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橫斜，暗香浮動
——論“暗香疏影”的自然感與文化感*

洪俊英

(洪俊英紫砂工作室 江蘇 宜興 214200)

前言

中國的江蘇宜興以制陶而聞名天下，號稱“陶的古都”，在這里誕生的各類陶器精美又富于文化感，更富于吳越之地的獨特審美效果。在燦若繁星的陶器藝術品當中，最為耀眼的要數(shù)紫砂壺，它那獨特的紫色光輝向人們展示了陶器作品也可以精細和雅致，在與茶及茶道文化的結合中，文化氣息、文學氣息更上一層樓，人們不是將紫砂壺看作是茶或茶道文化的附屬品，相反，紫砂壺才是“主角”，是體現(xiàn)人審美觀念與人生追求的“標志”。北宋詩人林逋有詩云：“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被譽為千古詠梅絕唱，其中“暗香疏影”四字也就成了梅花的代名詞。梅花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在“歲寒三友”與“花中四君子”中各占一席位，可見其獨特高雅的藝術魅力與文化品質。此件紫砂壺以“暗香疏影”為主題，梅花的自然感與文化感對其藝術特征的形成有重要作用。筆者將根據(jù)紫砂壺造型及制作技法的特點，將“暗香疏影”一壺分為泥料、造型與內涵文化3個部分論述自然感與文化感，全面分析作品的藝術獨特性(見圖1)。

圖1 暗香疏影

1 “有梅紅亞雪中枝”：泥料表現(xiàn)

紫砂泥雖名為“紫砂”，在色彩表現(xiàn)上通常以紫紅色或棕紅色居多，尤其是棕紅色的壺有著濃烈的古典氣息與吉祥色彩，豐富的鐵含量使這類色彩的壺極適合泡養(yǎng)，更能體現(xiàn)出養(yǎng)壺的樂趣。

“暗香疏影”一壺就運用了棕紅色的泥料進行制作，其目的有兩個：一是為了傳達該作品的古典韻味；二是為了襯托梅花的嬌嫩明艷。壺的色彩均勻濃郁，光潔的壺面上沒有多余的裝飾，反射著細膩的微光，能夠體現(xiàn)泥料的品質與細膩的做工，暗示梅花清新高潔的品質，泥料實際上已經(jīng)包含自然感與文化感2個維度，紫砂泥與梅花都是自然孕育出來的，文化感是人類賦予他們的，作品就有了泥的“熱氣”、梅花的“清氣”與人的“熱氣”，在飽滿情感的注入中，作品有朦朧脫俗的意境又不會脫離實際，說明了藝術是從實踐當中來。

2 “撲鼻寒梅香樹樹”：造型表現(xiàn)

梅花有兩個特點：一是瓣狀結構，二是花朵嬌小。此壺著重于表現(xiàn)的是后者。制壺人將壺身打造得小巧圓潤又比較扁，既表現(xiàn)出梅花嬌小可愛的姿態(tài)，又能襯托出梅花旺盛的生命力與迎寒綻放的堅強品格，同樣包含自然感與文化感2個方面。

在紫砂壺行業(yè)當中，流傳著“壺型扁一分，成形難一分”的評價，比如經(jīng)典的虛扁壺就有著極高的工藝水準。圓形又是素面的壺很容易就會流于扁平和單一，制壺人因此將壺身做扁以體現(xiàn)作品個性，又暗合作品主題，使作品立于圓扁之間，具有藝術張力。扁圓形的壺身非常標準均衡，線面結合流暢自然，壺外緣線條極為流暢，自然圍成整個壺身，底部兩側形成的圓角弧度美觀，有溫柔之美。壺身最上部是平整利落的肩部，將梅花姿態(tài)襯托地更加立體，表現(xiàn)梅花所象征的那種富有原則底線，獨立自信的性格特征。

壺嘴、把手與壺鈕是體現(xiàn)作品特征與主題的3個重要部分。“暗香疏影”一壺非常有趣的地方在于全壺沒有一朵梅花，主要在于傳神，引發(fā)人們的聯(lián)想，看壺如聞茶香，實現(xiàn)紫砂壺與梅花的融合。在造型上，精巧的一彎嘴、環(huán)形的壺鈕與把手造型基本一致，只是大小有差異，這些造型在紫砂壺設計中非常常見，特點在于制壺人將這三部分設計成梅花枝干，用一些凸出的樹木瘢痕進行點綴，準確還原梅枝形態(tài)，所謂“疏影橫斜”就是這些交錯的梅枝，營造出一個藝術的空間。紫砂壺作品是有形的，人的聯(lián)想是無邊界的，“暗香疏影”提供的就是一個聯(lián)想的開頭，梅花會逐一開放，傳來“暗香浮動”，這更是自然生命力與未來的希望，這種美感不會止于壺中，而是會自然地延伸至人們的生活中，是紫砂壺藝術魅力的滲透。

3 “凌寒獨自開”：文化表現(xiàn)

梅花堪稱“巾幗英雄”，在“歲寒三友”之中，嬌嫩艷麗的梅花格外出彩，迎寒綻放更顯示出對凜冽寒冬的不屑。“暗香疏影”更側重于表現(xiàn)梅花的自然魅力與柔美氣質的一面，這樣有利于彰顯作品的特點，梅花的品格是融合于結構之中的，比如說那非常端莊的壺身，小巧不失韌勁，那纖細的壺嘴、把手等骨骼硬朗，盡顯不屈品格，整件作品就是一朵盛開梅花，作品的藝術空間與文化空間都會塑造地更加立體。

在過去很多相同題材的作品中，梅花的品質是被一再強調的，有人或許會認為這種重復的表達有審美疲勞之嫌，但事實上類似的表述在我們中國漫長的歷史文化中總是不斷出現(xiàn)，而中國也樂此不疲地給予贊譽和肯定。這種文化上的引用并非是審美上的重復，而是代表了中國文化傳承相繼的歷史傳統(tǒng)，是源自于中國人骨子里的優(yōu)良品質。這種品質是需要不斷的重復和強調的，紫砂作為載體，承載的就應當是這些東西，美好的思想，優(yōu)良的傳統(tǒng)，最終將通過紫砂匯聚到善與美的靈魂之中。

中國人移情于物于景是悠久的傳統(tǒng)，講究內涵文化的紫砂壺藝術更將此奉為圭臬。梅花在紫砂壺藝術當中是常見主題，“暗香疏影”的特點在于并沒有采用筋紋器或是梅花裝飾進行表現(xiàn)，以簡單的設計烘托出梅花清高的一面，將文化感融入自然感之中，暗香浮動，如見寒梅。

4 結語

“暗香疏影”一壺造型結構清爽簡約，正如梅花那獨特的個性。本文分為3部分對作品進行了分析論述，主要從自然感與文化感兩方面揭示作品特征，解讀“暗香疏影”的藝術美感與文化美感，形成內外聯(lián)動，全面認識作品的價值。此件作品也對紫砂壺藝術的特點進行了概括，文化、內涵等隱性因素對紫砂壺的發(fā)展至關重要，造型工藝與內涵文化并重是紫砂壺藝術的內在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