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大學外國語學院,云南昆明 650500)
中國翻譯史上出現了五次翻譯高潮,即從東漢到唐宋時期的佛經翻譯,明末清初時期的科技翻譯,晚清民初的西學翻譯,“五四”以后的社會科學和文學翻譯,以及新中國成立以后的翻譯。
就佛經翻譯來說,中國用文字記載的翻譯正始于它,玄奘、鳩摩羅什和真諦被譽為中國三大佛經翻譯家。
我國明代學者徐光啟,對數學、天文皆有狩獵,對明代科學發展做出突出貢獻。徐光啟翻譯作品有《幾何原本》《泰西水法》等,促進東西方文化交流。這是第一次將歐洲的數學理論介紹給中國,標志著譯著的方向性轉變。
自十九世紀四十年代,晚清政府被打開國家大門,西方在文化與武力上對晚清進行壓迫。此時西學翻譯,基本以學習西方先進政治文化為主。
自二十世紀開端,國民思想逐漸開化,在五四運動與新文化運動加持下,白話文逐漸取代文言文。在俄國十月革命取得成功的影響下,本階段翻譯作品主要以蘇聯作品為主,馬列主義開始在中國傳播。
1949年新中國成立,穩定的政治條件給予文化藝術生存土壤。本階段翻譯思想呈現百家爭鳴全面發展,出現意境論、化境論等翻譯要點。
縱觀西方翻譯史,在歷史長河中上下跨越兩千四百余年,共計存在六次有重大影響的翻譯盛況。
第一次出現在公元前4世紀到公元4世紀,古希臘文學戲劇介紹到了羅馬。
第二次是公元5到十一世紀出現在羅馬帝國后期-中世紀初期的翻譯,它具有宗教性質,其中以《圣經》翻譯為主要表現形式。
在中世紀時期十一世紀到十二世紀左右,出現第三次翻譯盛況。在本階段,許多阿拉伯文學作品傳入歐洲大陸,譯為拉丁文作品。
歐洲文藝復興時期出現第四次翻譯高潮,本階段具體時間約為十四世紀到十六世紀,促進歐洲各國文化交流。
第五次是十七世紀下半葉至十九世紀世界文學名著的翻譯。
第六次從20世紀至今,尤其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翻譯事業繁榮興盛。
翻譯是一種文化交流活動。有了翻譯活動,翻譯標準自然隨之出現。在中西翻譯發展史上,有很多翻譯家都曾就翻譯標準提出了自己的見解。例如,我國的道安曾提出“五失本”和“三不易”;玄奘曾提出“五不翻”;嚴復曾提出“信、達、雅”;傅雷曾提出“神似”;錢鐘書曾提出“化境”等等。在西方翻譯思想中,英國學者泰特勒于十八世紀九十年代出版《論翻譯的原理》一書,在其中首次提出翻譯三原則。二十世紀著名語言學家彼得·紐馬克在翻譯上注重實際意義,因此提出“語義翻譯”和“交際翻譯”。美國翻譯學者尤金·奈達于二十世紀提出翻譯核心應為功能對等。
我國翻譯學者嚴復生活年代在戰火紛飛的近代中國,特殊的時代特征使他的翻譯理論具有時代特色。我國唐朝就存在佛經翻譯,嚴復取其精華,學習傳統文化中優秀思想,對現有翻譯理論進行總結與概括,針對中國特色提出“信、達、雅”翻譯原則和標準。
泰特勒在《論翻譯的原則》書中認定,翻譯作品成功與否取決于譯文能否使得原作的優點得以完全呈現,以及使譯文的讀者像原作讀者一樣地對這種優點有著相同的感受(譚載喜,2016:129)[1]。基于此,泰特勒提出翻譯三原則,即保障譯文與原作傳達思想一致,譯文應保持與原作風格一致,保持文章翻譯后語句通順。
1.在語言表達方面,嚴復主張“達”,也就是譯筆的通俗曉暢,這和泰特勒提出的三大原則中的第三條,在本質上屬于同一目的。
2.嚴復的“雅”,和泰特勒的三大原則中的第二條,強調的都是翻譯的風格問題。
3.在思想內容方面,嚴復在翻譯作品過程中強調“信”,意為對譯者行為進行規范,同時做到對原文內容做到不改變其思想與描述形式,做到譯文內容與格式與原文一致,準確將原文思想內容進行傳達。
首先,“達”,是為了“信”。可以說,“達”的最終目的,便是“信”(王秉欽,2017:56)[2]。
其次,“信”與“達”是統一的(王秉欽,2017:56)[2]。嚴復在《群己權界論》譯凡例中說:“原書文理頗深,意繁句重,若依文作譯,必至難索解人,故不得不略為顛倒,以此中文譯西書定法也”。可見,嚴復的“達”,始終是以意義為本的(王秉欽,2017:57)[2]。
最后,“雅”是為了“達”(王秉欽,2017:57)[2]。“雅”在嚴復理念中意為語言優美,辭藻清雅,保障文章可讀性與藝術價值。但文字優美是對譯文內容準確傳達的錦上添花,“達”是目的,“雅”是手段(王秉欽,2017:58)[2]。
其實這也就是泰特勒的第一條原則。泰特勒表示,在對文學作品進行翻譯時需要把握原文所傳達思想,對其思想進行準確傳達,翻譯中需要注重語言修飾與筆觸,但準確傳達文章思想是翻譯要點,筆調發揮輔助作用,其存在是為了更好將文章思想進行表述。當三原則不能兼顧時,可以先犧牲語言表達形式,其次是風格,但必須保留原作的思想內容。
1.嚴復翻譯理論中對“雅”的要求與泰特勒翻譯原則中的第二條有所相同,但這兩位學者在對翻譯中語言風格的理解并不一致。嚴復的“雅”強調的是用漢以前的字法、句法,以“達易”,求顯(王秉欽,2017:57)[2];而泰特勒所指的風格,是基于他認為,譯者必須準確地判斷出原作風格屬于哪一類,然后譯者必須有能力在譯文中同樣明顯地表達出來(譚載喜,2016:130)[1]。
2.嚴復身處陷于內憂外患的舊中國,以譯介西方先進思想、改造中國為己任。嚴復在翻譯書籍上側重于對西方國家政治理論進行描述,意為激發國民反抗意識。這些書成了日益腐朽的封建統治下的“頑固派”和中國知識分子了解西方世界的重要窗口。所以“信、達、雅”翻譯原則的提出,是源于嚴復的具體翻譯實踐。然而泰特勒較之嚴復,處于較為安逸的象牙塔之中,其三原則的提出是出于理論研究的目的(劉傳瑋,2016)[3]。
3.在學術傳統的價值取向上,中西方存在一定差異。中國自古以來重視學以致用,西方重視尋求真理(王晨婕,2008)[4]。中國傳統思維重實踐經驗,輕理論分析。嚴復的“信、達、雅”翻譯原則起初只是用來描述他在翻譯的實踐過程中,所遇到的困難。相對對翻譯理論進行概括,嚴復較為重視翻譯本身(楊繼良,2010)[5]。這就導致了嚴復沒有對“信、達、雅”做出明確界定。然而西方的學術研究看重邏輯和理論,強調科學性和條理性。因此,泰特勒承襲了歐洲大陸的理性傳統,提出的翻譯三原則條理清晰,結構嚴謹,在三項總的原則下又分若干細則。
4.我國傳統譯論體現著中國人的悟性思維,然而西方傳統譯論體現著理性思維(趙巍、石春讓,2005)[6]。當我們從思維方式的角度來思考嚴復未對“信、達、雅”做出清晰界定和詳細論證這一事實時,我們會發現這和中國人的思維偏悟性有關。它使得人們在表述上更模糊和含蓄,強調人對事物的領悟,俗話說“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原文存在于譯者和讀者的個人意識當中,很少見諸字面(趙巍、石春讓,2005)[6]。受西方傳統哲學思想控制,泰特勒在進行翻譯時對原文思想進行明確表述,將其清晰地在字面上描述。
5.中國人的思維方式較之西方,具有保守、崇尚權威的特點,不敢質疑,缺乏否定和超越的精神。這一點,可以在“信、達、雅”翻譯原則長期受到的崇拜中得以體現。一方面,“信、達、雅”翻譯原則本身確有價值,言簡意賅。但另一方面,人們也或多或少地認為,“信、達、雅”的翻譯原則象征著完美和權威,是無法真正超越的(嬪國,2011)[7]。而西方文化強調科學、理性和個體意識,使西方人不固守前人已有的思維模式。泰特勒在十八世紀發表的《論翻譯的原則》,系統地論述了翻譯的原理和規則,這在某種意義上給西方翻譯研究帶來了新的突破。泰特勒翻譯原則雖然意義重大,但并不是唯一原則,在西方后續的翻譯學說中仍然不斷涌現著新形式的翻譯理論。
通過對比分析,可以看出嚴復和泰特勒兩位翻譯家在翻譯原則的語言表達、風格,內容側重點方面,大致具有共同點。然而,同時也看出兩位翻譯家在翻譯原則的具體闡釋和翻譯原則提出的目的方面,具有明顯的不同;以及中西方在學術傳統的價值取向和思維方式上的不同,也可以在兩位翻譯家的翻譯原則上得以體現。中西翻譯理論既有相通之處,又各有其特點,這有助于正確認識中西方傳統翻譯理論的優勢和局限性,推動翻譯理論及實踐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