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理論溯源和邏輯架構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理論是中國共產黨自改革開放以來積極探索創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過程中的偉大思想凝練、實踐結晶和創新成果。運用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深入探尋基本經濟制度的理論溯源和邏輯架構，置于統一框架下系統探究所有制制度、經濟運行制度和分配制度等三項制度分別演進的歷史脈絡及其中的制度演進規律。在這三項制度歷史脈絡基礎上，進而厘清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理論邏輯演繹過程。這就從歷史邏輯和理論邏輯兩個方面證明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理論的科學性。

一、引言和綜述

基本經濟制度反映社會主義經濟制度的本質特征。［1］改革開放以來，我國逐步形成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關于基本經濟制度的內涵也經歷了逐步豐富和完善的過程。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把其內涵從專指所有制經濟結構擴展為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三位一體“的制度體系。我們認為，這一擴展具有理論的邏輯性、歷史的必然性、實踐的必要性。基本經濟制度的創新、發展和完善對提升國家治理能力、推進新時代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從已有研究成果來看，改革開放以來，學者們對基本經濟制度的理論認識是隨著我國經濟體制改革實踐的發展而不斷深化的。學界對所有制制度、分配制度、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三個制度各自的歷史演進過程的研究較多，也較為成熟。李正圖認為我國所有制經濟結構經歷了從單純公有制經濟逐步演進為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進而確立和逐步完善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2］［3］［4］盛洪、劉國光等圍繞著公有制與非公有制經濟、計劃與市場、政府與市場等關系，從不同角度解析了我國的經濟體制改革過程。［5］［6］分配制度的確立以所有制結構為基礎，是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需要。［7］于樹一、李木子分析了新中國成立70年以來我國所有制制度、分配制度改革和發展過程，及其與生產力發展相適應的時代變遷。［8］李太淼、程恩富、李萍等對經濟制度的制度體系和結構層級進行考察，闡述了所有制制度、經濟運行制度和分配制度的重要地位。［9］［10］［11］張宇、榮兆梓、顧海良等從社會主義經濟關系中各要素之間的辯證統一關系分析“三位一體”的基本經濟制度的理論依據。［12］［13］［14］［15］盡管學術界取得了顯著的研究成果，然而，把所有制制度、經濟運行制度和分配制度置于基本經濟制度統一框架下的理論淵源和邏輯機理仍有待系統完善；三者長期共同演進過程是否存在內在互動性和系統性仍有待深入研究。基于此，本文基于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基本原理，在理論層面，探尋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理論的淵源和邏輯架構；在實踐層面，從中國改革開放以來的積極探索實踐中，探究所有制、市場經濟運行制、收入分配制三者的共同演進過程，及基本經濟制度從形成、發展到完善的歷史變遷，以期梳理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理論的基本脈絡。

二、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經典作家對基本經濟制度的理論分析

經濟關系是在生產、交換、分配和消費等社會再生產過程中形成的生產關系的總和。經濟關系是客觀存在的經濟聯系，一旦人們參與到經濟關系中，就需要制定經濟制度來規范和協調經濟關系。馬克思指出：“同他們的物質生產力的一定發展階段相適合的生產關系。這些生產關系的總和構成社會的經濟結構。”［15］(P412)由此我們認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應當在經濟結構、經濟制度體系中加以考察。實際上，斯大林早就闡述了社會經濟關系（即生產關系） 包括三方面：“（一）生產資料的所有制形式；（二）由此產生的各種社會集團在生產中的地位以及他們的相互關系，或如馬克思所說的，‘互相交換其活動’；（三）完全以它們為轉移的產品分配形式。”［16］(P594)由此可見，所有制、運行制和分配制相輔相成。不僅如此，這種“三位一體”的基本經濟制度的微觀經濟理論基礎還在于，生產、分配、交換、消費“構成一個總體的各個環節，一個統一體內部的差別”，這些內部差別導致“不同要素之間存在相互作用”。其中，生產“支配著其他要素”；分配、交換、消費也具有反作用，“生產就其片面形式來說也決定于其他要素”。［17］(P40-41)所有制制度、經濟運行制度和分配制度的確立和形成，也是由各要素相互關系所決定的。“分配關系和分配方式只是表現為生產要素的背面”，不管是對象還是形式，“分配的結構完全決定于生產的結構”，且交換和消費均表現為生產的一個要素，包含在生產之內。［18］(P13、P16)同時恩格斯指出,分配“反過來也影響生產和交換”,“新的生產方式和交換形式必須經過長期的斗爭才能取得和自己相適應的分配”。［19］(P155)列寧進而認為，如果生產中的關系闡明了，分配關系和消費關系也就清楚了。［20］(P171)由上可見，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上述關于政治經濟學基本原理顯示了所有制、經濟運行制和收入分配制構成“三位一體”的基本經濟制度在理論邏輯上的必然性。

(一)關于生產資料所有制

馬克思認為，分配分為生產資料的分配和消費資料的分配。生產資料的分配取決于生產資料歸誰所有，表現為生產資料所有制。馬克思認為，生產資料所有制“賦予生產條件本身及其代表以特殊的社會的質。它們決定著生產的全部性質和全部運動”［21］(P995)。馬克思的這一論述說明在全部經濟制度體系中，所有制居核心、樞紐和關鍵部位，不僅決定自身的質，也決定其他制度的性質和發展趨勢。人類歷史上，經濟關系中的所有制主要形成了兩種形式：公有制和非公有制。社會主義社會“具有決定意義的差別”在于實行生產資料公有制。［22］(P693)

然而，社會現實中從來就不是單一所有制經濟獨占天下的，而是存在著多種所有制形態。即使在社會主義革命勝利后，私有制也不能立即被廢除，因為消滅私有制必須具備一定的生產力條件，在多種生產力水平現實面前，必然存在著多種所有制形態共存。［23］(P239)蘇聯在實行新經濟政策后，社會主義生產存在兩種基本形式，即全民形式和集體農莊形式。［16］(P550)我國社會主義建設實踐表明，公有制占主體地位體現了社會主義制度的本質特征，是實現共同富裕的根基。［24］(P111)與此同時，依據我國多種生產力水平的客觀實際，發展起來了多種形態的非公有制經濟。綜上可知，從馬克思、恩格斯到鄧小平，始終強調社會主義所有制經濟結構中公有制的必要性，這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制度中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共同發展的所有制經濟結構的理論源泉。

(二)關于經濟運行制度

馬克思、恩格斯認為在實現全民所有制后，國家應實行計劃經濟，“一旦社會占有了生產資料，商品生產就將被消除”［25］(P633)。俄國十月革命勝利后不久，列寧也認為社會主義要求“消滅一切生產資料私有制，消滅商品經濟”［26］(P75)。然而，針對十月革命勝利后蘇聯經濟存在兩種基本經濟成分的實際，列寧的想法發生了變化并且推行了新經濟政策。斯大林主政時認為，商品生產依賴周圍經濟條件，只要條件還不具備，“商品生產、商品流通”就是“必要的和極其有用的”［16］(P549-550)。從馬克思、恩格斯到列寧、斯大林，他們都依據自己所處的時代特征對以公有制經濟為基礎的經濟運行制度進行了理論和實踐探索，但始終沒有突破計劃經濟體制框架。

借鑒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論述和蘇聯實踐經驗，中國共產黨關于社會主義計劃經濟和市場經濟的理論認識經歷了不斷深入、發展的過程，實踐探索也曲折而復雜。鄧小平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理論的創立者和實踐者，他深刻指出“計劃和市場都是經濟手段”,不是社會本質，并提出“三個有利于”的判斷標準，從而在理論和觀念上根本突破了固有觀念，探索出在社會主義條件下發展市場經濟的嶄新道路。［24］(P372-373)綜上，不難看出，關于經濟運行制度，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家的認識經歷了從計劃經濟到市場經濟的轉變過程。基于社會主義建設實踐，不斷修正錯誤，創立新理論是馬克思主義的本質特征。關于經濟運行理論的變遷也是如此。

(三)關于分配制度

馬克思在《資本論》中闡述了按勞分配的思想：“每個生產者在生活資料中得到的份額是由他的勞動時間決定的”，“這種分配的方式會隨著社會生產機體本身的特殊方式和隨著生產者的相應的歷史發展程度而改變”［27］(P96)。他在《哥達綱領批判》中詳盡闡述了按勞分配理論，生產者根據證明其勞動時間的憑證，“領得一份耗費同等勞動量的消費資料”，“一種形式的一定量勞動同另一種形式的同量勞動相交換”［25］(P304)。基于對資本主義社會基本矛盾的分析，馬克思合乎邏輯地得出以下結論，到共產主義社會高級階段必然、必需實行“各盡所能，按需分配”［25］(P306)。之后，恩格斯結合時代變遷對馬克思的上述闡述作了重要補充： 一是分配方式隨著生產和社會組織的進步發生改變［22］(P691)；二是由私人費用培養的熟練勞動者得到較高工資［19］(P209-210)。

列寧首次將馬克思主義按勞分配理論付諸實踐。針對十月革命后社會主義建設的現實需要，他指出“按勞動（而不是按需要）分配消費品”不能被立即消滅［28］(P195)。列寧重視獎勵制度建設，并起草和頒布了一系列相關法令，如《獎勵的一般條例》《關于勞動的獎勵》《實物臨時獎勵條例》等。斯大林指出，在階級還沒有徹底消滅的時候，是“各盡所能，按勞分配”；在共產主義的高級階段，是“各盡所能，按需分配”［16］(P308)。毛澤東和鄧小平進一步繼承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按勞分配理論。毛澤東指出：“反對平均主義，也反對過分懸殊。”［29］(P130)鄧小平認為：“堅持社會主義，實行按勞分配的原則，就不會產生貧富過大的差距。”［24］(P64)

綜觀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關于按勞分配的論述，可以發現他們的理論闡述是一脈相承的，體現了人文關懷、以人為本和以人民為中心的核心理念，具體表現為對按勞分配原則的堅守，也成為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共產黨“三位一體”基本經濟制度理論與實踐的理論源泉，成為關于分配制度以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的理論依據。正是在此理論和實踐探索基礎上，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共產黨對基本經濟制度理論和實踐持續探索形成了科學理論。

三、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共產黨對中國特色基本經濟制度的實踐探索和理論創新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共產黨在領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和開啟改革開放偉大實踐過程中，通過頂層設計、政策體系的創新與突破，在實踐上持續探索和在理論認識上不斷深化，推動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的變遷。其理論的創新、發展和成熟，伴隨著所有制改革、經濟運行體制改革和分配制度改革的實踐過程，歷經理念萌發——框架構建——內部微觀體系健全，以及橫向和縱向制度體系從發展到完善、從量變到質變的漸進式改革過程。

圖1 基本經濟制度理論的邏輯架構

在圖1所示的基本經濟制度理論邏輯架構基礎上，我們展開這一構架逐步形成的歷史邏輯梳理。縱觀改革開放以來基本經濟制度的歷史變遷，所有制制度經歷了公有制與非公有制的從對立—補充—并存—共同發展的過程；經濟運行制度圍繞政府與市場的關系，經歷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改革從計劃經濟—計劃經濟為主、市場調節為輔—有計劃商品經濟—市場發揮基礎性作用—市場發揮決定性作用同時發揮政府作用的過程；分配制度經歷了從平均分配—各盡所能、按勞分配—按勞分配為主、其他分配方式為補充—按勞分配為主、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的過程；基本經濟制度內涵也從所有制擴展到所有制、經濟運行制、分配制“三位一體”。按照時間脈絡，這一邏輯構架的形成和完善可以劃分為四個階段；中國共產黨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的理論認識和實踐探索經歷了四次質的飛躍：第一次是對單一公有制的突破；第二次是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的結合；第三次是提出兩個“毫不動搖”的基本經濟制度；第四次是“三位一體”的基本經濟制度的確立。

（一）1978—1991年，基本經濟制度改革探索時期

從新中國成立到改革開放前，我國實行“一大二公三純”的單一所有制經濟，在高度集中統一的計劃經濟模式下，遵循平均主義的“按勞分配”原則。1978年12月，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把黨和國家的工作重心轉移到經濟建設上，開啟了改革開放的光輝歷程，所有制改革終于邁出歷史性第一步，個體經濟作為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的必要補充，開始了我國所有制理論創新和改革實踐的“破冰之旅”［3］。從黨的十二大到十三大，非公有制經濟補充的內容由個體經濟擴展到個體經濟、私營經濟、中外合資、合作經營和外商獨資等其他經濟成分，地位從“必要”補充到“必要的和有益的”補充［30］(P27-29)。這一時期，我國所有制經濟結構形成了以公有制經濟為主體、非公有制經濟為補充的基本格局；在所有制改革取得初步突破基礎上，分配方式也相應轉變為以按勞分配為主體、其他分配方式為補充。在經濟運行體制上，從實行計劃經濟為主、市場調節為輔的原則到社會主義有計劃商品經濟中，黨和國家領導人逐漸認識到市場經濟的作用及其與社會主義之間的關系，社會主義與市場相結合的思想逐步萌芽。

（二）1992—2001年，從社會主義計劃經濟體制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轉軌變型時期

從黨的十四大到黨的十五大，隨著改革開放的逐步深入，我國非公有制經濟在內容上得到了進一步的深化和擴展，非公有制經濟地位從作為公有制經濟的補充到與公有制經濟共同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概念首次提出。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改革目標和基本框架分別在黨的十四大和十四屆三中全會中首次確立，由此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改革全面開啟。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與之相適應的是效率優先。這一時期，我國所有制經濟的總體框架基本建立，從承認非公有制經濟存在的必然性、必要性，到確立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作為一項基本經濟制度的結構性變遷過程基本完成；計劃經濟逐步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過渡；以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逐步確立，體現了效率優先、兼顧公平的原則。

（三）2002—2018年，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逐步深化改革時期

這一時期，我國所有制經濟結構已經逐步形成為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制度，與之相應，黨的十六大首次提出了所有制經濟上的“兩個毫不動搖”［31］(P18)方針，奠定了我國基本經濟制度基礎，所有制內部架構不斷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改革全面深化，圍繞政府和市場關系，在資源配置中從市場發揮基礎性作用演進為決定性作用；分配制度不斷完善按要素分配的體制機制，在效率和公平的關系上開始更加注重公平。在所有制改革方面，黨的十六屆三中全會系統提出了混合所有制、現代產權制度、股份制三方面的理論框架。在經濟運行制度改革方面，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將市場在資源配置中從“起基礎性作用”轉變為“起決定性作用”，黨的十九大明確經濟體制改革的重點是進一步完善產權制度和要素市場化配置。與所有制和經濟運行制度改革相匹配，分配制度的體制機制調整和創新步伐逐步加快，重點是更加注重公平和健全按要素分配機制。在黨的十五大提出“按勞分配與按生產要素分配相結合”的基礎上，從黨的十六大到十九大進一步明確了生產要素的內容，完善要素參與分配的體制機制。

（四）2019年至今，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進一步完善時期

2019年10月，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首次將所有制制度、經濟運行制度和分配制度都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的內涵，我國基本經濟制度理論更加成熟、更加完善、更加定型。

在此框架下，現代產權制度、要素市場化配置、第三次分配制度等體制機制仍在不斷完善。2020年3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出臺《關于構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場化配置體制機制的意見》，進一步提出“加快培育數據要素市場”，深化要素市場化配置改革，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5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出臺《關于新時代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意見》，圍繞建設更加系統完備、更加成熟定型的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目標，提出增強微觀主體活力、夯實市場經濟基礎性制度、建設更高水平開放型經濟新體制、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法律制度等重點領域和關鍵環節的改革舉措。10月，習近平總書記《在深圳經濟特區建立40周年慶祝大會上的講話》中提出支持深圳實施綜合改革試點，在完善要素市場化配置體制機制等重點領域先行先試，以建設更高水平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進一步提出全面深化改革，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推動有效市場和有為政府更好結合。在社會主義建設新的歷史方位下，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規律的不斷認識和應用下，積極探求有效市場和有為政府之道，更加注重公平正義。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理論更好地應用于實踐、指導實踐，經受實踐檢驗；制度優勢、制度集成效應更好地向治理效能轉化。

從圖2來看，我國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的變遷可以從歷史和結構兩個角度來考察和概括。從歷史脈絡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理論是在中國經濟發展實踐中形成與發展的，經歷認識不斷深化、實踐不斷探索、體系不斷完善的循序漸進過程，基本經濟制度理論更加系統、定型和成熟。將所有制制度、經濟運行制度和分配制度三者統一在一個完整的理論框架中的條件已然成熟。三者的演進過程并不是平行的、彼此孤立的關系，而是歷經相互交織、相互影響、調整適應、層層遞進的過程。經濟運行制度和分配制度的調整，與當時生產力條件下的所有制制度相適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持續釋放活力，適應、鞏固并促進所有制制度的發展完善。分配制度從效率優先到更加注重公平的調整完善為所有制制度提供動力支持。

從結構演變看，所有制制度、分配制度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三者所處地位不同，從探索、深化到成熟，相輔相成、相互促進，存在先后順序。中國共產黨對三者的探索過程是非同步的，三個制度發展成熟到定型也有時間先后。首先要解決所有制制度的確立問題，隨后“還要從根本上改變束縛生產力發展的經濟體制，建立起充滿生機和活力的社會主義經濟體制，促進生產力的發展”［24］(P370)。而后，分配制度是生產力發展到一定時期后要關注的重點。所有制經濟理論處于基本經濟制度理論的決定性和核心地位，最早定型成熟。“從黨的十四大以來的20多年間，對政府和市場關系，我們一直在根據實踐拓展和認識深化尋找新的科學定位。”［32］隨著黨和人民對政府和市場關系的認識的不斷深化，經濟運行制度理論逐步穩定，分配制度伴隨著前兩個制度的發展而完善，三項制度經過實踐檢驗后被證實是有效的、穩定的才逐步納入基本經濟制度理論框架中。

四、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基本經濟制度理論的價值評判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基本經濟制度的理論形成與我國改革開放實踐、經濟體制改革實踐同步，是一代又一代中國共產黨人積極探索的偉大思想凝煉、實踐結晶和創新成果，是指導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的科學理論。

(一)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重大理論創新成果

圖2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共產黨對基本經濟制度理論的實踐探索

基本經濟制度理論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科學制度理論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實現了與中國國情和實踐的結合，具有科學性特征和鮮明的時代性特征，是對市場經濟理論和馬克思主義科學社會主義理論的雙重突破與創新。從理論與實踐相互作用的過程看，基本經濟制度理論形成和發展的歷史演進過程及其中的客觀規律，體現出理論與實踐的辯證統一關系，符合馬克思主義科學實踐觀。伴隨著生產力發展水平的變化，人們認識水平和實踐能力的提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理論從理論認識實踐——經歷實踐檢驗——實踐上升到理論——理論更好地指導實踐的不斷調整和優化的過程，是一代又一代中國共產黨人積極探索的偉大思想凝煉和實踐結晶。社會主義所有制經濟制度、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社會主義分配制度等范疇是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發展實踐中，并且隨著認識不斷深化發展成為理論創新成果。

(二)彰顯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顯著優勢

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提出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十三個顯著優勢”，基本經濟制度就是其中之一。制度的創新有較強的路徑依賴和國別屬性，很難照搬移植。［33］(P75)20世紀以來各社會主義國家經濟社會發展的實踐也表明，必須依據自身國情，把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理論同具體實際相結合，努力探索切合本國實際的道路。非公有制經濟與公有制經濟共同發展，市場經濟體制與社會主義相結合，按要素分配與按勞分配并存是為了更好地解放和發展生產力，符合我國社會主義歷史和階段特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的實踐探索和理論創新給中國經濟發展提供了強勁動力，為中國社會帶來了歷史性成就。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顯現出強大制度優越性，符合解放和發展生產力要求，體現出社會主義本質特征，也為全球經濟治理貢獻了中國擔當和中國智慧。在國際形勢日趨復雜和國內環境深刻變化的新形勢下，我國迎來新的歷史機遇和挑戰，處于新歷史方位必須堅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進一步深化改革，堅持發展完善，發揮顯著優勢。

(三)指導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的科學理論

馬克思主義認為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之間的矛盾運動，是經濟發展的內生動力。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共產黨通過一系列漸進式改革來主動調整和改革生產關系和上層建筑，推動生產力發展。基本經濟制度作為生產關系的制度范疇，能夠完善、調整、優化、強化生產關系及其職能，對生產力具有反作用，以適應生產力發展要求、解放和發展生產力。處于主要矛盾轉變的新歷史方位，在高質量發展新時代必須充分調動創新要素活力，將與所有制制度相適應的、更加成熟穩定的經濟運行制度和分配制度納入基本經濟制度，有助于激發勞動者的積極性和創造力。從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看，基本經濟制度作為經濟制度基礎范疇，“三位一體”的基本經濟制度是發揮制度優勢提升治理效能的前提。所有制制度、經濟運行制度和分配制度三者形成合力，反作用于生產力，為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更加成熟穩固的制度支撐。基本經濟制度理論的完善定型將持續充滿著創新和活力，指導中國經濟社會建設新實踐和新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