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建筑大學,山東濟南 250101)
微型公共空間多是城市中被忽視的邊緣空間,分布較為零散,相較于體量較大的廣場公園和街道河濱等,規模較小。它與居民日常生活的關聯性較強,例如口袋公園和社區庭院等。老舊住區微型公共空間是城市微型公共空間中的一類,分布在歷史城區,多由數棟居民樓圍合而成,空間界限清晰,承載居民日常的交流活動。
本文將空間按照使用功能和分布樣式進行分類。按使用功能可以分為交通樞紐類、休閑互動類、運動健身類和景觀觀賞類;按照分布樣式可以分為住區中心開敞式、住區院落半圍合式和住區外圍景觀節點式。
如今我國城市的發展方向從求量轉為求質,加強對城市的深層次建設。微型公共空間是城市空間體系的一部分,對它的精細化療愈也是對城市空間體系的修補。老舊住區擁有獨特的歷史肌理,通過創造敘事性空間,激活區域的歷史文脈和場所精神,提升社區品質。城市中無人問津的空間,對一座城市發展而言既是傷痕也是機遇。將這些“角落細胞”進行再生,形成良性微循環,便會促進城市健康、可持續發展。[1]
城市現代化發展的重心集中在高新產業區,忽視了市民的生活空間。老舊住區的微型公共空間環境品質仍停留在建設初期的狀態。多是植物與城市家具的單一組合,空間同質化現象頻出,缺乏對社區人文精神的挖掘,居民失去了場所感。另外,公共空間在功能和設施方面也不能很好滿足現代生活的需求。例如,因功能分區不明確而出現人流動線交叉;功能空間單一化和空間缺乏標示性等問題。
(1)自身個性和場所精神的缺失
美國城市規劃家凱文·林奇曾提到,城市個性是環境可意象形式的決定因素之一。[2]每個城市應擁有自身特點,與其他城市保持差異性,城市中的某個城區亦是如此。自身個性的缺失導致居民對公共空間失去認同感。過度追求功能性,使本應充滿人文記憶的空間反而給人一種疏離感。缺乏對場所精神的關注,居民無法產生歸屬感,致使空間變為消極空間。
(2)外在成因
在現代化和城市化進程中,政府對城市發展的規劃以經濟效益為首要目標,而老舊住區微型公共空間更新工作冗雜,且經濟效益不顯著,因此對其關注較少,導致城市現代化表皮下仍存在不少微小傷痕。
(1)構建功能復合型空間
在住區公共空間中人們交往行為的內容和形式呈現出多樣化的特點,如日常的鄰里交談,車輛行人的通行,休閑健身和照看兒童等。原有基地的面積往往較小,土地資源緊張且地價較高,難以依靠擴大面積實現優化設計,因此應提倡功能復合型空間。
小空間要實現多種功能,需將近似的功能區進行整合,并嵌入可折疊的彈性空間或裝置。根據實際的調研情況,將基地中不同時間內所需的不同功能空間進行穿插組合,節省土地空間的同時提高使用效率。例如,社區居民在公共空間中會有照看兒童和鄰里交流的需求,這兩種行為所需的空間在功能上有重疊,因此設置供兒童攀爬嬉戲的小型階梯式公共設施,該設施可坐可爬可躺,這樣,在同一區域居民既可照看孩子,也滿足自身休閑交流的需求。嵌入可伸縮的框架遮陽裝置,形成的彈性空間可實現休閑納涼和文化宣傳展示的功能,也可通過折疊還原地面空間,便于居民舉辦臨時性活動。將居民身邊的公共空間和歷史展示空間相結合,通過微空間傳遞歷史文本,讓居民在平實的生活中了解所處社區的過往。
(2)以全齡參與模式為主導
人與場所的關系應具有交互性,人性化的場所給予人們心理上積極的影響,因此,空間的再生不是場所的獨自新生,居民不應被當作局外人。受眾群體年齡跨度較大,但他們都是空間的真正使用者,因此,應平等地為全部年齡段的居民提供所需要的空間。
原研哉在采訪時曾說,真正打動人心的好設計往往不是從零開始的產物,它們大多來源于設計師對生活已有事物的反思與改造。因此方案設計階段,應觀察住區內的現狀,針對現存問題進行思考,深入調研每個年齡段居民所需的戶外使用空間類型、使用時段和活動內容。秉承“共商共建共享”的原則,鼓勵居民參與到微空間再生設計意向收集中。再生后的空間應既滿足兒童戶外游戲,中老年人健身、下棋、遛鳥和閑談等活動,也應滿足青年人運動休閑和上下班通暢出行的需求,通過再生設計為生活在老舊住區的市民提供實用舒心的公共空間。
(1)路徑清晰化和靈活化
如今,私家車逐漸成為人們出行的代步工具,但多數老舊住區原有交通流線規劃中并未考慮到大量機動車通行和停放的問題,且基地總面積較小,因此出現人車混行,機動車亂停放阻礙通行等問題。通過對住區內每個時段車輛和居民步行流量情況的調研,了解人們在場所中各時段的活動內容和出行方式,對功能較為穩定的區域進行清晰的路徑界定。例如,對雜物儲存區進行明確的區域劃分,避免雜物亂堆造成交通不暢;居民集中休閑區與機動車道分離,劃分出部分固定且路徑明確的休閑區,保證居民戶外活動的安全。針對靠近出入口以及車輛和居民零散活動有交叉的區域,設置潮汐道路,使路徑靈活化。老舊住區內公共空間路徑秩序的再生設計應以居民為主體,保證居民戶外體驗感和安全感。
(2)景觀和生態系統化
老舊住區內的景觀綠化缺少系統性和美觀,在空間內栽種當地特色植物花卉,注意前中后的植物層次,植物承擔綠化觀賞作用的同時,也起到劃分空間功能區的作用。高大一些的喬木可為居民戶外活動提供遮陰納涼,低矮一些的灌木栽種在區域邊緣劃分了活動空間與機動車道。針對通行空間不足,居民自家盆栽較多的情況,可設置垂直景觀系統,將原有地面的盆栽放置在垂直的景觀架或墻上,增強立面美觀,還原地面水平空間。在設計策略中將景觀和海綿城市相結合,對老舊住區的雨水進行系統化收集和排出,解決雨天路面易積水問題。
(1)歷史文脈信息的傳遞與表達
老舊住區承載的歷史文化,隨著城市變遷逐漸消退。微型公共空間的再生設計是對老舊住區歷史信息和人文記憶的傳遞,喚醒居民對住區的歸屬感。結合敘事學中的敘事情節,挖掘區域內記載的歷史信息,通過公共空間傳遞和展示文化內涵。空間結構設計中,在微型公共空間中引入關于老舊住區以往的生活情節作為框架,進行情節組織安排時,結合空間使用功能、參與者的體驗感以及相關主題的空間元素,例如,在空間中引入該地區具有歷史意義的老物件或老建筑構件,作為場景中的主題道具出現。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老舊住區內的歷史建筑可用于展示或賦予其新的使用功能,保護的同時并合理使用;[3]運用保留下來的物件或特定圖形樣式等進行再設計,使歷史文脈生長在人們的生活中。北京環天壇區空地更新項目——東四塊玉微花園,就是將具有歷史記憶的牌坊立面通過不同顏色燒結磚的組合呈現在地面鋪裝上,使歷史信息具有可視化和觸摸感①。
吳良鏞先生針對城市的改造優化提升,提出“有機更新”的理念。他將城市看作一個有生命的機體,它的更新應像細胞更新一樣,以“有機”的方式進行新陳代謝,形成良性循環,實現城市的可持續發展,避免生硬、單一的替換。[4]對老舊住區微型公共空間的再生設計既不應完全忘記過去,也不應扮演過去情景的搬運工,應采用新方式還原區域的歷史文脈,使其煥發新的活力,喚起人們對區域的認同感。
(2)場所精神的回歸
老舊住區微型公共空間缺少標志性的記憶節點,場所感弱,因此場所中材料和造型的表達都應根植于基地特性,通過人文特色或自然特征的凝練形成獨特的場所符號。[5]針對不同空間主題和區域的獨特屬性,選擇不同材料作為場景中的道具,具有歷史文化肌理的材料激活空間的場所精神,居民在視覺和觸覺上體會場所的故事感,喚醒人們對住區的認同感和歸屬感,促進場所精神的回歸。重拾場所精神以期深化居民對微型公共空間這個社區客廳的認同感和歸屬感,因此在設計中要以住區內居民的情感需求為導向,運用居民易于接受和可讀懂的設計語言,增強人與場所的互動性,實現自我情感上的滿足和認同,從而喚醒人們的歸屬感。[6]
(3)生長性的可讀空間
老舊住區微型公共空間再生設計應具有生長性,與周圍環境共同生長。不斷生長的空間是可持續的,層次豐富的,靜止的空間是單薄的,隨時間發展會出現斷層,無法與周圍新的環境相適應。空間除基本使用功能外,融入隱喻性的藝術裝置將區域內的故事與空間交織在一起,縫補了空間的扁平化,打破了國際化的單一性。采用易于讀懂的符號語言,營造可讀性空間,將每一位使用者對現場的解讀和活動行為皆看作對空間和裝置的進一步完善與詮釋。考慮到空間有限,采用裝置與戶外必要使用空間相結合的方式,裝置既具有藝術性也具有實用性。將基地中冰冷孤立的建筑構件,例如,圍欄變為空間中景觀的一部分。上海在微型公共空間更新改造實踐方面是前沿探索城市,2019年由俞挺及其團隊改造設計的“最美微庭院——云院”微型公共空間復興項目成了典型案例,基地位于上海虹口區長陽路138弄里。[7]設計師將喻義美好的白云和山水符號與場地內的圍欄、晾衣架等設施相結合,強調點線面構成,提取山脈的線性輪廓承擔晾衣架、遛鳥和健身的功能;同樣的造型調整它們的鏤空程度,形成圍欄設施,和完全鏤空的晾衣架形成實虛的對比;休憩亭的頂面和廊道采用白云的曲線特征,形狀相似但材質不同,好似正負形空間。新建的公共綠地在“白云”籠罩下,既滿足了功能且具有敘事性和可讀性,塑造一種獨特的空間記憶,使居民產生自豪感,獨特的“云院”激活了長陽路138弄里的微型公共空間,使其在虹口區的老舊住區中獨樹一幟。
老舊住區微型公共空間的再生,使整個社區乃至城市煥發新生,在解決實際空間問題和滿足居民需求的基礎上激活區域所承載的歷史,創造空間敘事性,形成即質樸又獨具特色的社區微型客廳。擁有各自特點的微型客廳展示了老舊住區的特色,強化了城市的生命力。
注釋:
①謝曉英.王欣.張元.戶外微空間設計實踐與思考—以北京環天壇地區為例[J].城鄉建設,2019(14):30.