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錫：非公企業的產改提問

為調動非公企業加入產改的積極性，無錫市、區縣、下屬街道，逐級選取試點企業，將一些有產改意愿且有工作基礎和特色亮點的企業作為第一批試點單位。在先行試點的示范作用下，再影響更多非公企業加入產改隊伍。

2019年7月，由無錫市總工會牽頭，10個部門共同參與起草的《新時代無錫產業工人隊伍建設改革實施方案》正式出臺。這是繼2018年江蘇印發省級改革試點方案后，省內第一個率先出臺的市級產改方案。

為什么第一個是無錫？

答案可以有很多。例如，無錫是改革開放初期“蘇南模式”的發祥地；無錫是全國17個GDP邁入“萬億俱樂部”的城市之一；無錫是工業增加值名列前茅的老牌工業強市。

然而，更為重要的是，在“蘇南模式”走過巔峰期，傳統制造業面臨轉型升級的關口，無錫這座工商名城，亟須一場深刻的產業工人隊伍建設改革為其提供新的動能和發展源泉。

作為蘇南地區產改的“先頭部隊”，無錫市推進產改工作已有兩年時間，無錫的產改經驗和做法將會對江蘇省乃至全國產生重要影響。

非公企業的提問

“產改對我的企業有什么幫助？”

“我拿什么做產改？”

“工人薪資增加的成本我怎么承擔？”

這是產改一開始，部分非公企業向產改工作人員經常提出的問題。

不像產改方案中規劃得那么一帆風順，對一些非公企業的管理者來說，理解并接受產業工人隊伍建設改革，有現實上的阻力。“非公企業有自身的特點，首先它是市場主體，我們工會作為產改的牽頭單位應該做的是指導它改，而不是命令它改。”無錫市產業工人隊伍建設改革聯系會議辦公室主任，市總工會黨組書記、副主席吳濤向《中國工人》記者坦言。

位于經濟發達的長三角地區，無錫市是中國民族工商業的發源地，也是中國鄉鎮企業的發源地，民營經濟十分發達。

根據2018年年末的一項統計顯示，無錫擁有的市場主體總量突破70萬戶，其中企業30萬余戶，個體工商戶39萬余戶，非公經濟主體占比達到了96.3%。同時，無錫入圍中國企業500強、中國民營企業500強的企業數量均在江蘇名列第一。

民營經濟貢獻了無錫70%的經濟總量、80%的稅收以及90%的就業機會，它是無錫經濟發展的真正支柱。這些出色的數據成績單，足以體現無錫傳承百年的優秀基因。也同時提醒無錫市相關部門，非公企業才是無錫產改工作推進的主陣地。

為調動非公企業加入產改的積極性，將產改工作逐層推開，無錫市、區縣、下屬街道，逐級選取試點企業，將一些有產改意愿且有工作基礎和特色亮點的企業作為第一批試點單位。在先行試點的示范作用下，再影響更多非公企業加入產改隊伍。

目前，無錫市在非公企業中已培育產改國家級試點項目1個、省級試點單位6家、市級試點單位10家、市級特色項目試點單位3家、區級試點單位84家，已初步形成了上下協同，多點聯動的非公企業先鋒矩陣。

在無錫市梁溪區，科虹標牌有限公司是第一批被確立的試點企業之一。錢小玲是科虹標牌的總經理兼工會主席，2018年在拿到下發的產改文件時，她對產改這個名詞的第一直觀感受是——“其實產改要求的內容，與公司最近幾年做的事情有許多共同點。”

科虹標牌是一家創建于1999年，專業生產各種家電和汽車裝飾面板的高新技術企業，也是梁溪區的骨干民營企業。與早期蘇南的民營企業一樣，科虹也在上世紀末經歷了鄉鎮企業改制。進入新世紀后，這家為家電配套生產外觀裝飾面板的中等規模企業，持續在科技創新上發力，憑借產品性能在家電行業內占有了一席之地。

家電產品不斷迭代的市場壓力使科虹標牌格外注重人才培育和科技創新。因此，在最初制定產改試點方案時，梁溪區工會和科虹標牌著重加強了技術創新在職工素質提升中的傾斜度。

通過設置“三創”示范崗、組建科學技術協會，科虹標牌一方面將基層職工吸納到創新活動中，另一方面為企業技術強手共同攻關難題營造氛圍。

2020年8月5日，科學技術協會第一屆第一次會員大會暨成立儀式，在71名會員的見證下舉行。章可柱是協會4名委員之一，負責協會內部攻關課題制定。

每逢產品研發遇到困難和瓶頸，協會成員就會聚集起來進行一場“頭腦風暴”。協會最近一次的攻關成果是對洗衣機顯示屏的IMR制作工藝進行了細化，以適應市場對金屬工藝質感的需求。這項技術應用后，廣受國際品牌歡迎，為企業創造了50萬件訂單及2000萬元產值。

在無錫市的首批試點企業的產改方案中，加強職工技能培訓、提升創新競爭力、拓寬職業晉升通道普遍被列為企業的產改目標任務。在實際產改過程中，不同規模、行業的企業根據自身情況也在借由產改開始一場自上而下的變革。

培訓的回報

無錫劉潭服裝有限公司是一家從事服裝加工的企業，創辦于1992年，現有一線工人650名。公司工會主席謝建慧介紹說：“服裝加工是傳統行業，產業工人總體素質不高，相當一部分工人是基礎操作工。我們設定的產改目標是通過強化技能培訓，讓普通操作工人向技術工人、成熟專業技術工人轉變，成為符合企業發展需要的人才。”

縫紉工李海燕就是經過培訓被發掘出來的人才。此前，她在流水線上負責訂口袋的工序時，總是會出現袋口寬窄不一的情況。在參加縫紉工的技能培訓后，李海燕主動向工藝部提出在流水線上安裝一個袋口卷邊器，以規范口袋尺寸。這項小創新應用后，口袋規格變得統一且規范，制作工藝有了新的提升。因為這項創新，她被企業提拔為服裝工藝分析員。

2014年-2019年無錫市一、二、三產業生產總值

2019年不同行業私營企業雇員占比狀況

挖掘職工潛藏能力、培養職工學習習慣、拓寬職工上升通道，產業工人素質提升不僅是產改的重要抓手，更是企業可持續發展的必然要求。

發軔于無錫太湖之濱的紅豆集團早在10年前，就將員工學習培訓放到了維系企業發展的戰略位置。正是在職工學習培訓上投入了大量資金和精力，后期逐漸轉化成了紅豆集團在激烈市場大潮中屹立的不竭內生動力，使紅豆成長為擁有鮮明特色的民族品牌。

推行產業工人隊伍建設改革兩年來，無錫市已取得一些初步成效。其中，紅豆集團、無錫高新區、SK 海力士三個產改試點單位經驗被評為“長三角地區深入推進產業工人隊伍建設改革工作優秀案例”。

產改以來，紅豆集團在原有基礎上進一步完善體制機制，將培訓體系、創新激勵制度、成長通道下沉到最基層的產業工人隊伍中，為一線工人賦能。

截至目前，集團上下已有100多位員工經過培訓，由藍領晉升為白領。一線產業工人劉時榮是其中的典型。他從鋼絲操作工做起，評選為“三星級”員工后上了紅豆大學，通過競爭上崗成為力車胎車間主任并入黨。

郭軍偉也是紅豆產業工人成才的典型，在沒有入職紅豆之前，他只是一名普通的裁縫。加入紅豆后，他從操作工做起，自學服裝制版。通過公司的系統技術培訓，郭軍偉熟練掌握了電腦制版技術，并在全國紡織行業制版大賽中獲得一等獎，成為全車間唯一的二級制版師。

紅豆集團黨委副書記、工會主席王竹倩說：“紅豆一直是善于把握時代機遇，并將時代發展機遇同企業自身發展機遇相結合的一家企業。作為唯一入選全國產改項目試點的非公企業，紅豆有義務為產改勇敢探索新路，并接受全方位的檢驗。”

以產改為重大契機，紅豆集團還深入推進“現代企業制度+企業黨建+社會責任”的內部治理模式，為非公企業產改探路。在推進產改的過程中，集團注重將高級人才、技術能手、優秀員工吸引到黨組織、工會中，實行黨組織成員和工會委員交叉任職。

產改的另一面

在無錫市的第一批試點單位中，如果要為每個企業安排一個角色，比如紅豆創新出了新型企業治理體系；科虹標牌摸索出了科技創新的新路徑；劉潭服裝轉變了人才培養模式。那么，有一個試點單位的角色則稍顯復雜，它既是企業推動產改的服務者，又是自我革新管理制度的倡導者。它就是位于無錫高新技術開發區的物聯網產業研究院。

試點方案中，它一方面要運用物聯網技術把控工業企業風險，服務企業經營，賦能企業平穩發展和工人收益提升，另一方面要構建多級合伙制員工持股體系，建立科學民主的決策體系。這兩方面內容被院長劉海濤簡稱為“大產改”和“小產改”。

在劉海濤看來，大產改的核心是幫助企業用物聯網技術更好地決策、經營、管理，進而保障產業工人的權益。小產改的核心則是自我革新，拿出研究院股本的40%作為對優秀職工的股權激勵，形成職工企業共同體。

劉海濤介紹說：“鑒于物聯網研究院的特殊性質，在行業內推行股權激勵機制在國內屬于先鋒行列。未來如果這項制度能較好地執行落地，將會極大活躍現有研究院體系的運行機制。”

陳宏博是第一批拿到分配股權的成員之一，按照研究院對他的貢獻評估，他拿到了千分之三到千分之四的股權。有了這筆股權，他將享受到相應的利益分紅，并且享有對研究院重大決策的話語權。“這筆股權的意義更在于以后，隨著研究院的壯大以及自身發展，一方面占有的股權比重可能會增加，另一方面股權價值也會翻倍。”他說。

推行產業工人隊伍建設改革兩年來，無錫市已取得一些初步成效。其中，紅豆集團、無錫高新區、SK海力士三個產改試點單位經驗被評為“長三角地區深入推進產業工人隊伍建設改革工作優秀案例”。然而，在推進產改的道路上，仍然面臨著復雜深刻的難題和挑戰。

無錫市總工會黨組書記、副主席吳濤強調，推進產業工人隊伍建設改革是一項系統工程和長期任務，涉及部門多、方面廣，務必要長遠考量和精心謀劃。下一階段，產改要聚焦目標任務，凝聚工作合力，形成全市上下“一盤棋”，共同推動新時代無錫產業工人隊伍建設改革走深走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