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布亞新幾內亞文化之魂
——天堂鳥

（重慶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巴布亞新幾內亞研究中心,重慶 401331）

巴布亞新幾內亞（The Independent State of Papua New Guinea簡稱PNG）位于大洋洲，地處赤道以南，太平洋西南部，是亞洲和大洋洲水路交通要道，連接南太地區(qū)和東南亞的橋梁，具有重要戰(zhàn)略位置。終年高溫多雨，各地氣候差異大；地形復雜，崎嶇多山，山地較多，伴有平原、沼澤、港灣等，地質多有火山、地震，自然災害嚴重。[1]國土面積46.28萬平方公里，由新幾內亞島東半部及附近俾斯麥群島、布干維爾島等共約600余個大小島嶼組成。[2]截至2018年9月，擁有人口約800萬，僅次于澳大利亞，是大洋洲面積第二大，人口第二多的國家。人口中98%屬美拉尼西亞人、密克羅尼西亞人和波利尼西亞人，華人占1%,白人占1%。[3]原住民族有百余個，是世界上民族文化最多元的國家之一；巴布亞新幾內亞部族眾多，保持多彩多姿的美拉尼西亞文化傳統(tǒng)，不少還延續(xù)原始社會生活習慣；主要宗教是基督教、羅馬教、地方教等；官方語言是英語和以英語為基礎的皮欽語（TokPisin）。

巴布亞新幾內亞對于我們而言，并不是十分了解與熟悉的，隨著中國“一帶一路”倡議得到全球更多國家的積極響應，巴布亞新幾內亞已經(jīng)走進我們的認知世界。走進這個神秘之國，會發(fā)現(xiàn)有一種羽毛顏色鮮艷、體態(tài)華麗絕美的鳥，從外表上看，它無疑是全世界最美麗的鳥類之一，成為攝影師和藝術家們孜孜不倦青睞的對象。它的圖案隨處可見：機場建筑物、飛機標識、座位、紙袋、國旗、國徽、貨幣、畫冊、各種紀念品，甚至政府、學校的公文抬頭紙上……，這就是巴布亞新幾內亞人們最為喜愛的一種鳥——“天堂鳥”（bird of paradise），這也是巴布亞新幾內亞的圖騰文化。

雖然很多國家都有把動物作為國寶的案例，如被列為世界生物多樣性保護的旗艦物種中國大熊貓，以及哺乳動物澳大利亞袋鼠、貓科動物英國獅子、美國國鳥白頭海雕、加拿大河貍、新西蘭幾維鳥、日本朱鹮、俄羅斯北極熊、印度大象等，但是能夠同時把國寶圖案嵌入到國旗和國徽上的并不多見。巴布亞新幾內亞就是這樣的國度，足以讓人們洞悉其國民對天堂鳥的精神信仰：其長方形的國旗上有一只展翅飛翔的黃色天堂鳥，國徽圖案為一只金黃色的天堂鳥，停息在兩只皮鼓和一支長矛上。[4]

天堂鳥擁有“極樂鳥”“太陽鳥”“女神鳥”等美稱。相傳天堂鳥生活在人跡罕見的高山叢林之中，人們只是看見這種美麗的鳥在天上飛翔時的英姿颯爽，但卻不知飛往何處，故認為這種鳥住在天國樂園里，取名天堂鳥。據(jù)悉由于全球絕大多數(shù)天堂鳥都集中分布在巴布亞新幾內亞，巴布亞新幾內亞人民覺得它是上蒼的眷顧，對它珍愛有加。特別是猶如孔雀開屏漂亮羽毛的雄性天堂鳥，更覺得它美得像天堂飛來的神鳥。天堂鳥屬于雀形目風鳥科鳥類，以果實為主食，也食用節(jié)肢動物昆蟲、蛙、蜥蜴等，鳴叫聲高亢刺耳，生活習性喜獨處或結伴而聚，同時，它們還被用于勞作，散播種子。

巴布亞新幾內亞擁有眾多的土著部落，形成有自己獨特的本土文化。土著人民熱情好客，喜愛身著傳統(tǒng)民族服裝載歌載舞，常常頭巾上插有羽毛圖飾。由天堂鳥、老鷹、公雞等羽毛制成的五彩頭飾代表了巴布亞新幾內亞的物種多樣性，展示了文化的多元性。這些多元文化的中心，便是突出天堂鳥情節(jié)，服飾上顯著的天堂鳥元素就是例證。可以說，對天堂鳥圖騰的崇尚是巴新人民文化靈魂的體現(xiàn)。天堂鳥為何受到如此關注與向往，為何巴新人們對天堂鳥情有獨鐘呢？

一般而言，文化靈魂是一個國家民族文化的關鍵內核，它體現(xiàn)一個民族的文化底蘊與文化特色，是當?shù)厝嗣駥θ松鷳B(tài)度、社會現(xiàn)象、自然環(huán)境的認識及感悟，文化充滿了智慧，反映出民族的心理特征、習慣傳統(tǒng)、精神風貌、價值取向，并蘊藏著深厚的民族精神，因此是民族自信的表現(xiàn)。

雖然巴布亞新幾內亞被外界認識并不算早，只是在1511年葡萄牙人發(fā)現(xiàn)新幾內亞島，到1975年9月16日宣布獨立。巴布亞新幾內亞建國歷史距今不到45年，但是殖民歷程卻有460多年。在這段殖民歷史中，巴布亞新幾內亞先后經(jīng)歷了葡萄牙、英國、德國、荷蘭、澳大利亞、日本等多個國家的殖民占領，長期遭受西方列強的殖民侵害，巴布亞新幾內亞人民深深感悟獨立、自由來之不易，因而倍加珍惜。

筆者看來，天堂鳥的美并不僅僅表現(xiàn)在外在的自然屬性上，它更是表現(xiàn)在社會屬性上，即它詮釋的文化內涵早已經(jīng)深深沁入了巴新人民的文化靈魂之中。因為天堂鳥是追求自由與幸福的，所以天堂鳥圖騰文化就被賦予了重要的象征意義——崇尚國家獨立，民族解放，人民自由與幸福。我們可從以下幾個方面領略天堂鳥圖騰文化內涵意義。

1.藝術性。首先容易想到的最為直接的原因，就是天堂鳥美麗的外表。“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美的認識具有世界共性。天堂鳥全身羽毛如絲綢錦緞，光彩熠熠，顏值極高，飛翔中碩大的尾翼如同鯤鵬展翅，色彩耀眼奪目，彩霞滿天。土著人酷愛藝術，部落族眾人表演缺少裝飾品，因天堂鳥有鮮艷的顏色，故常用其羽毛作為重大節(jié)日活動表演的裝飾、頭飾品等。

天堂鳥體羽多由緋紅、碧藍、翠綠、亮黃色以及橙、紫、白、黑等鮮艷的顏色所組成。從色譜學上來說，色彩是第一視覺語言，而作為光“三原色”的紅藍綠是基礎色，因此天堂鳥包含了人類感官世界最重要的三種顏色，再加上其他延伸出的顏色，更是讓天堂鳥奇美無比。可以想象，天堂鳥既是大自然賜給巴新人民的禮物，又是珍貴的藝術品。人們迷戀它華美的外表，更贊賞豐富多彩的藝術性。

2.珍稀性。天堂鳥世界上十分稀有，大都出現(xiàn)在海拔3000米的崇山峻嶺，自由靈動地穿梭于喬木樹梢之間。得益于巴布亞新幾內亞獨有的地理位置和氣候，構筑的生態(tài)系統(tǒng)使天堂鳥缺失了天敵，多類型的天堂鳥得以保存與繁殖。大多數(shù)天堂鳥生活在熱帶森林之中，猶如大熊貓獨居中國一樣珍稀。天堂鳥全世界約有40多種，但四分之三都集中在巴布亞新幾內亞，成為“天堂鳥之鄉(xiāng)”，這是上天對巴新的偏愛，賜予巴新的國寶。據(jù)悉，早期只有當?shù)赝林用駥μ焯螟B有所了解，部族都有幾頂用天堂鳥羽毛裝飾出來的碩大、沉重的頭冠，需要許多只鳥才能制成，因此也是富貴的象征。

3.公平性。天堂鳥擇偶是以公平原則為基礎，采取非廝殺斗狠的方式，而是選擇和平友好的舞蹈比美方式競爭。雄鳥通過在雌鳥附近樹冠上精心布置場地，翩翩起舞，展示色彩繽紛的雙翅和尾羽，不時發(fā)出悅耳動聽的聲音，吸引雌鳥關注，以贏得芳心。其他雄鳥也同樣可以通過類似動作參與博弈，決出高低，這種比美方式優(yōu)雅而公平，文明而充滿智慧，公平中還蘊含著情操。據(jù)悉，大王天堂鳥稟性特異，情感篤定，至死不渝；無論雄雌，一朝相戀，它們就和睦相聚，相伴終生；甚至一旦失去伴侶，另一只也會絕食決意，表現(xiàn)出崇高的愛情觀。

4.實用性。巴布亞新幾內亞作為一個相對落后的農業(yè)國家，農業(yè)占經(jīng)濟總量的三分之一。全國可耕地面積只占全國土地的5%，農業(yè)人口占總人口的85%，農業(yè)國特點十分明顯。[5]即使在發(fā)達的現(xiàn)代工業(yè)今天，巴新農業(yè)仍大都保留著原始農業(yè)狀態(tài).番薯、木薯、玉米、芋頭、花生等糧食作物。熱帶水果香蕉、西瓜、木瓜、芒果、椰子等仍然是巴新土著人的重要食物.也是上市銷售獲得貨幣收入的主要來源。主要農產(chǎn)品為椰干、可可豆、咖啡、天然橡膠和棕櫚油，這些經(jīng)濟作物是巴新外匯的一個重要來源。由于農業(yè)產(chǎn)品對天氣依賴性大，故巴新人民非常關注氣候變化。據(jù)當?shù)鼐用袼裕焯螟B的遷徙是他們判斷晴天雨天的一個重要參考標志。此外，天堂鳥是巴新叢林里重要的播種機，消化不了的水果種子都被播撒到叢林中，得以不斷茁壯成長。

5.經(jīng)濟性。對于巴布亞新幾內亞人民而言，遇上風調雨順的氣候，收成好了，就可以囤存余糧，進行交換。在物物交換的時代，天堂鳥作為交換的一個媒介，可交換豬、牛等家禽，滿足人們的不同需求。甚至在婚姻文化中，巴新人民也看重婚姻關系構建的程序和儀式感，彩禮成為一種婚姻習俗。男方在婚姻約定初期，有向女方贈送聘金、聘禮作為彩禮的習俗；之后，婚約正式締結，一般不得反悔。男方必須給予女方足額的彩禮，才能議定結婚事宜。由于男方家向女方家送彩禮的多少，取決于女方家的要求和男方家的經(jīng)濟狀況，這時，因為珍貴，天堂鳥無疑就可以作為男子娶女方的彩禮。自然而言，能夠把稀有的天堂鳥作為彩禮，表明了男方家庭的富貴和地位。

6.思想性。天堂鳥的思想性是不言而喻的。一般而論，從色彩學上看，人們認為紅色是最引人注目的，可以象征熱情、喜慶、幸福；藍色是天空海洋的色彩，象征和平純潔理智；綠色是植物色彩，可以象征平靜與安全；而作為“三原色”混色而成的黃色是陽光的顏色，可代表光明、希望；橙色是秋天收獲的顏色，體現(xiàn)快樂、健康、勇敢；紫色代表優(yōu)美、尊嚴、高貴；白色則是純潔、素雅，黑色代表力量。天堂鳥的顏色赤橙黃綠，黑白藍紫，多姿多彩，寓意豐富。

巴新人民深信天堂鳥是天國神鳥這一傳說，認為它們追逐自由和幸福，一生只落地一次，那便是其生命的終點和故鄉(xiāng)——南太平洋巴布亞新幾內亞島。

天堂鳥是勇敢的象征，因其居于森林深處，難以捕抓，所以能抓到天堂鳥的人都是有本領的、勇敢的人。天堂鳥又是和平的希望。以前常有部落沖突、戰(zhàn)爭。當部落間發(fā)生沖突，如果有一方想停止或避免戰(zhàn)爭，天堂鳥則作為橄欖枝的象征。天堂鳥更是自由的追求。天堂鳥可以自由飛翔，穿越大江大河，東西南北，高山湖泊。最能體現(xiàn)巴布亞新幾內亞人民對天堂鳥情感寄托的是，天堂鳥的圖案綴在國旗、國徽上。國旗、國徽是國家的符號象征，體現(xiàn)了民族特征和民族精神。由此可見，天堂鳥蘊含的國家、民族獨立和自由與幸福的寓意得到了完美體現(xiàn)。

總之，天堂鳥的藝術性、珍稀性屬于自然屬性，而其實用性、公平性、經(jīng)濟性、思想性則可歸為社會屬性范疇，天堂鳥成為巴布亞新幾內亞人民的精神寄托和文化靈魂是必然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