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振鋒
一場圍繞明星婚戀爭議的八卦,卻因為代孕引起更大范圍的討論。人們發現,生命成了市場上冷冰冰的商品,身體成了赤裸裸牟利的工具,代孕背后是冷颼颼的“倫理黑洞”。
追求兒女繞膝、天倫之樂,是人類的本性。由于種種或已知或未知的原因,不孕不育者或者身體健康情況不允許生育者越來越多。也有一些人不愿意忍受生育之苦或者不愿意因十月懷胎而付出生活或事業上的成本,同時也希望能夠擁有自己的孩子,成為代孕市場的“剛需人群”。在美國、印度等一些國家或地區倫理標準與法律規則較為寬松的情況下,代孕便成了一個巨大的“產業鏈”。即便是在一些法律禁止、倫理譴責的國家,地下的黑色代孕產業也往往難以禁絕。
某種意義上講,由于某些完全客觀的原因,有些夫妻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不得不尋求代孕,并非不可理解。但對于那些不愿意承擔生育之苦、不愿意為生育“耽誤事業”的人,他們怎么能夠承受得了養育孩子的含辛茹苦,怎么能夠指望他們會真正對孩子負責呢?在中國的傳統倫理規則和文化氛圍中,代孕意味著對女性身體的物化、人格的貶損和健康的摧殘,也是對生命的蔑視。它踐踏了國家的倫理道德,破壞了社會的公序良俗。特別是,雖然在一些代孕合法化的國家,不排除某些“高端”代孕能夠在代價高昂的情況下,保障代孕雙方當事人的正當利益。但整體上看,代孕在全球都體現為不合法、不正當、不道德的黑色產業鏈。它不僅意味著代孕“媽媽”的卑微、無奈、痛苦和身體的摧殘,也可能意味著非法偷渡甚至非法拘禁。一旦嬰兒有殘疾,或者委托家庭出現變故,就可能會出現棄養。不僅兒童利益最大化的原則無從談起,一些胎兒甚至嬰兒會作為“商品”而被銷毀。這是人倫的悲劇,更是人性的淪喪。法律若允許代孕,必將形成雪崩效應,導致無數的女性和嬰兒深受其害。
正是由于這些原因,我國原衛生部于2001年8月1日出臺《人類輔助生殖技術管理辦法》,明確禁止代孕。但該辦法作為部委規章,位階較低,而且只懲罰醫療機構,威懾有限。在法律法規層面,雖然民法有關于公序良俗的規定,刑法有關于遺棄罪的規定,從原則上可以看出對代孕的否定態度,但在《人口與計劃生育法》2015年修訂和民法典制定期間,盡管有過討論,卻終究未能寫入法律。法律法規不健全,懲罰力度過小,導致在巨大的利益誘惑面前,違規違法的代孕始終難以杜絕。
想要孩子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代孕的現實危害及對社會倫理的沖擊也不容忽視。事實上,我國法律并非沒有為求子心切的夫妻提供空間,比如說收養制度等,也日益認識到要通過提高女性地位和生育保障水平,來提升適齡夫婦生育意愿。醫學界對不孕不育日益重視,試圖通過技術創新為客觀上難以生育的夫妻提供幫助。社會輿論也對過度競爭和“內卷”的工作環境頗多反思,希望盡可能保障人們的勞動權和休息權。當然,還要通過健康中國建設,提升全民健康水平,減少不孕不育發生幾率。
但同時,我們也的確到了必須直面代孕問題的時刻。一方面,通過各種方式和途徑,以合乎倫理和法律的正當形式幫助那些希望能夠有孩子的夫婦;另一方面,以毫不含糊的明確態度,嚴厲打擊非法代孕的黑色產業鏈,堵住這個社會危害巨大的倫理黑洞。▲
(作者是西北大學兼職教授)
環球時報2021-0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