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以說,清王朝在雍正年間經歷了一場歷史大變局,而雍正對干部隊伍的管理,則在這場大變局里留下了濃墨重彩、不可或缺的一筆。有人認為,雍正管理干部的秘訣,有點兒類似“三嚴三實”。
雍正是一個充滿爭議的皇帝。無論是繼位之謎,還是暴死之謎,都令后人廣為熱議。不過,評價一個歷史人物,最重要的還是看他的歷史貢獻。至少雍正時期,在管理干部方面是有可取之處的。那么,雍正是怎樣管理干部的?
選人用人有何標準
摸透雍正如何管理干部,要著重看兩點:
其一,選人用人標準。田文鏡、蔡珽、鄂爾泰、岳鐘琪,是雍正重用的幾個高級干部。雖然他們出身不同,但有兩個共同點:首先是才能出眾。重用甚至破格提拔能臣,是革新弊政的內在需要。比如川陜總督向來是滿洲貴族的專缺,可為了前方軍事斗爭的需要,雍正就改變先例,把漢人岳鐘琪擺在了那個位子上;其次是雍正信得過。才干固然重要,但光有才干也不夠。在雍正看來,好干部要顧全大局、目光遠大,更要清正廉潔、忠誠謹慎、勤于王事。說白了,就是得讓皇帝信得過。比如蔡珽是雍邸舊人,鄂爾泰是雍正臨終前安排的顧命大臣,都屬此類。
相比之下,年羹堯和隆科多是輔佐雍正上位的功臣,才能出眾。可是,他們早早就被雍正定性為恃才傲物、德不配位,從而失去了皇帝的信任。接下來迎接他們的只有悲劇了。因此,雍正用人強調的“以才為先”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忠君,能被皇帝信得過。這就是雍正眼中“德才兼備”之“德”的核心內涵。
“德才兼備”是領導者用人標準的共識。然而,“德”和“才”究竟以誰為先,則要看領導者所處歷史階段和戰略決策的內在需要。顯然,雍正給所有的干部上了一課:不管以誰為先,政治可靠總是擺在第一位的。
其二,干部工作的經濟成效。干部隊伍建設是政治工作,但在經濟領域起效最顯著。康熙末年,吏治廢弛、財政虧空,清王朝表面繁榮,實則大有行將就木的危險。雍正的一系列改革,不光使清朝轉危為安,而且將其推向了盛世的新階段。比如攤丁入畝、耗羨歸公、養廉銀等改革,不僅在賦稅制度合理化、財政收支兩條線和官員薪酬管理等方面屢有創新,而且充實了國庫,減輕了綜合稅負,增加了官員薪酬和工作積極性。
可以說,一個好干部比一支績優股更值錢;一支靠譜的干部隊伍會讓國家更省錢、百姓更省心,對于節約社會成本、創造社會財富帶來的正面意義不可低估。
怎樣讓大家真心實意為國家做事
不過,許多德才兼具敢擔當的干部也能感受到雍正濃濃的人情味。比如,在他們的奏折上,雍正會這樣批示:你最近身體好嗎?好久不見,很是想念!等你完成任務回來,咱倆好好聚聚。
他關心干部的方式有時出人意料,至少看起來誠意多于權術。一天,某巡撫接到雍正的親筆信,讓他即刻回京商量大事。剛要動身,又一匹快馬送來他的第二封信,說:“我找人給你算了一卦,你近日不宜遠行,還是下個月再來吧。”
愛屋及烏,雍正對干部家屬也很關心。湖廣總督楊宗仁重病臥床,雍正派御醫趕赴武昌診治,并要他有什么要求盡管提。楊總督說:“我兒子在陜西榆林當道臺,要是他能請假過來服侍我,那就太好了。”雍正說:“請假耽誤他前程,不請假耽誤你養病,不如調他到武昌當按察使,公私兩便豈不更好?”
同樣是關心干部家屬,有時候,雍正又會由柔變剛,前后判若兩人。孫國璽新任臺灣道臺,由于這個崗位不允許帶家屬,他只得把老母親留在老家。雍正嚴厲批評吏部工作不細致,又發一文,調孫國璽到福州工作。過了幾年,孫國璽母親要過八十大壽。孫國璽覺得跟皇上關系不錯,便請求恩賜匾額,給予誥封。雍正聽后拍了下桌子:“你還有臉開口?你這幾年干了些什么以為我不知道?老太太就要被你連累了,你還裝孝順,等著查處吧!”
有趣的是,雍正有時在工作中突然冒出的幾分孩子氣,讓人忍俊不禁,也讓人深思。
新君上任,正需要立威。翰林院任職的孫嘉淦哪壺不開提哪壺,批評皇上跟親兄弟搞不好團結。雍正臉都氣白了,逼問翰林院:“一個從七品毛孩子敢這樣狂妄,你們打算怎么辦?你們不處理我處理!”正在緊急關頭,吏部尚書朱軾慢悠悠地說:“這小子確實狂妄,一定要嚴肅處理。不過說實話,我很佩服他的膽量,有點兒魏征(唐朝宰相,敢于直諫)的影子!”雍正愣了一下,趕緊給自己找臺階:“我跟朱老師一樣,我也佩服小孫的膽量。”接著,孫嘉淦被越級提拔。這件事還刺激雍正開動腦筋,創設了秘密立儲的皇位繼承制度,從根本上解決了兄弟“團結”的問題,意義深遠。
由此可見,雍正的嚴厲和溫情是有原則、有主題的:他要打造一支鐵的隊伍,服務于改造中國的大棋局。正如他所說:就是為了讓大家真心實意為國家做事。
古代版“三嚴三實”
可以說,清朝在雍正年間經歷了一場歷史大變局,而雍正對干部隊伍的管理,則在這場大變局里留下了濃墨重彩、不可或缺的一筆。有人認為,雍正管理干部的秘訣有點兒類似今天的“三嚴三實(既嚴以修身、嚴以用權、嚴以律己,又謀事要實、創業要實、做人要實)”。
其實,它們有相似點,也有不同點。
比如,一方面,雍正對腐敗的貪官、混日子的懶官、只會拍馬屁的巧官出手很重,始終保持高壓,盡管人治色彩濃厚,但是對一個封建帝王來說已屬不易,豈能求全責備;另一方面,對待忠臣、清官、能人,雍正無不春風滿面,呵護有加。正因如此,他和他的團隊僅用康熙、乾隆執政的十分之一的時間,創造了許多奇跡,把中國古代文明推向了極致:雍正一朝,無官不清;國民生產總值接近全球的三分之一;康乾盛世的框架結構基本完工!
但是,雍正更篤信“天下事,有治人,無治法”,把人治凌駕于法治之上,搞“一言堂”。這樣做不僅局限了他識人用人的視野,而且放大了議事決策的風險,甚至助長了阿諛權貴的風氣。從某種意義上講,雍正時期干部管理的局限性,在乾隆年間被放大,為清朝中衰和近代到來的歷史大變局埋下了伏筆。
(《歷史大變局》,人民出版社 唐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