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長妤
摘要:電影與戲劇均屬于敘事性藝術,但兩者仍具有很大區(qū)別,電影是活動的影像,是現(xiàn)代科技催生的大眾文化,將視聽語言藝術附著于銀幕畫面上來表現(xiàn)內容,演員是敘事的符號。戲劇則是古老的現(xiàn)場表演,具有假定性和風格化色彩,通過舞臺布景以及設定的對話沖突來推動故事情節(jié),演出以演員的表演為核心。《撮泰吉》是威寧彝族傳統(tǒng)戲劇,電影《花腰新娘》圍繞花腰彝族女子舞龍隊的呈現(xiàn)少數民族獨特審美精神。
關鍵詞:少數民族 戲劇 電影 美學
一、音韻的內隱性與外顯性置于綜合性藝術中的表現(xiàn)
戲劇脫胎于古希臘酒神狄奧尼索斯的祭祀歌舞,在演進過程中不斷完善,早期戲劇中合唱隊站主要成分,抒情成分濃重。彝族歌舞是彝族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花腰新娘》中鳳美與阿聰的舞蹈,阿龍取回花腰帶后尋鳳美的對歌,將花腰彝傳統(tǒng)的煙盒舞和海菜腔與電影結合,聲腔歡快明亮,唱詞詼諧風趣,暗含彝族人民生活的自然純粹。[1]《撮泰吉》整部戲劇以唱腔和音律為主進行故事敘述,對話中夾雜地域方言,勞作中類于號子的呼喊,與粗獷的原始舞蹈相映成趣,以自然樸實的方式,借此表達對美好生活的渴求。
二、氣韻之外化于形的戲劇性意象
1、“離形取意”的題材選擇
戲劇是人類最古老的藝術形式之一,古希臘伯里克利時期作為戲劇的輝煌時期,這一時期的哲學家亞里士多德在《詩學》一書中提出了,“戲劇的六大性質”,其中,情節(jié)是戲劇的目的、矛盾的載體。現(xiàn)象后的引人深思的藝術內涵,是敘事的基本要素——意義。
古劇《撮泰吉》敘述從猿到人的進化歷史,因此又稱“變人戲”,情節(jié)曲折,經藝術化提煉,以多幕劇的形式分別展現(xiàn)“魂附”、“變人”、尋種及馴化、耕作、“掃寨”、祭祀與慶典,傳統(tǒng)戲劇表演的寓意,即:驅鬼逐疫,祈福禳災,在此基礎上,提出了審美交流、寓教于樂的功能。《花腰新娘》以阿龍與鳳美的婚姻為主要情節(jié)線,期間穿插迷人的自然景觀與花腰彝族的獨特的民俗風情。[2]類似民族電影題材的選擇,如:《阿詩瑪》、《摩雅傣》、《蘆笙戀歌》等,影片在獲得視覺審美的同時,意在滿足了受眾的獵奇心理。
2、“得意忘形”的形體表演
“行動是戲劇的本質”,為此配合演員表演,作品內容的內心化,即人物內心生活深層的直接外現(xiàn)。作為表演藝術,斯坦尼斯拉夫表演體系強調演員有意識地再現(xiàn)真實,將個體完全融于角色,而布萊希特表演體系為之相反,表演上追求“陌生化效果”,跳出戲劇的固有的程式,超然的方式和批判性的眼光面對劇中人。
電影藝術的演員,在表演上有意識地控制角色創(chuàng)造和整個演出,《花腰新娘》中的鳳美從小失去母親,在馬隊養(yǎng)成里大大咧咧,不拘小節(jié)的性格,演員張靜初通過豪飲白酒,脫衣摔跤,倒掛房梁等一系列夸張的動作,將自己忘我的認作劇中人李鳳美。《撮泰吉》阿布摩、阿達姆、麻洪摩、嘿布四人作為戲劇的主要人物,在民間表演過程中,游行于田間地頭,手持棍子,頭戴白色尖帽,身穿黑衣黑褲,屈膝行走在舞臺上,模仿猿猴般的叫聲,象征遠古時期,還未演化成人的狀態(tài)。在村民家中將棍子插在炕上搖動,求得諸事順利,家室和諧。在結婚多年未有生育的夫婦家中,阿布摩與阿達姆示意交媾的動作,祈求來年能誕下娃子。在此期間,作為觀眾的家主以酒肉菜肴表示歡迎。戲劇表演和趨于日常化的行為,甚至還有買牛,耕種,哺育等象征性動作。[3]
3、“言不盡意”的敘事氛圍
亞里士多德認為戲劇在早期發(fā)展的理論基礎即“戲劇是對生活的模仿”。演員摹擬性表演,直接作用于觀眾。電影誕生于1895年,運用蒙太奇,長鏡頭等現(xiàn)代科技手段進行故事還原,呈現(xiàn)于銀幕上,觀眾間接欣賞演員表演。由此,戲劇是表現(xiàn)藝術,電影即為再現(xiàn)藝術。但兩者共同將劇場影院的封閉空間作為觀賞地點,營造虛擬的視覺效果,在審美上的超越,使的視覺的形象更具直觀性。
《撮泰吉》與貴州儺堂戲、云南關索戲、陜南端公戲等同屬于“面具戲”的一種,表演中面具裝扮配合舞臺變換的燈光,烘托神秘感。豐收節(jié)慶時的膜拜祈禱,通過儀式動作表達對神的感激。《花腰新娘》中借助儀式性活動建構敘事氛圍,鳳美和黑山寨小子摔跤時,穿的肚兜以刺繡圖案以火焰為主,花卉圖案為輔,獨特的民族服飾,配合急促的鼓點聲音與晃動鏡頭,將比拼這一段的氣氛推向高潮。[4]
三、風韻的傳統(tǒng)與繼承的再創(chuàng)新
1、民族精神的圖騰符號
表演形式中圍繞“萬物有靈”一意象進行,龍作為中國原始先民的圖騰文化,包含奉獻犧牲的民族精神,《花腰新娘》中傳說有神龍趕走了火龍,保佑一方水土平安,因此花腰彝將龍作為神靈,定期舉辦舞龍大賽,繼承傳統(tǒng)的同時又成村落凝聚人心的符號。《撮泰吉》中山林老人惹戛阿布,青布包頭,意為古老,戴假須,象征長壽,戴兩個雞蛋殼做成的眼鏡,暗示透視混沌,這樣的裝扮被認為是自然與智慧的化身。[5]
2、當代新型技術手段下的表演程式
海德格爾在《論藝術作品的本源》中提出物品是形式與質料的合成物,電影作為現(xiàn)代科技與藝術的綜合體的物品,聲畫結合的方式,展現(xiàn)舞臺上演員難以呈現(xiàn)的奇幻效果。民族史詩通過銀幕呈現(xiàn)不同于舞臺藝術的方式,銀幕的立體感、生活化,依照戲劇原本的模樣還原真實,舞臺效果的假定性、象征性表達,帶來更廣闊的想象空間。
《花腰新娘》中阿聰作為新一輩外出闖蕩的花腰彝青年,帶有城鎮(zhèn)生意人的銅臭味,試圖以兩三千元重新扎一條新龍,但他并不理解民族精神難以用金錢衡量。在影視作品中,他的存在是對鳳美和阿龍感情的考驗,也是對消費文化對文化藝術的挑戰(zhàn),更是在商業(yè)利益面前,對傳統(tǒng)與新生的平衡問題的思量。根據彝族傳統(tǒng),《撮泰吉》定于每年農歷正月初三至十五在村寨山旁演出。伴隨娛樂欣賞的出現(xiàn),借助于虛擬現(xiàn)實,3D投影數字媒體合成影像等科技手段,即呈現(xiàn)前所未有的震撼視感。未來漢族史詩《黑暗傳》、苗族史詩《亞魯王傳奇》、布依族史詩《安王與組王》等民族傳奇與藝術科技結合,為影視藝術帶來新的“活水”。
結語:
在發(fā)展史上,戲劇的大量藝術手法被電影借鑒,而電影以科技反作用于戲劇,形成戲劇電影美學。兩者兼具有沉浸式體驗。“物質是形式的承載物”,敘事藝術源自于人為的二次化創(chuàng)作,依賴于客觀反映和主觀體驗,“我思故則我在”笛卡爾通過思考而意識到了存在,對于藝術的產出認識,是物質與思考的綜合統(tǒng)一,由此,藝術是從深層塑造社會文化心理,引導并產生審美趣味。
參考文獻:
[1]岳春.論電影《花腰新娘》中的歌舞藝術[J].電影評介.?2008.(10)
[2]史修永,張慧捷.民族文化的想象與再生產——論少數民族題材電影《花腰新娘》與《尋找劉三姐》的文化訴求[J].吉首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4.35(05)
[3]吳電雷.論“撮泰吉”的戲劇藝術性[J].教育文化論壇.?2014.6(01)
[4]賈玉潔.《花腰新娘》中的民俗再現(xiàn)[J].電影文學.?2007.(19)
[5]呂婧.貴州高原的一朵奇葩——彝族舞蹈撮泰吉初探[J]大眾文藝.?2014.(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