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曉玲 木林森
三峽,一個讓無數文人墨客魂牽夢縈的地方。
在一代代詩人眼中,三峽既是遠方,更是詩歌的河床。自古巴蜀多詩人,進出三峽的文人更是不計其數。他們有的仕途不暢被貶謫到三峽為官,有的人生際遇不順流落到三峽客居,有的途經三峽仗劍天涯。但無一例外,都在這里留下了大量的詩篇。
說起描寫三峽的詩歌,你能想到哪首?
是浪漫飄逸的詩仙李白吟唱的“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是憂國憂民的杜甫作的“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還是生性豪邁的劉禹錫踏歌而和的“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如果詩人們穿越到今天,組團在三峽游玩,靈感迸發,大筆一揮寫下詩歌數篇,但創作的詩歌不再寫在竹簡、紙張、絲絹上,而是接地氣地在朋友圈中發表,那會發生什么故事?他們會不會也呼朋引伴讓人點贊,或是低調地接受別人的贊美?
詩人朋友圈詩歌大賽正式開賽!
來看看詩人筆下的三峽吧。
| 李白 |
詩仙李白一生中數次行經三峽。
青年時期,他曾在三峽停留,寫下《宿巫山下》:“昨夜巫山下,猿聲夢里長。桃花飛綠水,三月下瞿塘。”那時候的三峽,寄托了他無限的人生理想。后來在流放途中經過三峽時,少年意氣不再,唯覺逆境難熬,心情憤懣地寫下《上三峽》:“巫山夾青天,巴水流若茲。巴水忽可盡,青天無到時。三朝上黃牛,三暮行太遲。三朝又三暮,不覺鬢成絲。”詩中描寫巫山險峻,巴水紆曲,舟行遲遲,愁令發白。即使離開三峽多年后,他對三峽美景還是念念不忘,看到好友元丹丘家中的巫山屏風,還神游了一番三峽,寫下《觀元丹丘坐巫山屏風》:“昔游三峽見巫山,見畫巫山宛相似。疑似天邊十二峰,飛入君家彩屏里……”
| 杜甫 |
提及杜甫草堂,我們第一反應都是成都杜甫草堂,其實在夔州(今重慶奉節),也有一處杜甫草堂。
詩圣杜甫曾在三峽生活了兩年零九個月。一生苦旅飄萍的他,在夔州度過了短暫的安寧生活。三峽給了他源源不斷的創作靈感,在此期間他共寫下了480多首詩歌,占一生創作詩歌的三分之一。他踏訪白帝城,登臨赤甲山,眺望三峽的美好景色,創作了《瞿唐懷古》等描寫夔州山水景觀的詩篇。但多年顛沛流離,讓他的詩歌中自帶悲涼情緒,他在《巫山縣汾州唐使君十八弟宴別,兼諸公攜酒樂》中寫道:“臥病巴東久,今朝強作歸。故人猶遠謫,茲日倍相違。接宴身兼杖,聽歌淚滿衣。諸公不相棄,擁別借光輝。”這位面容枯槁、一生漂泊不定,但始終憂國憂民的詩人,最終給三峽留下了一個凄涼的背影。
| 白居易 |
詩魔白居易與三峽的緣分頗深。
在寫下“江州司馬青衫濕”后,白居易來到三峽,擔任忠州(今重慶忠縣)刺史。那時的他內心十分郁悶,這種矛盾外化為詩,便有了《初入峽有感》中的“況吾時與命,蹇舛不足恃。常恐不才身,復作無名死”。后來,白居易慢慢為忠州風土人情所感染,由初入忠州對當地環境的嫌棄“市井疏蕪只抵村(《初到忠州贈李六》)”、對鄉民的看不起“巴人類猿狖(《自江州至忠州》)”,到《郡中春宴·因贈諸客》中“冉冉趨府吏,蚩蚩聚州民”,他慢慢愛上了三峽這片熱土,視當地百姓為自己的親人。白居易不僅在三峽留下了傳世佳作,也留下了千古政績。他在忠州履行公務,開山路種柳林,憐老愛子,勸農生產,與民同樂。后來,人們在忠縣建白公祠,以紀念其做出的貢獻。
| 元稹 |
元稹與三峽的緣分,要從好友白居易說起。
白居易從江州來到忠州擔任刺史途中,與元稹在西陵峽意外相遇,同行的還有白居易的弟弟白行簡,在通訊不發達的古代實屬緣分。他鄉遇故知,三人自然結伴游玩,在途中發現了一處天然溶洞,元稹提議道:“吾人難相逢,斯境不易得,請各賦古調詩二十韻,書于石壁。”三人便各在石壁上留下詩一首,白居易還作了一篇《序》來記錄這件事,他在結尾為這處洞穴命名:“以吾三人始游,故為三游洞。”
除了在宜昌的三游洞留下蹤跡,元稹也在許多詩篇中提及三峽,比如“三峽連天水,奔波萬里來。風濤各自急,前后苦相推(《楚歌十首》)”。最著名的還是那句“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離思五首·其四》)”,勾勒出朦朧的意境,將藏在心底的情思一一道來。
| 劉禹錫 |
同樣是被貶謫到三峽,詩豪劉禹錫的作品卻給人以不同的感受。
生性豪邁的他,雖然也與白居易吐槽過“巴山楚水凄涼地,二十三年棄置身(《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但他的詩歌中更多的是雄偉的氣勢與開闊的境界,如《蜀先主廟》中的“天下英雄氣,千秋尚凜然。勢分三足鼎,業復五銖錢”。劉禹錫最大的貢獻是深入發掘三峽當地民歌“竹枝詞”,開一代新風,讓這種藝術形式由俗變雅,走上文壇。他一共創作了十八首三峽竹枝詞,在《竹枝詞九首》中寫白帝城景色“白帝城頭春草生,白鹽山下蜀江清”,寫踏春景象“兩岸山花似雪開,家家春酒滿銀杯”,寫三峽風俗“銀釧金釵來負水,長刀短笠去燒畬”,傳唱至今。
| 孟郊 |
孟郊曾在遠游途中路過三峽,有感而發,寫下《峽哀十首》《巫山曲》等作品。他以古樸凝重、險奇艱澀的風格,呈現出一個不一樣的三峽。他見到巫山沿岸巖隙間的懸棺,用“樹根鎖枯棺,孤骨裊裊懸。樹枝哭霜棲,哀韻杳杳鮮(《峽哀十首》)”來寫三峽人對鬼神的古老崇拜;他感受到木船穿行于峽谷之間,水流湍急,波濤洶涌,寫下“齏粉一閃間,春濤百丈雷。峽水聲不平,碧沲牽清洄(《峽哀十首》)”;他途經巫山十二峰,被最為奇峭的神女峰吸引,憑想象創作出神女的故事“荊王獵時逢暮雨,夜臥高丘夢神女。輕紅流煙濕艷姿,行云飛去明星稀(《巫山曲》)”,意境奇幻,余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