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飛行器制造工程特種焊接技術的開拓者、“低應力無變形焊接”理論的創始人、中國工程院院士關橋如今已是85 歲的高齡,但依然工作在科研一線。
1989 年,因修建香港天壇大佛,關老在現場接受了記者的采訪。有記者問他:“像您這樣的技術權威人士,為什么要在內地工作?如果在香港,您每個月至少可以拿到三四萬元港幣。”關老淡然一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高水平的物質享受不是我的追求,我的事業在內地,那里有我開創事業的良好環境,我決不為追逐金錢而寄人籬下。”關老的高壽,與他淡泊明志、心胸開闊、勤奮學習等有關。
1965 年,由于體制變動,625 所的科技人員集體轉業。定級時,領導決定將唯一的一個高工資名額給關老,但關老認為:“我本身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工程師,是一個多年來在黨的教育培養下成長起來的共產黨員,在待遇問題上我沒有比別人優先的權利。”他毫不猶豫地把名額讓給了其他同志。某企業領導想當院士,他邀請一些院士為企業做咨詢,并給每個院士頒發聘書,承諾每年都給“咨詢費”。關老覺得不對勁,就毫不留情地拒絕了。625 所原所長郭恩明深有感觸地說:“關橋名氣很大,但這么多年來,他沒有在哪個單位‘帶薪’兼職過。有單位用高薪聘請他,他都婉言謝絕,始終遵循院士的行為準則。”關老則表示:“我決不會離開培育自己的625所。我是在625所成長起來的工程師和院士。”關老的辦公室很普通:水磨石地面,白色的墻壁,桌、椅、柜等整齊有序,辦公桌上是待處理的文件、資料、公函等。十幾年來,625 所每屆新領導上任,都會認為“院士辦公室”過于寒磣,從而提出要重新裝修,更換辦公用具,但都被關老謝絕了:“這里有電腦、打印機、傳真機和電話,已經具備了辦公條件。我在這里接待的都是來自研究室科研第一線的同事,沒有必要講排場。”關老笑著說。
關老心懷坦蕩,對知識毫不保留。為了使625所從事焊接/連接專業研究的科研人員能及時了解國際前沿的發展動態與信息,他把美國、日本、英國、德國、法國贈送給他的專業技術期刊定期轉交給625 所圖書館,有電子版的刊物也馬上轉發給625 所信息中心,掛在局域網上,供他人參考,以便掌握最新資料。關老的學生李菊回憶:“關老師因為常與國外專家接觸,獲得的資料多,他會經常把一些信息資料交給我們,他認為對科研發展方向有用的文章,還會復印給我們或借給我們看。”在關老專業組工作了多年的丁培璠回憶:“有一次,老關在《焊接力學問題選講》文稿上有一段應用計算機技術分析筒體上焊接殘余應力的描述,我發現計算方法上有些問題,就把想法告訴了老關,他聽了我的建議后很謙虛,鼓勵我寫一篇文章,并支持發表,這令我很感動。”關老曾在《中國工程院院士自述》一文中說:“學會欣賞別人,不斷完善自我,發揮群體智慧,矢志振興中華。”這既是他的座右銘,也是他的人生觀和價值觀。“在國際焊接舞臺上,學會欣賞別人,是一種胸襟,一種氣度。只有不斷開闊自己的胸襟,恢弘自己的氣度,在別人身上找到自己的不足,才能在彼此的欣賞中共同進步。”關老如是認為。
關老曾說:“作為一個科技人員,就要刻苦鉆研技術,不下苦功夫,只能永遠跟在別人后面爬行。”當年,關老的家在中關村,距離625 所足有40 多公里路。不僅如此,他的家中還有多病的父母和正在讀書的小孩,這些都需要他分出精力去照顧。在工作上,他的擔子越來越重,且兼職的社會職務多,社會活動和學術活動多,占去他很多時間,然而就在這種情況下,他依然用業余時間堅持學習。長期的磨練,使關老養成了夜間學習、工作的習慣。晚上不到11 點,他是不會休息的。星期天,他大都在北京圖書館度過。在這些日子里,關老結合工作,學習了“有限元數值分析方法”“算法語言”等新技術理論,使自己能跟上科技發展的步伐,并學會了網上辦公、與國外聯絡、處理文件,與時俱進。關老在初中時曾學過英語,但基礎不好。1964 年出國到捷克,第一次作為國際焊接學會的中國代表團成員出訪,由于語言過不了關,只能依靠翻譯。回國后,關老發誓要學好英語。他參加了625 所組織的短期訓練班,利用上下班路上兩個多小時的時間在車上學,還買了一個小型錄音機,天天聽,終于使自己的英語過了關。1994 年,在北京召開的國際焊接學會第47 屆年會上,關老以流利的英語主持了大會。

關 橋
和常人一樣,關老也有著自己的愛好。他喜歡看電影,兒子知道父親這一嗜好,就主動給父母買票。逢年過節時,他們全家出動,要么去劇院,要么去音樂廳。關老的筆記本電腦里存有很多俄語歌曲,有時工作累了,就會聽上幾首。兒子知道后,就特意買了光盤送給父母,讓他們在歌聲中找回年輕歲月。關老在蘇聯時,最喜歡白樺林和百合花。當年,他和現在的夫人陳麗芳及其他同學一起去莫斯科郊外野營,他們穿行在白樺林中,采蘑菇、做野餐……1995 年,關老去莫斯科時,曾參觀了莫斯科郊區的航空航天展覽會,還特意在白樺林前拍照留念,并買了一件用白樺樹制成的禮品。關老還收藏了不少印有百合花的蘇聯明信片。百合花俄語名字和英語名字的發音都是lily,和陳麗芳名字中的“麗”諧音。因此在蘇聯時,關老和同學們都稱陳麗芳為“lily”。直到現在,關老的寫字臺前還掛著一張百合花水彩畫。在他的客廳里,各種飛機和航天飛行器的模型擺在醒目位置,使人一看就知道主人的事業愛好。逢年過節時,關老還會邀請研究室的年輕人到家中一聚。周琦博士每次回京,都要去看望關老:“關老師和師母平易近人,把我們當孩子一樣。去他家,有時空著手,有時買一束鮮花,但老人都很高興。”
關老和夫人陳麗芳相識于留蘇期間。當時,關老學的是焊接專業,而陳麗芳學的是燃氣輪機專業。在迎接新同學時,關老留給她最初的印象是陽光、英俊、熱情、踏實、懂得照顧人。1964年,兩人終成眷屬。多年來,陳麗芳始終以她那瘦弱的身軀支撐著這個家。“她真是我的賢內助!”關老說。有時,他也會用開玩笑的口吻說:“她是家庭的‘內參’,是我們家內部的高級參謀。”關老很尊重陳麗芳,重要的事都要與她交流,聽取她的意見或建議。有時,兩人在同一件事情上會聊得很晚。陳麗芳對問題的分析方式、方法以及解決問題的思路,對關老有著一定的影響。不過,兩人也并非“夫唱婦隨”,有時也會發生矛盾,甚至半天不說話。然而陳麗芳自有她的戰術,即“他進我退,我進他就退”;而關老則說:“性格上有點差異,有一個磨合的過程。夫妻倆這么多年過來了,太熟悉了。其實,讓一讓就過了。”陳麗芳欣賞關老有一股韌勁,她說:“早年關橋的英語不太好,初中時,他斷斷續續地學過,我經常笑話他的發音。但后來他下功夫學,利用一切機會,終于過了關,這點我很佩服。”如今,關家已是兒孫滿堂,在兒子對父母的關懷與孝順、孫子充滿童真的稚趣中,關老正享受著他的天倫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