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磊 朱彤
摘要:利用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UNCTAD)數據庫1979—2020年以及歷年對外直接投資統計公報、各省(區、市)統計年鑒中國雙向直接投資省際層面的面板數據,采用擴展的投資發展路徑(IDP)模型以及門檻效應模型方法,構建中國外商直接投資(FDI)與對外直接投資(OFDI)聯動發展的雙向直接投資指數(TDI),進行中國雙向直接投資增長質量效應分解與指數測度。結果表明,中國雙向直接投資受到貿易開放度、經濟結構、經濟發展水平、技術水平、區域沿邊的正向推動和環境規制的抑制;雙向直接投資增長存在門檻效應,由“低門檻”向“高門檻”邁進,增長方式呈現由“高速度”向“高質量”轉變的態勢,雙向直接投資增長效應存在區域差異,中部地區發展穩健,西南地區、西北地區呈現與東部地區、東北地區相似的發展態勢。此外,通過對比分析“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前后中國雙向直接投資增長效應,發現“一帶一路”倡議有效地推動了我國雙向直接投資的發展進程。
關鍵詞:經濟增長;雙向直接投資質量;技術創新;門檻效應
中圖分類號:F752.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7-8266(2021)11-0120-09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中國—中南半島雙向直接投資聯動驅動產業動能轉換實現機制研究”(20BJL050)
雙向直接投資正逐步推動我國經濟實現高質量發展,外商直接投資作為“外力”,對外直接投資作為“內力”,兩者的有效互動能夠實現產業結構與經濟增長動力之間的轉換。因此,我國應有選擇、有目的地吸收外商直接投資(Foreign Direct In? vestment,FDI),同時引導對外直接投資(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OFDI),使“引進來”與“走出去”同頻聯動,實現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F有文獻多為外商直接投資或對外直接投資的單方面研究,缺乏通過雙向直接投資聯動的視角分析其對經濟增長的驅動力,主要關注雙向直接同組動因、區位選擇、技術轉移與技術溢出等問題,具體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中國雙向直接投資的動因研究。學者們對雙向直接投資的動因進行了多維度的研究,認為企業“引進來”或“走出去”主要是為了獲得自然資源[ 1 ]、先進技術[ 2 ]、規模經濟[ 3 ]以及擴大企業國際化程度[ 4 ]和構建全球生產網絡[ 5 ]等,其中,外商直接投資與對外直接投資的動因具有顯著差異性,引進外商直接投資具有選擇性與針對性。我國是具有完善產業鏈的“內力”強國,需要外商直接投資作為“外力”沖擊,使得產業結構相互彌合,市場資源相互整合,經濟增長高度融合,規模經濟逐步形成,動力引擎實現切換,從而促進我國產業新舊動能實現本質轉換。因此,我國需要依據國內產業格局與經濟狀態因地制宜,吸收外商直接投資。而對外直接投資因對象不同,目的也不同,“走出去”至發達國家主要以獲得先進技術為目的,實現知識與技術雙向傳遞,促進國內企業價值鏈提升[ 6 ];“走出去”至發展中國家主要以獲得市場資源、關鍵生產要素為目的,提升母國產業競爭力[ 7 ]。
二是雙向直接投資區位選擇的影響因素研究。在全球范圍內,企業通過“引進來”與“走出去”對生產、經營、銷售進行區位選擇,并對全球生產網絡與價值鏈進行布局。有學者認為,影響外商直接投資和對外直接投資區位選擇的主要因素包括企業異質性[ 8 ]、企業動機[ 9 ]、東道國與母國制度環境[ 10 ]、勞動力成本[ 11 ]、兩國地理距離[ 12 ]等,故企業通過雙向直接投資的方式構建全球生產網絡,組織國內與國際生產時,將依據自身的類型與目的進行區位選擇。在區位選擇方面,外商直接投資與對外直接投資具有相似之處,二者均為企業生產全球化的外在表現。在微觀企業層面,考慮成本與收益問題,企業更注重自身的需求動機、投資成本收益以及規模與能力等因素;在企業進行對外直接投資時,更多考慮東道國制度環境、文化距離、稅收狀況等重要因素,因此,雙向直接投資空間分布與區位選擇是企業的自選擇效應,影響因素的差異來源于企業自身的異質性。
三是雙向直接投資技術轉移、技術溢出問題研究。雙向直接投資促使母國企業與東道國企業的先進知識與技術相互融合,形成“1+1>2”的合作共贏發展格局。波斯納(Posner)[ 13 ]于1961年創立了國際技術差距理論,闡述了母國與東道國跨國公司之間存在技術差距,導致技術在母國與東道國之間存在轉移現象。麥克杜格爾(MacDou? gall)[ 14 ]于1960年首先引入了外商直接投資溢出效應的概念,通過對其研究發現,外商直接投資存在技術溢出效應。一部分學者參照外商直接投資技術溢出研究方法對對外直接投資逆向技術溢出進行研究。隨后,大量學者對技術轉移與技術溢出進行了研究,包括外商直接投資技術溢出與對外直接投資逆向技術溢出效應大小的影響因素[ 15 ]、傳導機制[ 16 ]、度量方法[ 17 ]等方面,均在理論與實證角度分析與度量了雙向直接投資技術轉移程度高低與技術溢出效應大小,為我國企業“引進來”與“走出去”研究提供了理論與實踐參考。
“一帶一路”倡議提出以來,我國雙向直接投資進入新時代,雙向直接投資推動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 18 ],實現產業動能轉變,產業結構優化[ 19-20 ],同時,雙向直接投資增長由要素積累推動轉變為技術創新驅動[ 21-22 ]。因此,研究新時代雙向直接投資引領我國經濟實現高質量增長,分解雙向直接投資增長因素并對其進行測度,找出影響雙向直接投資的內生機理,具有實踐意義。已有文獻集中于外商直接投資與對外直接投資整體對經濟增長、出口、就業等方面的研究,主要分為以下兩個方面:一是外商直接投資行業與地區總量對經濟增長的影響;二是對外直接投資行業、地區與企業層面對經濟發展的影響。上述研究均將外商直接投資與對外直接投資總量作為研究對象進行理論與實證分析,將二者結合起來考慮雙向直接投資的增長效應,同時分解測度其影響程度方面的研究比較少見。此外,關于雙向直接投資研究還包括投資績效、投資風險、投資有效論與無效論等諸多方面。已有研究均集中于外商直接投資或對外直接投資其中一個方面,缺乏從聯動的視角分析中國雙向直接投資增長問題。本文基于雙向直接投資聯動效應,擴展鄧寧(Dunning)[ 23 ]提出的投資發展路徑理論(Investment Development Path Theo? ry,IDP)模型,對中國雙向直接投資增長質量效應進行分解與測度,并考慮“引進來”與“走出去”相結合的經濟增長效應,從貿易開放度、經濟結構、經濟發展水平、技術水平、環境規制、地區是否沿邊等方面對其進行研究,直觀觀測影響雙向直接投資增長質量的“黑箱”,為引導雙向直接投資促進我國價值鏈重塑、生產網絡重構,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具有針對性的建議與對策。
鄧寧提出投資發展路徑理論,并將一國或地區對外直接投資與吸收外商直接投資之間的差額定義為一國或地區的凈對外直接投資。根據凈對外直接投資數量可將直接投資分成五個發展階段:第一階段,外商直接投資與對外直接投資數額幾乎為零,凈對外直接投資額為零或者是接近于零的負數。由于處在該階段的國家基本為欠發達及經濟發展水平滯后的國家,缺乏吸引外商直接投資的經濟、制度、環境等因素,同時也沒有能力對外直接投資。第二階段,外商直接投資與對外直接投資均處于上升狀態,外商直接投資增速快于對外直接投資增速,國家或地區有一定能力吸引外商直接投資,并進行少量的對外直接投資,該階段凈對外直接投資差額仍舊為負。究其原因,主要是處于該階段的國家或地區處于初級產業發展階段,主要依靠國家開放政策、資源及廉價勞動力等因素吸引外商直接投資,并嘗試少量的對外直接投資,外商直接投資數量大于對外直接投資數量,導致凈對外直接投資額為負。第三階段,外商直接投資增長速度放緩,對外直接投資增長速度加快,從規模上看,外商直接投資規模仍舊大于對外直接投資,凈對外直接投資額為負。處于該階段的國家或地區處于經濟高速發展階段,既有能力吸引外商直接投資,也有能力對外直接投資,在產業分布中有部分創新,能夠“走出去”。此時,國家或地區資源及勞動力成本均有一定幅度的上升,外商直接投資增速放緩。第四階段,對外直接投資與外商直接投資均處于增長狀態,從增速角度看,對外直接投資高于外商直接投資;從規模角度看,對外直接投資超過了外商直接投資,凈對外直接投資額為正。處于該階段的國家或地區處于高收入階段,接近發達國家水平。第五階段,國家或地區擁有大量高質量的外商直接投資與對外直接投資,兩者增速與規模不相上下,增長率處于穩定狀態,凈對外直接投資額圍繞零值上下波動,處于該階段的國家或地區為發達國家或地區。目前,中國正處于從第三階段向第四階段轉變的過渡階段。
根據擴展的投資發展路徑理論分析可知,中國外商直接投資增長率下降,由注重數量的粗放式增長向注重質量的集約式增長轉變。此外,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提出,中國對外直接投資速度逐步加快。自2016年以來,我國對外直接投資超過外商直接投資,其中針對發達國家企業的海外并購及對發展中國家的綠地投資均有大幅增加,因此,我國雙向直接投資由第三階段向第四階段過渡,實現凈對外直接投資由負轉正的增長階段。中國雙向直接投資正在由第三階段“低門檻”過渡到第四階段“高門檻”。據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1:中國雙向直接投資發展由第三階段向第四階段過渡,凈對外直接投資由負轉正,雙向直接投資存在門檻效應,并且從“低門檻”向“高門檻”邁進。
改革開放四十余年,中國經濟發展動能逐步轉變,經濟增長實現由高速向中高速過渡與轉變,經濟發展質量不斷提高。隨著中國經濟不斷發展與完善,中國雙向直接投資逐步形成新格局[ 24 ],依據現有理論,并結合中國實際,本文利用貿易開放度、經濟發展水平、經濟結構、技術發展水平、環境規制、地區是否沿邊等指標對國民經濟增長水平進行分解與測度[ 25-27 ],旨在測度各指標對雙向直接投資影響程度。據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2:中國雙向直接投資受到貿易開放度、經濟發展水平、經濟結構、技術發展水平、環境規制、地區沿邊因素影響。其中,貿易開放度、經濟發展水平、經濟結構、技術發展水平、地區沿邊對雙向直接投資具有促進作用,而環境規制對其具有抑制作用。
基于中國雙向直接投資假設分析,本文對中國雙向直接投資增長效應分解與測度研究的影響因素列表,并依據張岳然等[ 10 ]、邸玉娜等[ 12 ]和冼國明等[ 19 ]的研究,預測各指標對中國雙向直接投資增長的作用符號如表1所示。

從2013年我國提出“一帶一路”倡議以來,對外直接投資(含企業海外并購與綠地投資)呈現迅速增長態勢,2016年對外直接投資總額超越了外商直接投資總額,雙向直接投資均呈現增長態勢。然而,通過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United Na? tions Conference on Trade and Development,UNC? TAD)數據庫對我國外商直接投資與對外直接投資數據進行統計分析發現,對外直接投資的增長率遠高于外商直接投資的增長率。究其原因,主要在于我國對于外商直接投資更注重“質量”而并非“數量”,我國對外商直接投資的政策在縮緊,審核更加嚴格,旨在引導外商直接投資進入我國綠色產業,包括綠色農業、綠色工業和綠色服務業,加之西方發達國家存在“產業空心化”的擔憂,興起了重塑制造業產業的浪潮,因此,我國外商直接投資增長放緩,質量逐步提高。同時,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不斷深入落實,我國對外直接投資迅速增長,企業海外并購與綠地投資從數量與金額上均有大幅提高,企業海外并購傾向于發達國家,而綠地投資傾向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我國既有技術的輸出,也有高端技術的流入,使得我國制造業企業在價值鏈中的地位逐步提高,逐步走出價值鏈低端鎖定的陷阱,形成了現有“兩端在外,中間在內”的制造業格局。中國雙向直接投資正在經歷“重塑期”,將逐步實現投資路徑優化與轉變。據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3:“一帶一路”倡議對中國雙向直接投資路徑發展具有催化作用,加速我國雙向直接投資實現路徑優化與轉變。
因此,本文基于雙向直接投資增長數量和增長率,擴展IDP理論以及已有文獻,提出影響中國雙向直接投資因素的假設,采用計量模型與實證檢驗方式對上述三個假設逐一進行驗證。
(一)模型設定和指標構建

本文結合雙向貿易指數,構建雙向直接投資指數,該指數的范圍是0到1的閉區間,當TDI=0時,該國或地區只有外商直接投資(FDI)或對外直接投資(OFDI),即FDI=0或OFDI=0;當TDI=1時,該國或地區對外直接投資與外商直接投資同時存在,且二者規模相等,因此,OFDI=FDI;當0 2.貿易開放度(Topen) 本文采用各省(區、市)進出口貿易總和與各省GDP之比衡量其貿易開放度,數據來源于國家統計局①。其中,進出口貿易總額以億美元為單位,而各省GDP以人民幣萬元為單位,采用年終匯率將美元換算為人民幣,統一口徑計算貿易開放度指標。 3.經濟結構(Estructure) 本文采用各?。▍^、市)第二、三產業增加值占GDP比重衡量經濟結構,同時,采用第二產業與第三產業之比替代經濟結構狀態,對其進行了穩健性檢驗,數據來源于國家統計局。 4.經濟發展水平(Edevelopment) 本文通過DEA-Malmquist方法對各省份全要素生產率(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TFP)進行計算,以此衡量其經濟發展水平,數據來源于各省份統計年鑒,本文對其整理并計算得出各省際層面全要素生產率數據。 5.技術水平(Tlevel) 本文采用我國歷年全國科技經費投入統計公報(以下簡稱“公報”)中研發經費投入強度指數衡量各省(區、市)的技術水平,數據年份為1999—2017年,其中,1999—2008年公報僅給出各地研發經費投入總值,本文統計了各地區GDP總值,將二者比值作為衡量技術水平的數據,2009年公報數據給出了研發經費投入占GDP比重,2010—2019公報直接給出研發經費投入強度指數,2020年研發經費投入強度以2019年作為算術平均數,通過2018年與2020年研發投入強度指數加總推導得出。 6.環境規制(Eregulation) 本文參照沈坤榮等[ 28 ]、陳詩一等[ 29 ]的做法,對各?。▍^、市)工業SO2去除率、工業COD去除率、工業固體廢物綜合利用率、生活污水處理率和生活垃圾無害化處理率五個指標進行處理,得到環境規制指數。 7.區域沿邊(REGIONit) 本文采用虛擬變量衡量區域是否沿邊問題,若該?。▍^、市)沿邊(含沿海),則沿邊指標取1,否則取0。 (二)變量選取 本文采用雙向直接投資指數作為被解釋變量,將國內生產總值作為解釋變量,控制年份和地區個體固定效應,分析中國雙向直接投資增長的總體效應,同時引入貿易開放度、經濟結構、經濟發展水平(全要素生產率)、技術水平、環境規制以及區域沿邊等指標測度中國雙向直接投資增長的分解效應。 本文給出實證檢驗所需的變量描述性統計,包含雙向直接投資指數、貿易開放度、經濟結構、全要素生產率(基于OLS、DEA、Solow方法)、技術水平、環境規制、區域沿邊以及回歸中使用的全要素生產率對數值,如表2所示。 利用上述指標進行實證回歸分析,其中數據包括我國31個?。▍^、市)(不包括港、澳、臺地區)。 為分析中國雙向投資發展水平及其發展階段,檢驗中國雙向直接投資的門檻效應,本文采用我國省際1979—2020年雙向直接投資數據對其進行實證分析,回歸結果如表3所示。 通過對我國雙向直接投資凈對外直接投資額(NI)分析發現,NI=OFDI-FDI的值由負轉正,這表明我國雙向直接投資由第三階段進入到第四階段,同時,通過對雙向直接投資總體進行回歸,發現各省份GDP總體水平對其雙向直接投資增長具有促進作用。為分析門檻效應,本文將GDP數據平方,即引入國內生產總值的二次項,測度雙向直接投資的門檻效應,其二次項系數由正(0.251)轉負(-0.253),其二次函數圖像先為“U型”,隨后轉變為“倒U型”。這說明我國省際層面雙向直接投資逐步由“低門檻”向“高門檻”轉變。由此可以看出,我國“一帶一路”等開放倡議驅動雙向直接投資實現路徑轉變,即FDI與OFDI向著總量攀升、質量提高、規模適度方向發展。隨后,本文對雙向直接投資進行分解測度,發現貿易開放度、經濟結構、經濟發展水平以及技術水平對雙向直接投資發展均具有促進作用,其中技術水平對雙向直接投資影響最為顯著,技術水平提升有效促進了我國雙向投資指數增長;TDI指數增大說明我國雙向直接投資水平向發達國家靠近(承前分析TDI指數越趨近于1,則國家或地區雙向直接投資水平越高)。雙向直接投資與技術水平之間高度的顯著性驅動我國雙向直接投資由高速度轉變為高質量的結果。同時,通過區域沿邊(沿海)指標(REGION)的顯著性分析,沿邊(沿海)能否有效推動該地區的雙向直接投資水平,研究發現地區沿邊能夠較好地推動該地區雙向直接投資高質量發展。 本文對我國雙向直接投資增長效應分省際分區域進行測度,即對東部地區、中部地區、西部地區和東北部地區進行回歸分析。其中,為分析西部地區內部之間的差異,本文將西部地區分為西南地區(重慶市、四川省、貴州省、云南省、西藏自治區、廣西壯族自治區)和西北地區(陜西省、甘肅省、青海省、寧夏回族自治區、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內蒙古自治區),回歸結果如表4所示。 通過分析可以看出,我國東部地區雙向直接投資增長效應可歸因于貿易開放度、經濟結構、經濟增長水平、技術水平、區域沿邊或沿海的正向推動,同時,受到環境規制的抑制。而中部地區雙向直接投資僅來源于貿易開放度、經濟結構、經濟增長水平以及技術水平,其中環境規制的作用并不顯著,這說明中部地區雙向直接投資并未受到環境規制的影響,其原因為中部地區吸引高質量外商直接投資難度較大,具有放松環境規制條件的可能性,中部地區亦缺乏高質量的對外直接投資。東北地區雙向直接投資受到貿易開放度、經濟結構、經濟發展水平以及區域沿邊等因素的推動以及環境規制的抑制,但未受到技術水平影響,其原因為東北地區處于新舊產業動能轉換時期,新技術與動能并未替代原有舊動能(導致技術革新成本較高,技術水平落后),也未對東北地區雙向直接投資起到促進作用。值得注意的是,西南地區雙向直接投資增長效應與東部地區相似,各個指標對雙向直接投資指數均呈現顯著影響,而西北地區卻呈現與東北地區相似的顯著性,其中技術水平并未對雙向直接投資產生顯著影響。本文認為,西部地區呈現差異性發展主要源于產業布局、沿邊開放程度與地域政策差異等因素,導致西部出現兩極化發展現狀,預期西南地區將在未來十年呈現高質量飛速發展,迎來“西南飛”現象。 根據“一帶一路”倡議提出的時間及政策實施存在的時滯效應,本文將2014年定為時間分界線,對比分析時間節點前后中國雙向直接投資的增長效應,并分別對我國雙向直接投資影響因素進行分解測度。 通過回歸分析發現,“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后,我國雙向直接投資指數受到貿易開放度、經濟結構、經濟發展水平、技術水平、區域沿邊的正向推動(詳見表5)。同時,受到環境規制的抑制。然而,在“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前,我國雙向直接投資并未顯著受到上述因素影響,因此,“一帶一路”倡議的提出有效地推動了我國對外直接投資,使得我國對外直接投資與外商直接投資匹配程度提高,雙向直接投資由高速度發展轉變為高質量發展。在“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前,我國主要以吸引外商直接投資為主,主動對外直接投資處于起步階段,二者匹配度較低,因而,雙向直接投資并未顯著受到上述因素影響。 為分析結果的穩健性,對我國雙向直接投資增長效應指數測度進行了穩健性檢驗,結果如表6所示。 本文采用改變統計口徑、剔除異常值,即略去殘差大于5的樣本、安慰劑檢驗以及分區域方式對模型進行穩健性分析,其中,安慰劑檢驗采用中國—中南半島國家雙向直接投資數據,通過檢驗發現,雙向直接投資與上述各指標并無顯著影響關系。隨后,將樣本分為四個階段進行檢驗,發現第一階段至第二階段各省份GDP水平對雙向直接投資TDI的影響不顯著,第二階段至第三階段較為顯著,第三階段至第四階段顯著性較高。為排除模型可能存在的“混雜偏倚”和“選擇性偏倚”,對模型進行傾向得分匹配(Propensity Score Matching,PSM)穩健性分析,發現除環境規制對雙向直接投資指數具有抑制作用外,其余指標(貿易開放度、經濟結構、經濟發展水平、技術水平、區域沿邊)均對雙向直接投資指數具有促進作用。 (一)結論 本文通過對雙向直接投資總體效應和分解效應進行實證研究,得出了中國雙向直接投資總體上受到GDP的影響,存在門檻效應,并且雙向直接投資正由“低門檻”向“高門檻”跨越,這說明我國雙向直接投資由“高速度”增長逐步轉變為“高質量”增長。隨后,本文對雙向直接投資的經濟增長效應進行分析,發現我國雙向直接投資受到貿易開放度、經濟結構、經濟發展水平、技術水平、區域沿邊的正向推動,并受到環境規制的抑制。同時,本文對雙向直接投資增長效應分區域進行了回歸分析,發現中部地區雙向直接投資呈現發展穩健的態勢,而西南地區與東部地區相似,雙向直接投資均受到上述指標的顯著影響,西北地區呈現與東北地區相似的發展態勢,其中,技術水平并未顯著影響該地區雙向直接投資。此外,本文通過研究“一帶一路”政策對省際層面雙向直接投資的影響,發現該政策有效地推動了雙向直接投資的發展進程。 (二)對策建議 我國應持續貿易開放,優化經濟結構與經濟發展水平,加大各省(區、市)研發資金投入,進一步提高東部地區和西南地區的技術水平,切實轉變新舊產業動能,加快西北地區與東北地區技術變革,以技術創新推動產業革新,驅動外商直接投資與對外直接投資穩步推進、高效發展,進而推動各省(區、市)雙向直接投資高質量發展。 注釋: ①詳見https://data.stats.gov.cn/easyquery.htm?cn=E0103. 參考文獻: [1]王灝,孫謙.后金融危機時期中國對外直接投資基本動因的變遷[J].中國流通經濟,2018,32(7):93-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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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 is found that:China’s two-way direct investment is positively affected by such factors as trade openness,economic structure,economic development level,technological level and area border,and restrained by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at the same time,there exists the threshold effect in China’s two-way direct investment,which is from the "covenant-lite" to the "high threshold",and from "high speed" to "high quality" growth;and there are regional differences in the growth effect of two-way direct investment,namely the growth is steady in the central region,while the growth in the southwest and northwest regions show similar trends with that in the east and northeast regions. In addition,comparing the growth effect before and after 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BRI),we can find that the BRI effectively promotes the development process of two-way direct investment in China. Key words:economic growth;quality of two-way direct investment;technological innovation;the threshold effec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