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祎
(衡陽師范學院 新聞與傳播學院,湖南 衡陽 421000)
1982 年,美國卡耐基梅隆大學的法爾曼教授在留言板上首次提議使用 “:-)” 和 “:-(” 的ASCII 符號作為情感表達的符號[1],被認為是網絡表情符號登上歷史舞臺的開端。網絡表情符號,顧名思義,即在網絡上用來表達情緒、情感的符號,屬于網絡語言的一種。隨著網絡文化的變遷和技術的發展,其概念的內涵和外延也在不斷發生變化。基于網絡表情符號最初誕生于西方,因此,本文將通過相關的英文語詞來確定其含義。
目前網絡表情符號幾個較為常見的英文翻譯分別為:emoticon、emoji、kaomoji 和sticker。牛津詞典記錄emoticon 的出現時間為20 世紀90 年代,由emotion 和icon 兩個單詞組合而成,意為一種由各種鍵盤字符組合而成的面部表情的再現,如微笑或皺眉,用來傳達作者的情感或意圖[2]。大部分學者將其與網絡表情符號直接對應。英國衛報認為emoticon 是一種由字符組成的面部表情或體態語,使用ASCII 和Unicode 符號,用于純文本媒體中的情感傳達[3]。emoji 指的是一個可以使用在純文本媒體中用來表達某個概念或某種情感的小電子圖像或圖標[4],例如天氣、汽車、建筑、食物、動植物、人像、表情等。該詞語起源于20世紀90 年代的日本,由日語中的圖片和文字組成。從定義中也可看出,emoticon 和emoji 的區別有二:其一,emoji 表達的不僅有面部表情、體態語,還包含其他的內容;其二,emoticon 由鍵盤字符組成,而emoji 由圖像圖標構成,不過隨著emoji 加入統一碼和emoticon 開始使用統一碼符號,這兩個詞語的詞義邊界開始模糊,現在這兩個單詞在指表達面部表情和體態的網絡表情符號的時候可以通用。kaomoji 亦是來源于日本的舶來文字,中文對應翻譯為 “顏文字” 。這個詞語的起源時間與emoticons 一詞在美國的起源時間相近,最初所使用的語言也是ASCII,或者稱之為JSI。這兩個單詞的主要區別在于kaomoji 根植于日本文化, 體現出來的是豎式表情, 而emoticons 根植于美式文化,體現出來的是橫式表情。隨著kaomoji 的發展,其中一部分創作走向了使用ASCII 再現物品,例如電車、圣誕樹等與情緒、情感表達無關的符號,這不在本文的討論范圍之內。Sticker 指的是許多即時消息客戶端中使用的自定義圖片,雖然有些app 也將其稱為emoji,但它們僅可以在該即時消息客戶端內部使用,除非將其作為圖片保存,否則不能復制粘貼至其他程序。目前,中國網民所熟悉的兔斯基、長草顏團子等自制表情包均屬于此列。值得注意的是,最早意義上的emoji 實際應為sticker,它們只能在某種手機或某個app 內部使用,直到emoji加入統一碼后,部分sticker 的使用壁壘被打破,成為了通用的emoji 表情符號。
本文所討論的網絡表情符號是對以上概念的融合和拓展,網絡表情符號包含emoticons、emoji、kaomoji、sticker 中的表情元素,意為由鍵盤符號、統一碼符號、圖像、圖標、文字等所組成的再現或表現人物面部表情、姿態或觀點的網絡語言。
國內學者對網絡表情符號發展階段的劃分沒有統一標準,其中比較有代表性的有劉漢波[5]180-185+188,他將表情包的發展與互聯網的發展史聯系起來,將其劃分為 “互聯網1.0” 時代字符符號組成的表情、 “互聯網2.0” 時代五顏六色、樣式繁多的具象化表情、 “互聯網3.0” 時代更具現場感和代入感的對話場景采取的動態表情;魏曉敏[6]在其碩士論文中按其形態的變化將表情符號分為表情符號、網絡表情、表情包三個階段;葉云[7]在其碩士學位論文中將表情符號的發展分為符號面部表情、圖像面部表情、圖文結合的體態語三個階段,又根據其表現形式、輸入方式、表現內容等進行了分類梳理。但是,學者們的研究對象均為世界網絡表情符號,而未對我國的網絡表情符號的發展演變做一定的厘清。此外,學界對國內表情符號發展的史料考證有待加強。本文根據知網文獻、各網絡平臺使用者和官方存留的記錄、公開的調查報告等信息,將網絡表情符號在中國的發展按照其傳播力梳理為三個階段:登陸階段、本土化階段、文化輸出階段。
表情符號在中國的發展與中國互聯網的發展息息相關,伴隨著互聯網的萌芽以及電子郵件、即時聊天軟件和網絡論壇的出現,表情符號開始登錄中國。
國內網民觸網始于1986 年,中國向日內瓦發出第一封電子郵件;之后,中國逐步摸索建立了NCFC 工程的院校網、中關村地區教育與科研示范網絡、中國教育和科研計算機網和中國公用計算機互聯網等。1996 年1 月,中國公用計算機互聯網(CHINANET)全國骨干網建成并正式開通,意味著全國范圍的公用計算機互聯網絡開始提供服務[8],標志著中國民用互聯網歷史的開端,也為表情符號在中國的出現奠定了基礎。
與世界上網絡表情符號最早出現的情況類似,中國最早出現的網絡表情符號也是ASCII 表情符號,其最初在中國的出現是由計算機期刊向大眾進行普及的。表情符號出現在中國最早的相關記錄文獻為1997 年12 月5 日楚天碧在《科技潮》上發表的一篇介紹電子郵件中的表情的文章,文中列舉了數十種ASCII 表情符號及其含義。隨著互聯網的普及,大家紛紛接受并使用了這種新潮的網絡語言,于是,計算機類期刊開始持續向讀者普及最新的流行表情符號。在知網以 “表情符號” / “表情包” / “網絡表情” 為主題進行搜索,從1997 年到2003 年,共找到了15 篇對網絡表情符號形式及其意義的介紹文章。值得注意的是,這個階段刊載表情包內容的期刊均為計算機雜志,這些雜志向大眾普及的網絡表情符號均為起源于美國的橫式表情,對于起源于日本的豎式表情未有提及。
國內對圖形符號最早可考的使用要追溯到1999年貓撲論壇引入的 “顏文字” ,又稱 “貓撲包子”[9],這是我國網民第一次接觸圖像化的表情符號。 “貓撲包子” 形象深得大家的喜愛, “碼五分鐘亂七八糟的字,都比不上一個包子更能表達自己的情緒”[9]。當時貓撲鏡像論壇的網址為253847.com,就是因為貓撲的 “847” 號表情包與 “253” 號表情包被廣泛使用,以至于這兩個數字被認為是貓撲的代名詞。即使在今天,這些表情已不再流行,當年的用戶仍然使用對應表情符號的數字代碼來進行情緒表達:如233 代表大笑,指的就是貓撲論壇的233 號表情,是一個小包子笑得捶地的gif 動畫圖像。社交媒體也很快出現了圖像化的表情符號:2001 年,美國聊天軟件MSN被引入[10]224-225,其內置的圖像化的表情符號讓網民們在使用表情符號時不會產生溝通障礙。緊接著,博客于2003 年也提供在正文中插入表情符號的服務[11]44-49。
從1997 年到2003 年,中國的網民們通過計算機雜志了解并認識了ASCII 表情符號,接著又通過論壇、社交媒體以及博客接觸并使用了圖像化表情符號。隨著越來越多的人接觸到互聯網,越來越多的人了解并使用了網絡表情符號,網絡表情符號完成在中國的登陸。
根據《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1997 年,我國上網用戶達62 萬人,2003 年,上網用戶已經增至7950 萬人,2019 年,網民用戶達8.54 億人。隨著上網技術的普及和發展,我國早期的即時聊天軟件和論壇在引入表情符號的基礎上,紛紛開發其專屬的圖形表情符號來滿足急速增長的中國網民的表情需求。習慣自己動手的網民們也陸續參與到圖形表情符號的創作之中來,于是,圖形表情符號的種類和數量急速攀升,其應用場所也越來越廣泛,成為中國網民日常使用的網絡語言之一。由此,網絡表情符號登陸后開始本土化階段。
1998 年,我國的即時聊天軟件OICQ 成立。看到msn 的成功,騰訊于2003 年開發了屬于qq 的小黃人網絡表情符號,之后歷經2007 年、2011 年數次改版,沿用至今。由于互聯網表情符號更新換代很快,再加上時間久遠,早期網絡表情符號使用的親歷者已經很難回憶起自己最初使用的自制網絡表情符號的情況;且早期計算機存儲技術欠發達,許多網站存留的數據刪除了圖像信息,也讓對自制網絡表情符號的考證難以通過圖像檢索而實現。根據文獻記載,早在2003 年,我國網民就開始自創網絡表情符號了。2003 年SARS 來襲時,我國網民曾制作一套代碼為MSN 聊天軟件的表情符號帶上口罩[12]45,這種在原app 內對原有表情符號的改編是網民原創網絡表情符號的初次嘗試。2006 年,有技術者為電腦雜志撰文,教網民們如何利用編程語言在DreamMail 中使用QQ 表情[13]124,由此,又引發教授如何在其他網絡軟件中添加網絡表情符號的熱潮。隨著QQ 在即時聊天領域越來越占領主導地位,教授用戶如何自制QQ 表情符號又成了彼時的熱點,如2007 年《電腦愛好者》雜志策劃的《QQ 表情大時代》專題中《QQ 表情秘籍》一文就詳細介紹了 “把電影片段變成GIF 動畫” 、將 “網頁里看到好看的圖片” 添加到QQ 表情、制作 “眨眼” 的QQ 表情、 “組合表情” 等制作QQ 表情的教程[14]18-25。2017 年,騰訊發布的QQ2016 年度表情大數據顯示, “8.77 億QQ 用戶在2016 年全年,聊天表情發送量近3187 億次”[15],這意味著QQ 的使用者平均每人每天都要發送1 次網絡表情符號,使用網絡表情符號已經成為觸網者的每日常態。
上一階段的領跑者——論壇,也為網絡自制表情符號的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2003 年,貓撲論壇突然出現了一個胖胖的小男生回頭斜瞪眼的照片,受論壇的網絡亞文化——KUSO 文化和BT 文化的影響,貓撲論壇的網友紛紛出手將小男孩進行魔改:他們利用手中的PS 工具,將 “小胖” 的臉放在不同人物的身體上,配上各種場景,制作出郭靖 “小胖” 、精靈射手 “小胖” 、蒙娜麗莎 “小胖” 等,成為了當年的網絡熱點。2009 年8 月,新浪微博上線內測,此后2-3 年時間內,憑借著此前在博客和門戶時代積累下來的大量資源,以及微博本身 “快速傳播” 式的產品機制,新浪微博以暴風般的速度席卷整個互聯網,吸引了大量網民使用。作為KUSO 文化和BT 文化的延續, “小胖” 之后出現的精神污染狗doge、亞洲表情三巨頭、熊貓頭,甚至影視作品的截圖及它們的魔改作品等新型網絡表情符號,均是在微博平臺上進行擴散的。
值得注意的是,隨著視覺技術的提升,網絡表情符號本土化階段后期,其表現形式不再局限于靜態的面部擬態表情的圖形符號,還出現了動態的面部擬態表情的圖形符號、靜態的體態擬態表情的圖形符號、動態的體態擬態表情的圖形符號、純文字轉化的圖形符號以及圖文結合的圖形符號。而隨著人民觸網的日益深入,作為面部擬態表情和體態擬態表情的內容也越來越豐富,明星、素人甚至動物都成為了網絡表情符號制作的原料。表情符號的風格也隨之受到影響,產生了蘊含動物元素等可愛風格的萌系表情符號、蘊含錦鯉及錦鯉類人物的祈愿系表情符號、蘊含毒雞湯文字的喪系表情符號等。隨著網民們大量使用這些不同風格的網絡表情符號,在群體儀式的助力下,催生了不同風格的網絡群體,也推動了網絡萌文化、網絡祈愿文化、網絡喪文化等網絡亞文化的發展。
在本土化階段,使用網絡表情符號成為了觸網者的常態,也對各網絡亞文化的形成和發展起到了重要作用。在制作上,網絡表情符號由進口轉為自制,其設計也由平臺為主逐步轉化為網民自制為主;其表現形式主要為圖形符號,通過既有IP 創造替代社交用語的表情符號或通過拼貼[16]和同構[16]對某個已走紅模版進行再創作;網民自制表情符號的使用場景多為社交表達和個性彰顯。
當網民的表達離不開網絡表情符號之后,它就成為了一種網絡語言。在2016 年的 “帝吧出征” 和2019 年的 “愛國青年網絡出征” 兩次遠征活動中,網民大量使用網絡表情符號進行觀點和情感表達。這些符號主要構成元素為中華文化元素,其大量登上了Facebook、Instagram 等海外網站的舞臺,并被外媒關注,一方面標志著網絡表情符號成為一種網民的政治統戰語言,另一方面也標志著中國網絡表情符號作為一種文化形式向外輸出的開端。
2016 年1 月,百度李毅吧集結網友有組織、有計劃地遠征Facebook,在 “三立新聞” 、 “蘋果日報” 、蔡英文等的Facebook 首頁留下了大量的國歌、八榮八恥、多國語言聲明以及層出不窮的網絡表情符號。All Picture Finder 通過對此次遠征活動中的網絡表情符號進行抓取和人工篩選,共獲得圖像形式的網絡表情符號有效樣本2067張[17],內容元素包含知名人物和動漫形象、大陸風景和美食圖片、政治色彩的圖片和文字、網絡流行語、專屬水印等[17]。華爾街日報刊載了題為 “中國網民以反臺獨圖片灌滿蔡英文臉書主頁” 的報道。Quartz 網站也關注了此次活動,Nikhil Sonnad 記錄了此次活動以及活動中所使用的網絡表情符號,并對活動中頻繁出現的某些網絡表情符號進行了介紹,認為某些網絡表情符號是相對更 “文明” 的表達方式。
2019 年8 月,微博用戶@帝吧管理員發布 “出征檄文” ,以 “愛國、理性、文明、求真” 為宗旨,發起 “力撐港sir,護我中華” 的 “愛國青年網絡出征” ,在Instagram、Facebook 等海外網站發布五星紅旗等網絡表情符號和正能量內容。此次出征活動中網民使用了大量的五星紅旗emoji,還出現了制作相對精美的海報形式的網絡表情符號。環球時報英文版對該事件進行了題為 “愛國網友在線打擊分裂主義分子” 的報道,海報類網絡表情符號作為配圖出現在新聞報道中。洛杉磯時報的Robin Dixon 聯系了此次活動中被Twitter 和Facebook 屏蔽的中國用戶,試圖還原這次活動的部分真相。報道中記者也關注到了 “香港永遠是中國一部分” 這個表情符號,但作為美媒,在新聞素材的選取上,還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主觀意識形態的影響,有失新聞真實。
盡管emoji 作為網絡表情符號早已登上世界舞臺,被廣泛應用于新聞報道、文學作品、音樂發布等領域,但具有中華元素的網絡表情符號登上海外舞臺的時間還不長,其引發的關注度較低,傳播力也較弱;且網絡表情符號幾次登上海外舞臺均與政治事件相關,作為一種新型的政治表達被外媒所關注,其社交表達的屬性尚未被發現。
首先,網絡表情符號自身的特性是受眾喜愛的原因之一。作為再現或表現人物面部表情、姿態或觀點的網絡語言,網絡表情符號具有直觀性、復雜性、趣味性等特點。它的直觀性體現在圖像敘事上,可以直觀地模仿和再現人物的面部表情和姿態,如手握拳頭進行屈肘下拉的加油表情符號就比 “加油” 二字顯得更為直觀和生動。網絡表情符號的復雜性體現在它的建構方式上,一方面是建構元素的多元化,例如,熊貓人表情符號是由熊貓的輪廓、暴漫或真實人物的臉和表情、釋義的文字三部分構成, “(/ω\)” 這個ASCII 字符表情也是由五個字符構成;另一方面是建構手段的多元化,創作者可以通過拼貼、重復、挪用等方式來創作網絡表情符號,一旦補充、替換或刪減任意網絡表情符號的構成部分,就會產生一個新的網絡表情符號,擁有新的含義。網絡表情符號的趣味性體現在它構成元素的特性上,無論是萌、喪、俗還是猙獰、溫馨等,只要具備審美意義,就具有一定的趣味性。還是以熊貓人表情符號為例,熊貓輪廓具有萌感,暴漫表情則是夸張猙獰,單獨看任何一部分都具備一定的趣味性,二者結合在一起的反差,給人以審丑的愉悅感。
其次,技術的更迭促使了網絡表情符號的出現和快速演變。一方面,網絡的普及和移動端設備的高頻使用率為網絡表情符號的使用提供了必備的物質基礎;另一方面,計算機軟件和手機APP使我們能用更復雜、更多元的元素來建構網絡表情符號,也能更便捷地添加、收藏和使用網絡表情符號。從文字到二維圖像、三維圖像,從靜態圖到動態圖,從純原創到二次乃至多次加工……網絡表情符號的制作越來越方便,其構成也越來越復雜,與之相對應的是其使用越來越方便,搜索也越來越容易。
再次,網絡表情符號能滿足用戶不同的表達需求。網絡表情符號既能滿足用戶在人際交往中的在場性需求。在網絡人際傳播的早期階段,人們僅能通過文字進行交流,缺乏在面對面的交流過程中,由交談雙方的衣著打扮、表情動作、語音語調、站立距離等傳遞的豐富的交流環境信息。而網絡表情符號在某種程度上通過復雜的建構能補充這些交流環境信息,起到烘托氣氛、制造情境等作用,提供更強的社交沉浸感和現實感。網絡表情符號也能滿足用戶的個性化表達需求:具有不同愛好和需求的用戶可以根據自身的需求去尋找和制作個性化的網絡表情符號,實現個性化表達。網絡表情符號還能滿足用戶的身份認同需求:在網絡世界有一種共識,即只要我們使用同一個網絡表情符號,四舍五入,我們就是朋友了;如果我們對同一個網絡表情符號擁有同樣的意義解讀,那我們簡直就是素未謀面的知己。網絡世界的虛擬性讓網民們可以摒棄社會地位、經濟收入、文化層次的障礙,無視現實的社會階層進行交往。在這個虛擬的領域中,網民們通過設置頭像、簽名、發布信息以及選擇使用何種網絡表情符號等行為,重構自己的網絡身份,并尋找群體認同。
最后,國人的自信心讓他們更樂于使用自制網絡表情符號進行觀點表達。隨著中國國力的進一步增強,中國人民的民族自信心和自豪感也在同步增強,人們更有意愿與國際友人進行交流,網絡表情符號成為網民的一種政治統戰語言,在對外和對內傳播的使用上逐漸常態化;再加上國際上對中國經濟、文化的關注度日益提高,網絡表情符號的對外傳播也標志著網絡表情符號作為一種文化形式向外輸出的開端。
首先,網絡表情符號豐富了網民的表達手段。無表情不聊天已經成為了一種常態:無論是在文字間夾雜微笑表情,還是發送早上好的圖像符號,甚至是發送一些僅僅表示在線和參與對話的無意義表情符號……人們的網絡交流已經很難離開網絡表情符號。因此,我們可以將網絡表情符號視為一種特殊的網絡語言。
其次,網絡表情符號作為一種文化模因,促進了各網絡亞文化的繁榮。網絡表情符號根據其構成要素的特性,具備不同的風格;又因其使用便捷、敘事直觀、趣味性強,極易引起網民的模仿使用。網絡表情符號在傳播的過程中,其所具備的風格屬性也得到了網民的關注,由此引發了他們對該風格屬性的文化的了解和認同。隨著萌系、喪系、祈愿類等網絡表情符號的盛行,網絡萌文化、網絡祈愿文化、網絡喪文化等網絡亞文化也隨之進一步繁榮發展。
最后,網絡表情符號進一步強化了網絡的圈層分化和群體割裂。網絡表情符號在意義表達上具有一定的模糊性,一方面源于 “記號的任意性” ,即面對同一能指,價值觀念不同的人將會解讀出不同的含義;另一方面,網絡表情符號暗合了后現代主義觀點——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真實,只存在對于真實的解釋,即網絡表情符號一旦創造出來之后,其意義的解釋就不屬于創作者,也不屬于字典等公共意義空間,而是由每一個使用者自己去譜寫。根據柯林斯的互動儀式鏈理論[18],網絡表情符號顯而易見地成為了網絡社交中對圈外人設定的限制,圈子內部通過生產、傳播和使用不同的網絡表情符號來設立和強化所屬的群體邊界,并通過使用相同的網絡表情符號來分享共同的情緒體驗,實現群體行為同步,完成群體互動儀式。圈子的表達具有獨特和排外的特性,隨著一個個網絡亞文化圈子的形成和固化,網絡交流逐漸趨向于小群體化、分眾化。
網絡表情符號作為再現或表現人物面部表情、姿態或觀點的網絡語言,具有一定的直觀性、復雜性和趣味性。在首次登陸中國時,它便因生動活潑的形象深受中國網民的喜愛,但受限于上網人數,網絡表情符號并未對中國社會產生巨大影響。之后,隨著網民數量的急速攀升,網絡表情符號的數量也迅速上升,傳播力也大大增強。另外,隨著中國國民自信心的增強,越來越多的人開始使用網絡表情符號,越來越多的人接觸、了解并認同網絡表情符號中的中華文化元素。可以預見,網絡表情符號將成為未來中華文化輸出的一個重要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