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應鏈危機催生新生意

周瑞峰

歐美的商店買不到商品，亞洲生產廠家閉門歇業，貨輪又把蘇伊士運河堵了……似乎每天都有供應鏈危機的報道。許多企業在掙扎中求存，但危機也催生了新生意。

貨物救助近來生意興隆。物流公司DSV的高管尼爾斯·拉森表示，全球供應鏈危機已導致全球港口約有300萬個集裝箱滯留。

密歇根州救助集團公司（Michigan-based Salvage Groups Inc.）的老板湯姆·恩德斯說：“如果一件商品無法按時到達目的地，它通常會失去最初的價值。顧客有時會拒收，或者干脆放棄（貨物）。在這種情況下，航運公司都可以聯系像我們這樣的公司，盡可能地從貨物里挽回一點損失。”

滯留的貨物通常會大幅貶值。例如，食物會變質;季節性商品，例如電風扇只有在夏天才有其價值; 為某個建筑項目準備的機器，可能到得太晚，工程早就結束，因而被滯留。

如果保管費超過了貨物本身，那么即使是完好無損的貨物也會變得一文不值。英國皇冠救助公司（Crown Salvage）的總經理保羅·維德勒說：“你把一個集裝箱留在碼頭上6個月，你絕對不會想知道賬單是多少——這太可怕了。”

今年4月以來，海運運費已經漲了一倍多，而世界各地的集裝箱都處于緊缺狀態，因此運輸公司迫切希望這些集裝箱能盡快投入使用。湯姆·恩德斯表示：“集裝箱都閑置了，沒有人能賺錢。供應鏈動起來，大家才有錢賺。”

這就是貨物救助公司的切入點。根據集裝箱里裝的是什么，他們要么付點錢買下貨物，要么收取適當的費用把箱子清空。

22歲的杰克·斯林是一名貨物救助買家。他的公司JS Cargo & Freight Disposal收購了一些集裝箱，里面裝滿了航運公司想要處理的廢棄貨物。他今年已經處理了200多個集裝箱。

貨物救助利潤的大小取決于他們如何巧妙地處理這些貨物。當貨物沒有價值或有危險時，他們從處理費用中提成;當商品有價值時，他們在轉售中獲利。每個集裝箱都是不同的，每次“開寶箱”都是對直覺的考驗。

比如，斯林買下的一個集裝箱，其載貨單上只寫著“家用物品[汽車]”。但斯林說：“你開門見到的東西可能與預期的完全不同。這是一個挑戰。”

在11月一個下著毛毛雨的下午，陽光穿過敞開的門。斯林通過貨物救助，得到了一輛可能有七八年車齡的標致轎車，車內堆滿了衣服和家庭用品。車主似乎是從非洲搬到了英國，但后來不知去了哪里。斯林說，即使他沒有這輛車的合法所有權，這輛車也會有一定的價值，他會把它賣給專門做這類東西的經銷商，或許能從中賺點小錢。

世界上90%的貨物都是通過海上運輸，所以任何東西都可能會落入貨物救助公司的手中。在斯林的辦公室里，陳列著一些近期收購的貨物樣品：一盒盒的鋁制外賣盤、一袋袋的大米，還有一輛有問題的電動摩托車。（最近他處理過一批有缺陷的醫美填充物，他沒有保留樣品。）

又一個早晨，他開出了一整箱南瓜子，但是都已經變質了;幾個小時后，他開出了6噸奶酪——這是什么樣的奶酪以及如何食用，他將一探究竟。斯林相信他能為大米找到買家，因為這些大米是包裝好的，經過了衛生檢疫批準;而南瓜子和奶酪可能會被送去厭氧處理，為發電廠產生甲烷。

在貨物救助方面，英國走在了美國的前面。因為除了新冠肺炎疫情，英國還遭受了另外兩場災難的打擊——英國脫歐和今年3月的蘇伊士運河堵船事件。維德勒從事這個行業45年了，他說：“我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么忙，完全被工作淹沒了。”

美國貨物救助公司預計，美國的市場也將迎頭趕上。Salvex公司高管本·雷諾茲表示，運輸量的上升“即將到來”。由于集裝箱積壓，很快就會有人拒收或放棄貨物。他表示，雖然洛杉磯、長灘和其他港口的情況現在已經是一場“噩夢”，但在圣誕高峰期間，擁堵將變得更糟，并將在圣誕高峰之后再持續6個月。

3年前，斯林在父母家的臥室里創辦了自己的公司，在新冠肺炎疫情暴發時，他的公司還在起步階段。斯林說：“剛開始的時候，我還很慌，在想我們的業務還能生存下去嗎？ ”

沒想到，大規模的經濟混亂導致了大范圍的棄貨，他的生意也越做越好。如今，斯林與某一世界上最大的航運公司合作（他不能透露名字），并簽訂了英國地區的獨家合同，負責處理無人認領的集裝箱。在哥哥和母親的幫助下，他每周處理5到10個集裝箱，年收入約為50萬英鎊（約421萬元）。他預計明年這個數字將達到100萬英鎊（約842萬元）。

但是這樣的好時光可能不會持續太久。隨著美國、歐洲和其他地區疫苗接種的開展，消費者也從購買商品轉向購買服務，供應鏈的恢復指日可待。變化已經悄然發生——這也是世界航運價格開始下降的原因之一。當然，如果奧密克戎變種導致新一輪的防疫封鎖，供應鏈正常化可能會推遲。

斯林并不擔心。他說，總會有多余的集裝箱需要處理，也不是只有運輸延遲才會帶來生意。他最近搶購了一批高檔皮革。這些皮革原本計劃被用作私人游艇的墻板。但是因為皺褶，買家拒絕收貨。斯林買下這批貨的時候只有幾張照片作為參考，但他賭贏了，最后他把這些皮革賣給了維德勒，大賺了一筆。

斯林說：“我們是一站式服務。如果是食物垃圾，我們可以清理。如果是衣服之類的東西，我們可以買下轉賣。這就是我們的客戶想要的——有人來解決他們的問題，這樣他們就省心了。”

（編譯自彭博社、《華爾街日報》）

（本文刊發于《中國經濟周刊》2021年第2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