的下落,武漢大學為它設置了專用的食品存放處,并制作了它的專屬提醒標志。
雖然經歷過疫情,狐貍珞珞體形稍有變瘦,但見到狗時還是格外興奮,忍不住下山一起玩耍。
除去迷路,去珞珈山遛狗可能是最新召喚珞珞下山的方式,只是要記得拴繩,防止狐貍與狗玩得一時興起,私奔到隔壁大學。
對東家武漢大學而言,珞珞這個天然流量IP的開發已經做到了人盡其才。
有人發現,武大的拜年視頻用珞珞的卡通形象,招生宣傳用珞珞的野外生活視頻,就連發微博的語氣,也變得狐里狐氣。
細心的人甚至發現了規律,尤其是迎新宣傳,關于珞珞的最新視頻,在每年的8—10月變得異常頻繁。
而這樣的操作,似乎成了中國高校的不傳之秘。
北大有聽課的貓,上海海事大學“錄取”過一只大白鵝,特意制作了一張貨真價實的錄取通知書。
從最初只有兩只黑天鵝,愣是被廈門大學的師生喂出了一個加強連;云南圓通山公園數次有孔雀越獄飛到了隔壁的云南大學,被好吃好喝接待至今。
這就更不用提我們之前寫過的南京的野豬,發展至今,南京大學、南京郵電大學、東南大學的野豬早就變成了“共享野豬”。它們在三個學校的校園內來回穿梭,有人說它們在尋找做菜最狠的食堂大師傅。
而華南農業大學,甚至有自己的小型“動物園”。
至于在這樣的大學校園里學習有什么體驗,那可能只有過來人才最有發言權,我們一位某體育大學中文系的讀者,曾給出了精辟的留言:“如果從北大聽課的貓開始斷代,此后的校園生物都具備了某種學術屬性,那就是好好學習才能順利畢業,騙吃騙喝只能像這些小家伙一樣永遠‘留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